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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骑马 ...

  •   这早秋时节,林中青叶已然渐染金黄,甚至有异生树木,自生红叶,混杂于青黄之间,缤彩纷呈。
      乐嫣坐在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拨开落在头顶的黄叶,随着马蹄一晃一晃,渐渐也生出了些许趣味来。
      好像,没有刚坐上去时,那般惊险吓人了。

      “殿下不怕了?”乐嫣心里一松,对身下的高头大马也少了两分敬畏,甚至伸手摸了摸马脖子上的软毛。
      明明没什么声音,皓都却好像是脑袋上长了眼睛,突然冒出了一句。

      “什、什么?”乐嫣不知道为什么,脸竟然有点红。也许是因为那日陛下与自己说了亲事,虽然万事没定,但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乐嫣晃了晃脑袋,慢慢放深呼吸,放平心态。魏叔玉在一旁搅合的时候,乐嫣的话可是不少,心里想说的也很多。但现在他走了,乐嫣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以前她可从未有过这般的情形。

      “殿下不怕骑马了?”皓都的胆子倒是比往日大了不少。他微微偏过头,眼睛依旧看着前头,但却露出了半侧脸,好像再转一点,就能与乐嫣四目相对。

      乐嫣觉得这话从皓都的口里说出来,并无戏谑之意,倒总是有一股宽慰。也许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回所见的皓都,和往日所见的皓都,又有所不同。
      不是因为自己心境上的变化,是他实实在在地,比往日少了拘束,多了开怀。

      “这是一匹母马,年纪不小,行动矫健。虽然臣未曾亲身骑过,但牵着它走了两步,大体也能看出它性情来。倒是个平和温婉的,不会轻易发狂,伤了殿下。”皓都说完话,又转过了头去。
      义父已经与他说过,等到了祭祖的日子,便开祠堂,将他的名姓写在杜家的族谱上。从今往后,他也算是个世家公子,不必再低人一等。
      等到了乐嫣面前,以前压制在心的冷静克制,如今已尽皆消失。现而今他心里就好似多了团火一般,熊熊烧着,在胸膛里肆意燎原,以至于话都跟着多了起来。

      “嗯。我也觉得,它好像很听话。”乐嫣又摸了摸手边的毛发。那马似乎感受到了乐嫣的喜欢,也跟着转了下脖子,打了个响鼻,回应了一声。

      但这回应显然是在乐嫣的意料之外。
      乐嫣瞬间紧张,原本松松牵着缰绳的手也跟着收紧。她身下的白马被这突如其来的束缚唤醒了野性,蹄子刨了刨地,眼看着就要腾空而起。

      “殿下小心。”
      在危机之时,越紧张便越容易出事。皓都感觉到缰绳不对的一刻便转过身来,趁着马身还未直立站起,风一般跨上了鞍,守在乐嫣的身后。等到马前蹄直立的时候,紧紧攥住了缰绳,顺便把乐嫣护在了怀里。

      “啊!”乐嫣在发觉身下白马不受控制的时候,便忍不住叫了出来。但下一刻,她便落到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两条坚硬的臂膀死死地把她护在了身前。

      “殿下不怕,没事了。”皓都从乐嫣手里抢过缰绳,几乎在刹那间,安抚住了无所适从的白马。

      “我没事。”乐嫣闭着眼睛,脑袋里嗡嗡作响。
      刚才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如时光凝滞,每一刻都分毫毕现。
      大马不安挣脱的骚动,她愈发勒紧的缰绳和四肢,无法控制的身体,还有自己不知不觉脱口而出的喊叫,和皓都飞身上马时飞起的衣角,她落在皓都怀里时,风在耳边吹过的声音。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缓慢,那么的清晰,但是她却什么都抓不住。
      就好像是被人用道术定住了,身不由己,只能眼看着身体滑落。
      幸好有皓都在,没叫她仰面摔下去。刚刚她的胡靴好像卡在了马镫里,如果失控坠落,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相救。”乐嫣缓了好久,方才在此轻声开口。

      “理应如此,不必相谢。”皓都的脸色也是极白。他也看见了乐嫣卡在马镫中的小靴子,上头明晃晃的丝线已经有磨蹭的痕迹,想来下马的时候,也要格外小心。
      刚刚夸完这马温顺,转头,就差点把人颠下去。
      真是叫人脸上发热。

      这惊险的一幕,自然也落到了魏叔玉的眼里。
      刚才乐嫣为了叫魏叔玉和皓两人分开,特意指了前头奔跑过去的白兔,叫魏叔玉帮忙捕猎,而后自己与皓都在后头慢慢悠悠,一点点地走。只是没想到,捕猎的人都满载而归了,慢慢走的却差点把自己掀下马。

      “怎么样,可还害怕?要不咱们就先别骑马了,下来走走?”魏叔玉把手里猎到的兔子往身后的仆从手里一扔,长腿一扫,潇洒俊逸地下了马俩,自然而然地走到乐嫣的身边,向着她伸出手。
      那般理所当然,仿佛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拒绝。

      “魏郎君怕是不知自己的身份。倒安排起殿下来了。”皓都一见魏叔玉过来,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还未说话之时,便已经蓄势待发。等到对方开口后,自然也不会叫话音落地,张口便怼。

      也许是皓都太过重视,连乐嫣都觉察出他的僵硬和防备。竖起了毛发,龇牙咧嘴,弓背弯腰,如临大敌。
      好像是高大的猎犬,平日里没什么动静,最多就是懒散着摇尾巴,但遇到了别的猫狗,则立时激发了凶性,忍不住低吼呲牙,眼看着就要扭斗成一团。

      乐嫣预想的没错,下一刻魏叔玉便反唇相讥。
      “皓将军倒是厉害,连一匹母马都牵不住,差点因你的失职令殿下受伤。哦,又或许这本是您的意料之中。故意令殿下身处险境,好叫您救驾得功。”魏叔玉也不是什么软和的人物,自然跟得极快。

      “也就魏郎君这般的人才,方会生出这般的主意。怕是您早就这般想了,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皓都眯了眯眼,脸色已彻底好了过来,只一心要揍魏叔玉一顿。
      这个惯会挑拨的小人。

      “行了,都少说两句。叫人听见,实在有损你们的身份。我要下马了,你先下去接着。”乐嫣冷冷瞥了皓都一眼,似乎后面的训斥都是说给他听的。魏叔玉见此,立时舒展了眉角,嘴唇一勾,脸上写满了隐秘的得意。

      这个小人。都是他在乐嫣面前搬弄是非,叫她误会自己。
      皓都又委屈又生气,但还不敢不听话。只能顺从地滑下马来,站在魏叔玉身边,也跟着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扶乐嫣一把。
      其实他根本不想跟魏叔玉站在一起。只是皓都怕自己站在另一边,然后眼看着乐嫣选择从魏叔玉的方向下马,更加扎心。因此才别扭着,与魏叔玉并肩而立。
      但他还是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想要试探一下乐嫣的选择。万一乐嫣只是觉得和自己亲近,方才对自己冷脸呢。

      乐嫣一直觉得很奇怪。皓都明明人高马大,又板着脸不爱笑,但是她总能从几乎没有半丝笑模样的脸上看出委屈和可爱来。
      就好像是丢了糖的孩子,心里想要,但是不说。一边倔强,一边向往,总让人止不住想在逗弄之后,安抚一番。

      乐嫣这般想着,也就无意识地把手伸向了皓都。然后整个人从马上跌下来,被皓都半抱着,放在了地上。

      “我看看兔子。”乐嫣虽是被皓都扶下来的,但站直之后,还是对着魏叔玉说了第一句话。
      毕竟是自己找的借口,做戏要全套,就算是敷衍,也得看一看。

      “好。”魏叔玉点点头,好像半点没把一旁皓都的挑衅放在眼里,笑容温柔又宠溺,转头呼唤仆从将兔子抱过来。

      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皓都冰着脸,感受到乐嫣的气味离自己越来越远,轻盈地跟着魏叔玉走到了后头,而后伸手摸了摸仆从怀里受伤的兔子。
      是的。魏叔玉这个伪君子,竟然只把兔子射伤了,然后还叫人假模假样地包扎了一番,弄得可怜又可爱,故意吸引乐嫣的目光。
      真是心机深沉。

      皓都跟在乐嫣后头亦步亦趋,闷头生气。但是很快,他越积越多的满腔怒气随着乐嫣的一句无心之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包扎起来干什么?中午还想吃兔肉呢,这岂不是一身的药味,都不好吃了。”乐嫣的手指陷在兔子身上的软毛里,脸上带了点纠结。

      “是,奴婢这就把上头的药洗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捧着兔子的仆从也不敢说自己跟着魏叔玉,每次捉了兔子,都是这么呵护的。只能自己把罪认下,而后暗中冲着魏叔玉挤眉弄眼。
      这位公主殿下,看着娇滴滴、软糯糯的,但心可够硬。上回的长歌郡主,也没舍得现杀兔子,趁势抱了回去,好好养着了。换成这位,估计一会儿要把兔子烤的挺香。

      魏家的仆役猜的倒是很准。乐嫣果然要把兔子烤着吃。
      正午不到的时候,他们就架起了火,把兔子断了脑袋扒了皮,然后洗干净穿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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