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绑定》泪雨嫣然

64、清醒

　　司母连忙抬头去看，只见一个大卡车从拐角处出来，有些摇摇晃晃的。司父为了躲它，才猛打了下方向盘。

　　司母担忧的开口：“怎么了？没事吧？”

　　司父摇了摇头，还没说话，那辆大卡车就直冲他们而来，司父连忙躲避。

　　只听“砰——！”的一声响起。

　　他们走的这段路不算多好，一侧是山坡，一侧是山壁。两辆车在相撞那一刻都猛的打了方向盘，一个冲向了山坡下，一个被大力撞向了山壁，整个车身都翻转了过来。

　　车毁人亡。

　　只有一个小司慕，被司母紧紧抱在了怀里，幸免于难。司母脸上带血，神色温柔的看着怀里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小司慕，说了最后一句话：“小慕，和你，没关系……”

　　大雪飘飞，整个路段都被覆上了一层白色。容九墨就是这时出现在了路中央。

　　他快速的扫视周围，将目光放在唯一的‘异物’上。系统为了不让天道惩罚加重，这次没有和他一起进来。容九墨不知道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愣了一会，才缓缓走了过去。

　　刚刚走近，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些声音，脚步顿住。

　　小司慕身子倒转在车里，儿童椅勒的他生疼，周边空间狭小到闭塞。他脸色依旧煞白煞白的，双眼木木的，像是没有焦距，小脸上也面无表情。

　　他面无表情的松开儿童椅的带子，面无表情的微微前倾亲了亲司母毫无生气的的侧脸，然后一点点挪动着开了车门，艰难的将自己摔了出来。

　　小司慕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送给姐姐的小玩偶，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往外走了几步，合上车门，接着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容九墨从他走出车门遮掩的地方才看见他，只愣了两秒就反应了过来他是谁，连忙两步跑上前，想将几乎瞬间就被大雪覆盖的小人抱起来：“小师尊！！”

　　容九墨呆呆的看着的自己的双手，他……从小师尊身上，穿过去了？

　　他猛的回身，想要再次碰小司慕，却依旧穿了过去。不止如此，他也感觉不到这大雪落在身上。

　　多次尝试无果，容九墨蹲下身子，看着被风雪盖了满身，小脸白的几乎的要透明的小师尊，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小师尊，你醒醒……”他张了张嘴，无力的开口，“小……小师尊，你……你别在这里站着好不好，你……动一动也好啊，不要站着不动……好不好……”

　　小司慕听不见他的话，看上去无悲无喜，一双眼眸直直的盯着车内。

　　容九墨明知无用，却还是在旁边一遍又一遍的劝说，声音越来越暗哑，越来越低，几近祈求。

　　小司慕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容九墨也不知道他在这里陪了多久。到最后，容九墨以一个将人笼罩在怀里的姿势半蹲在小司慕身侧，即便风雪依旧穿透了他。而小司慕，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雪人’。

　　渐渐的，天色黑的厉害，远远的有灯光射了过来。

　　容九墨猛的抬眼，从未如此的渴望过，有人来！

　　这次不负他所想，他只见好几个和那个黑色东西差不多的停在了不远处，接着，有十几个人影快速跑了过来。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跑到小司慕身前，双眸含泪，伸手穿过容九墨的身体，紧紧将小司慕抱在了怀里，声音颤抖：“小慕……姐姐……姐姐来了……不怕啊……有姐姐在……”一边说着，她和一个一起跑过来的少年将一件暖和的羽绒服给小司慕披上。

　　大人们跑过去查看车辆，两个小辈围在小司慕身前。少年是司慕的堂哥，已经快要成年，很稳重，此时却也眼眶通红，蹲下身子将羽绒服上的帽子给小司慕戴上。

　　司黎从小就是一个很独立的女孩，性格坚毅，和小司慕关系最好。她轻轻的抱住小司慕的身体，和他冰凉的小脸相贴：“小慕……不怕……姐姐抱着你……”

　　司黎声音轻柔，带着些诱哄。小司慕直直的盯着黑车的目光渐渐转动，终于看向了她。司黎一喜，立刻落下泪来：“别怕……姐姐带你走……”

　　说着，她将小司慕抱起，和少年对视一眼，连忙转身往回走，嘴中不断的哄着小司慕。经过翻倒的黑车，司黎目光微顿，眼中又泛出泪花，接着立刻抱着小司慕离开。父母那边有长辈在，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弟弟！

　　医生见他们将人抱了过来，立刻空出一个去检查小司慕。

　　容九墨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司慕另一边，此刻总算松了一口气。在司黎将小司慕抱上车的那一刻，容九墨视线一晃，连忙抬头。

　　大雪停滞，人影消失，时间倒退。

　　容九墨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很狭小的空间内，一转头，看见了双眼亮晶晶，小脸粉嫩的小司慕！

　　小司慕趴在窗户上，惊叹道：“好大啊！”

　　一个漂亮的女人穿过他，坐到小司慕旁边：“好不好看？”

　　小司慕：“好看！”

　　…………

　　容九墨终于克制自己将黏在小司慕身上的目光移开。立即环视四周，目光微凝。

　　前面是司父，旁边是司母和小司慕。外面大雪下落，身下的‘东西’在往前行驶，景色很熟悉。像极了刚才他见到小司慕之前……

　　容九墨意识到了什么，心情凝重，复杂的目光再次看向活泼生动的小司慕。

　　重复循环……

　　容九墨有点焦躁，想要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对面来了一个很大的车子。到这时，他也能分辨出来，这种东西是一个车子！

　　他看到那个大车摇摇晃晃的和他们几乎要碰在一起。他想捏诀阻止，却和他自身是透明的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看着，看着他们的小车和那个大车猛的在即将要相撞的那一刻又立刻分开，大车冲向了坡下，不见踪迹。而他们的小车……

　　容九墨无力的护在小司慕周围，看着司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看着小司慕小脸煞白，呆呆的像是被吓懵了。看着小司慕眼珠微动，轻轻亲了亲司母的侧脸。看着小司慕艰难的一步一步挪出车外，摔倒在地。看着小司慕关上车门，一动不动的站在大雪地里，双眼像是没了焦距。

　　容九墨就这么徒劳的看着，徒劳的护着，徒劳的陪小司慕站了几个时辰。直到……救援来了……

　　直到……

　　容九墨再一次出现在狭小的空间内……

　　容九墨越来越无力，心越来越沉，但嘴中依旧劝解着小司慕，哪怕声音越来越沙哑，越来越颤抖，他依旧再说。

　　他怕，小师尊若是有清醒的迹象，他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他在一旁说话，清醒的小师尊绝对会听见的。

　　容九墨陪着小司慕，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也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他渐渐知道了来龙去脉，知道了这种四个轮子的车子应该和凡俗界马车一样，是常用的交通工具，知道了为什么仅仅只是撞了一下山壁司父和司母两个凡人就会身亡……

　　又一次的，小司慕关上车门，站在了雪地里……

　　容九墨眼眶微红，蹲在小司慕侧身前，沉默了半晌。

　　他看着小司慕，突然厉声开口：“司慕！你站在这里有什么用？！你的父母会活过来吗？！你以为你在惩罚谁？！你——”

　　容九墨从未和司慕说过什么重话，尤其对着此时‘可怜’的小司慕，猛然说了两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闭了闭眼，声音再次轻柔：“小师尊，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已经不是凡人了，因果轮回，天意如此，你比我更懂。你是玄尘尊者，是九州第一人，修为高强，无人能敌，你怎么能让自己沉浸在无望的痛苦之中呢？小师尊……你醒一醒……”

　　容九墨无力的垂下身子，睫毛颤了颤，余光瞥见一旁翻倒的黑车。他猛然起身，将车门拉开：“你不要站在外面了，你进去！先进——”

　　“……去！”容九墨惊愕的看着自己手中被拉开的车门，缓缓补上了最后一个字。

　　在他没看到的身后，小司慕木木的眼眸微微动了动，有一瞬间落在了他的身上。

　　容九墨在发现他能碰触到实物的下一刻就连忙转身去找小司慕，赶得太急，他甚至直接单膝跪在了小司慕面前。

　　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抬起双臂，在碰到小司慕的肩膀的那一瞬，容九墨几乎要喜极而泣，连忙想要抱起小司慕并捏诀施术。

　　却没想，他依旧用不了修为，更是抱不起来小司慕。容九墨停下动作，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小师尊的哥哥姐姐要哄着他先抱起来，再叫大夫了。

　　容九墨连忙把一进这里就自动上身的保暖法衣解下来，给小司慕披上。

　　法衣是一件黑色大氅，在靠近小司慕的时候自动缩成了合适的大小，但依旧拖在了地上。它本身也没什么重量，容九墨再给小司慕带上帽子，更是几乎要把他的小脸全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