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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躲藏 ...

  •   顾蓁脑中极力搜索姑父那几个狐朋狗友——

      有一个姓朱的秀才,可他又矮又胖,莫说浮这么久的水,便是走几步路也得气喘吁吁。

      还有一个姓李的,人高马大的,对得上号。可姑父前几天才说过,他去金陵了。

      那还有……是了,那就是杨华了。这人身材魁梧,生得一表人才,说起话来也一本正经的。他虽连秀才都没考上,但整日摇着一把洒金扇子,周济穷人、撒漫使钱,孙庆周这些秀才也得尊他一声杨爷。

      连表姑都给她说,姑父这次总算交了个君子做朋友。

      直到那一日,顾蓁才知道,他哪是什么狗屁君子。那次他们几个人在孙家屋里喝酒,杨华喝多了,眼睛一斜,开始乱开黄-腔:

      百花楼里哪朵花儿小嘴儿最香、哪个臀-儿最翘,又是哪个得用点药才发-骚,一一而过,如数家珍。还有哪些乡里的小媳妇儿,最是胆子小,被强了给点钱打发了就行。

      最后,杨华嘴角一勾,伸出舌头舔-舔上嘴唇,色-眯-眯地说:“老孙,你家这朵花骨朵儿,可别让别人趁了先。”

      当时,顾蓁准备送茶水进去,在门外听了这话,半桶冰雪浇下头来,心中咯噔一声,这是……在说她?

      幸好当时孙庆周还没喝昏了头,摆了摆手,后面嗡嗡乱乱的说了些什么话她也没听清。

      此后,顾蓁时时刻刻堤防着杨华,远远见了便躲了。岂料今晚,还是没能躲过。

      看着紧紧放在自己胸-上的手,是了,一定是他,她心底又是骇然,又是怒火滔天:“你他娘的不得好死。今夜我少了一根汗毛,明儿个我就去衙门敲状鼓,告你们,府里不行去州里,州里不行去刑部,一直告到天皇老子那儿!”

      身后那人停了一停,接着胸-脯起伏不定,似乎真动了气,声音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真是不知好歹,满嘴污言秽语,半分家教也无,无怪乎……”

      “好歹?家教?”顾蓁几乎要气笑,手上被箍了嘴上又没有,不骂得你吃瘪,老子不姓顾,嘴似泄洪一般:

      “姓杨的,你他娘的怂恿孙庆周给我下药,倒还说得做好事儿似的,你这贼王八是不是有病?我满嘴脏话,总比你心肝儿黑好,我没有家教,是爹娘死得早,你杨某人呢?有人教吗?

      “百花楼的香儿,人才十五岁,第一夜遇到了你个贼孙,是不是你,用鞭子抽得人家血-淋-淋的?大团乡的周家媳妇儿,来府城赶集,吉祥巷里让你下了药,坏了身子。你日日往李老头家送米送油,人人夸大善人,其实你贼眼眯眯,在打人家小孙女的主意。

      “这些事儿,桩桩件件,都是你自己喝多了,在孙庆周那些贼厮面前说的。本姑娘问你,这些腌臜糟乌,是他娘的哪个教的?孔夫子教你的,孟夫子教你的,还是朱子程子教的?”

      此话一出,横在顾蓁胸前手臂一僵,竟是慢慢松开了。那人愣愣浮在水里,似乎在思索什么。

      顾蓁见状,猛吸口气,迅速往下一沉,接着,照着这人两-腿之间,狠狠来了一脚。

      叫你龟-儿子的成天想那事儿,老子踢得你进宫当太监去。

      猛的被踢,那人像个熟虾似的急速躬身。

      一击既中,逃命要紧,她像鱼一般在水中哧溜滑走,悄悄躲在远处一块大石之后。

      夜已深了,湖面渐渐起了一层薄雾,将一切笼罩得朦朦胧胧的。

      湖中扑腾起水花,有人上了岸,却走得极慢,好像在忍耐什么。顾蓁扒在石头上,哈哈大笑:

      “姓杨的,怎的样?我告诉你,咱们姑娘也不个个是好欺负的,‘拳头上也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以后再叫我见着你,把你那玩-意-儿割下来甩着玩儿!”

      岸上人闻言身子一晃,默了一瞬,接着道:“姑娘,你误会了,我是……”

      “误你娘个卵-鸟-嘴……”顾蓁捂住笑疼的肚子,“桩桩件件,都是你亲口说的,赖不掉,老子今天拼了,给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报仇!”

      见他还要说什么,她又笑道:“杨华,你再不快去找大夫,下次我见了你就只有叫你一声杨公公了,怎么……”

      但她还未说完,林中就有人回应:“谁在叫我?”

      接着一阵脚步声杂沓,又有熟悉的声音传来:“那边,是她在那边说话。”

      顾蓁心头咯噔一声,如同见了鬼似的脸色大变,身子悄悄往水下一梭。

      *
      段景思听得方才那泼辣姑娘霎时没了声儿,正奇怪。

      今夜城里过七夕节,扰得松园也没了安静,他才独自往这僻静处走走,岂料遇上这么一出事儿?

      一高一矮二人,跌跌撞撞从林中而出,似乎都醉醺醺的。

      矮的喷着酒气问:“那个人,喂,就你,刚才可瞧见个姑娘?”

      段景思此刻已穿好外袍,月光之下,虽有几分狼狈,发髻散乱、衣衫也滴着水,但他身形挺直、气质冷峻,端的是萧萧肃肃,立若修竹。

      他淡淡看了二人一眼,没有回答。

      矮的方才半眯着眼睛,此刻走近了仰头一看,猛的清醒,魂都要吓没了:“是……是段二爷?”

      高的也惊了一惊,但他到底见过些世面,收起浪荡子模样,正儿八经地拱了拱手:“在下杨华,这位是孙秀才。”

      段景思脸色微变,容颜冷肃,目光如炬,从上至下细细打量了杨华一番。

      杨华心头有些发毛,挑开话题:“段二爷可曾见过一个姑娘,十三四岁模样,约莫这么高,”他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胸口,“方才我们听见这边有她的声音。”

      两人并立一处,月光清皎,拉得二人影子一般长。

      段景思看看影子,面无表情道:“你们与她有什么关系?找她作甚?”

      杨华脸上带笑:“那姑娘是孙兄家的侄女,性子烈,今晚上晚饭没做好,被他说了两句,这不,就跑了出来,大半夜都不见回家。”

      石头后的顾蓁心说:放屁。

      又见杨华貌似忧虑地望夜空中看了一看:“今晚上过七夕节,登徒子最是多,我们怕她小姑娘家家的,遇到坏人。这不,赶忙一起来找了。”

      “是这样?”段景思似乎知道杨华的本性,一双凌厉的眼睛却不他,只一瞬不转盯着孙庆周。

      明明是夏夜,孙庆周倒有些哆哆嗦嗦的。

      远方大街上灯火通明,“嗖”的一下,一个什么东西蹿上了天,接着“啪”的一声,惊得孙庆周周身一震,额头冷汗涔涔。烟火在天上炸开,绚烂璀璨,光亮所及的一瞬,映照得孙庆周脸白如纸。

      杨华将孙庆周拉到一旁,状若劝慰:“孙兄莫急,孩子得慢慢找。”

      孙庆周一边擦汗,一边偷瞧段景思。

      “便是这样。”杨华面不改色。

      顾蓁心道:是个鬼,骗口张舌净淡扯。眼睛却瞧着那个不认识的男人,口中念念有词:大老爷,活菩萨、好如来,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此事过了,我顾蓁给您老人家捏腿捶背、当牛做马,求您千万别把我供出来。

      段景思背起手,往岸边移了一步,淡淡道:“确实见过。”

      顾蓁心底一凉,后槽牙咬得紧紧的:狗猢狲,老子那一脚竟没踢得你说不了话、走不了路。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一丘之貉。

      “在哪儿?”杨华大喜过望。

      段景思看看河水,慢慢道:“方才她跳到水里,我以为她落了水,下去救,不想却挨了她一顿骂。”

      顾蓁心中冷哼:怎么不说老子还踢了你一脚,还在那种地方。

      杨华长眉舒展,脸上似笑非笑,他自然从孙庆周那里知道了她为何跳水。这小妮子他馋了好久,今天难得孙庆周终于开了窍,一定得把她捉到手。

      他眼睛一转,颠倒黑白说:“是了是了,我听孙兄说,那个小妮子被她表姑宠得,最是刁蛮任性。是不是,孙兄?”

      孙庆周咽下口唾沫,点头如捣蒜,结结巴巴道:“段二爷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小孩子家家的见怪。”

      段景思沉默半晌,表情淡淡:“我不和小姑娘见怪。”

      “那她现在去哪儿了?”杨华伸长了脖子,满脸写着焦急,好似这个人不是孙庆周的侄女,倒是他顶重要的人。

      段景思将手一伸,遥遥指向湖里的石头。石头后面的顾蓁心都要蹦出来了,一瞬之间,心头闪过无数个念头:

      他娘的蝎子老鼠是一窝,贱没心肝的老狗骨头。若是被他们逮住,不如自溺算了?不行,就是要死,也要拉这几个贼子垫背,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受苦。

      却见岸上的人将手一转,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虚虚滑过湖面,往西边的密林一指:“去了那边。”

  • 作者有话要说:  “拳头上也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出自《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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