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Come True》火韭

21、（21）

　　食物在客厅，与厨房相连的会议室里捆着雷古勒斯的尸体，谁都不想对着那个用餐。西里斯不知道霍格沃茨发生了什么，但怎么想伏地魔带着食死徒主力入侵也不会是值得高兴的事，然而下楼的时候，斯内普看上去心情好极了。

　　这导致情况对西里斯而言有点尴尬，因为他这边除了活着完成任务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同时他还记得斯内普最后一次与他独处时说的话（那可不是容易忘掉的东西），所以周围马尔福母子以及下楼后莱姆斯和德克的目光更令他如芒在背。如果只有他俩，斯内普还可以在恢复正常以后松开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他们可不能把“西里斯和斯内普手牵手下楼”这段记忆从其他人脑子里改掉。

　　当然西里斯真使劲的话能把手抽出来，但他也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要那样做。这个季节从霍格沃茨飞到伦敦够呛，拉住他的手起初是冰凉的，同在屋顶突如其来吻上他的嘴唇一样，带着夜空的气息。用双手裹住那只手、送到口边呵气的诱惑太强烈了，他现在是那样熟悉斯内普的手，熟悉斯内普身体的每一部分，而那个吻对消解战斗带来的狂野冲动毫无帮助。看着斯内普不仅（几乎）完好无损，而且唇角卸下苦涩、甚至像带着半个笑容似的走在格里莫广场的屋檐下，握住西里斯左手的手指和背对西里斯的姿态展示的信赖都像是某种偷来的礼物。

　　斯内普甚至连吃东西的时候都没放开他，西里斯只得坐在斯莱特林旁边的沙发上，并且很快放弃了假装自己没盯着看的尝试——观察斯内普的吃相比面对周围那种表情容易多了。斯内普正单手往嘴里送面包和鸡肉，不时抓起饮料冲服。不知道这家伙在教职工席上是什么样，但眼下西里斯注意到，狼吞虎咽之余，每当有人靠近食物（大部分是生怕儿子吃不饱的纳西莎），斯内普都会警觉地抬起眼皮一瞟，像只护食的猫。

　　很难不为此微笑，跟他们不熟的德克也就罢了，在了然于心的莱姆斯眼皮底下，西里斯只觉得自己下意识反应全都伴随着一股心虚。就连多年未见的纳西莎和那个金发小鬼，在恐慌和饥饿姑且平复之后，也不停地瞟院长的方向，甚至还加个克利切。这些似乎都没困扰到斯内普。

　　“呃，歇会儿吧……西弗勒斯。”西里斯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地轻轻捏了一下斯内普拉着他的手，如炬的目光快让他的头发今晚第二次燃烧了，“你可能会想吐的。”

　　斯内普最后喝了口水，总算放开他，拿张餐巾擦嘴。西里斯的左手在空气中抓握了一下，收回身边，好像不太确定自己该待在哪里。紧接着斯内普给了他一个表明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眼神，他多少放松了点儿。

　　“霍格沃茨出了什么事？”德克在斯内普往胃里填东西的过程中也问了一次，被无视以后勉强保持沉默到现在，莱姆斯同样显得非常担心，朵拉肯定在霍格沃茨那队里。

　　德拉科立即畏缩了，纳西莎搂住儿子，一看就知道他没干什么好事。斯内普又给西里斯递了个眼神，西里斯将疲惫不堪的马尔福母子安顿到二楼的一间客房，让克利切照看他们。应该不用太担心两人会逃跑，纳西莎很清楚这里是整个英国对她和儿子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斯内普的叙述很简单，大致陈述他和德拉科被强迫去杀邓不利多的经过，一直到贝拉特里克斯下令后天文塔爆炸。莱姆斯和德克神色严峻，知道内情的西里斯则是心惊胆战。斯内普没提牢不可破誓言的事，所以对于他和小马尔福都能活着离开城堡，肯定还有很多隐藏细节，但目前已经够吓人的了。西里斯没想到杀邓不利多的抉择来得这么快。

　　“你离开的时候霍格沃茨情况怎么样？”卢平问。

　　“我不清楚，爆炸发生前都没有凤凰社成员的踪迹，接着我马上被夜骐带走了。”斯内普回答，愉快褪去，他也为学校紧张起来。

　　“那个爆炸大概是动手的信号，邓不利多安排他们伏击食死徒，所以让你带他去天文塔。”西里斯猜测。

　　“你刚才说凤凰社大部分人今晚都去了霍格沃茨？”斯内普问。

　　“我们在下午收到命令，晚上去马尔福庄园救人。”德克回答，“西里斯提供了庄园的平面图，我们从黄昏起就在附近蹲守，看到神秘人离开就行动。那家伙会飞。”

　　斯内普颔首，这事他想必早就知道。

　　“要不惊动防护咒，潜入花了一段时间，然后我们按克利切提供的情报找到纳西莎。”西里斯接上，“路上遇到了几个敌人（斯内普移动了一下），都被我们打倒了。纳西莎告诉我们怎么用最快速度解开反幻影移形咒，我们带她显形到总部外面的台阶上，任务完成。哦，某个我没看清的家伙用了厉火，我们还帮马尔福们报了个匿名火警，运气好的话里边的食死徒能被救到阿兹卡班。”

　　没回头去把佩迪鲁押上或咬断佩迪鲁的喉咙并不是个容易的抉择，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再过多久他才能让那叛徒受到应得的惩罚。然而莱姆斯攥住他的胳膊，低吼警告有人会因此而死。

　　“所以，霍格沃茨那边我们知道得也不多，除了邓不利多警告我们今晚后援不会很快来，任务以保全自身为先。”西里斯耸耸肩，没能敷衍过斯内普，后者俯身轻轻拍了一下他上臂。这种无言的了解刹那间像瓶黄油啤酒一样，从他胃中辐射出暖意，然后又是一阵锥心之痛。西里斯起身躲远了点，对方伸出的手在半空停了停才收回，他立刻一阵懊悔，但斯内普已经表过态，那么他们就不能在每次险情后都改变主意，等冲动过去又各自痛恨自己。结束就是结束。

　　“但既然邓不利多在收到那瓶酒之后作了安排，他肯定知道它有问题，不会让自己被它毒倒。”莱姆斯什么都没注意到似的说，“他把主力调去霍格沃茨，大概是为了抓捕那些食死徒。多亏你给了他警告，西弗勒斯。”

　　“所以放心吧。”西里斯试着笑笑，斯内普没看他。

　　“如果说邓不利多是个好演员，我可一点都不意外。”斯莱特林多少有点咬牙切齿，他显然被邓不利多吓得够呛。躲开之后，西里斯不可能再坐回去安慰他。

　　“我要到霍格沃茨看看，那边可能会需要援手。”德克活动了一下肩膀，“反正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邓不利多的命令是救出纳西莎之后留在总部待命，而且你刚打了一场，不在最佳状态，德克。”莱姆斯劝道。

　　“神秘人去了霍格沃茨！”德克反驳，这个念头让西里斯也一阵毛骨悚然，圣诞假期城堡人不会太多，但风险降低并不是消失，“还有那么多食死徒，我们的人可能不够，我不能坐在这什么也不——”

　　“喂！喂！”挂画像的房间传来拖着长腔不耐烦的叫声，西里斯喊了声“是菲尼亚斯”便飞奔过去，其他人跟上。

　　“战斗结束了，没人死，没有学生受伤。”见人到齐，菲尼亚斯吊了他们会儿胃口，才懒洋洋地说。四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大气，但听到下句又紧张起来。“部分人在校医院，马上送圣芒戈，想去探病的等早上——你们谁是魔法部的那个？”

　　“我是。”德克忙道。

　　“想办法保持飞路网畅通，今晚还没忙完。”

　　不等他们再提一个问题，菲尼亚斯就从画框中消失了。德克当即启程回部里，这下西里斯也有点坐不住了，肯定有社员受伤，而且伤得不轻。斯内普板着脸，下颌紧扣，比他俩更焦虑的是莱姆斯，在客厅来回转悠。

　　“会没事的。”西里斯苍白无力地安慰道，“菲尼亚斯说了，没人死。”

　　“还没有而已。”莱姆斯显露出这种悲观和刻薄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抱歉，西里斯。”

　　“没事儿，换成是我也一样的。”西里斯笑笑，恨不得马上到城堡看看战况，即使战斗已经结束，从现场也能得到点儿信息，好过守在总部枯等，“哎呀！我把那两头夜骐给忘了，我们上去看看吧。”

　　他只是在找事干，不过其他两人还是配合地一起爬上阁楼。夜骐已经飞走了，所以他们清扫了屋顶，省得下批被这么送来的人又沾一身鸟粪。西里斯又拿来衣服，三人各自换了，整理仪容，以免抵达圣芒戈时像刚从飓风中逃生。斯内普还拿了药进房间给自己处理伤口，提出帮忙太过暧昧，西里斯张嘴顿了顿，把自己的魔杖借给他。

　　纳西莎和德拉科的房间没动静，想必是睡了。西里斯又下楼检查了雷古勒斯的遗体，没有异状。三人坐在客厅里，不时起身走动、看看时间、吃点东西，每当莱姆斯离开房间，西里斯都感到他和斯内普之间有什么东西像根弦一样抽紧，弄得他更加坐立不安。今晚斯内普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但无论那是什么，当下都绝非谈论的好时机。

　　西里斯拉开窗帘，减少充斥总部的压抑，即使他的外出已经不再受限，感觉仍像亚瑟受伤那晚的复刻。客厅的旧钟滴答滴答地走，好容易熬到天色微明，大门轻轻一响，他们都冲过去，两根魔杖对准邓不利多，斯内普在西里斯身后猛地吸气。老人肯定也忙了整晚，和平时一样毫无疲态，健康状况良好，不像是中过毒的样子。

　　“说点儿什么？”西里斯要求，邓不利多笑了。

　　“我是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不利多。”好家伙，这个西里斯可没背过，“昨天傍晚曾疑似中毒，不过现在已经痊愈了。”

　　斯内普绝对哼了一声。口令本就是走个过场，西里斯和莱姆斯让邓不利多进来，不等谁开口问，邓不利多就告诉他们比尔、唐克斯、乔治和海丝佳接下来都需要住院一阵，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其他人都是轻伤。袭击霍格沃茨的大部分食死徒都被抓住了，但如果斯克林杰还不同意将摄魂怪撤出阿兹卡班，可能这回也关不了多久。伏地魔跟邓不利多短暂交锋便撤退了，他和余下的食死徒无疑需要找个新地点落脚。

　　莱姆斯自是直奔圣芒戈，西里斯犹豫了一下，听邓不利多还有事要告诉他俩便没走。斯内普肯定是对早些时候装死的家伙窝着一股怒气，在可行范围内离老人远远的，虽然理解原因，但这场面着实有点儿喜感。

　　“很抱歉，西弗勒斯。”校长的语气很诚恳，但斯内普并不买账。

　　“没什么需要你道歉的，邓不利多。”他冷冰冰地说，“恭喜，你的目的全达到了。”

　　“我希望你能看到自己作出的选择，并相信自己。”邓不利多温和地说，“我对你发誓，西弗勒斯，完全没有戏弄你的意思。”

　　“你已经那么做了！”斯内普怒道，西里斯都可以听出克鲁克山发火时那种哈气声，“肯定很有趣吧，像个棋手一样，看着人们如你所想的行动……”

　　“不好意思？”西里斯插话，“我对‘选择’的部分不太明白，牢不可破誓言怎么说？”

　　“我从一开始就对伏地魔的策略感到非常奇怪，为什么要逼迫那个可怜的男孩、而只让西弗勒斯协助呢？”邓不利多示意他们都到沙发上去，斯内普又坐到了最远的地方，“昨天傍晚收到西弗勒斯的圣诞礼物，我完全确定了这点——打一开始，计划就是让西弗勒斯再次杀死我。”西里斯不由瞥了斯内普一眼，斯莱特林面无表情。“之所以把德拉科加入进来，或许是想复刻上一个现实的某些东西，或许是因为的确有些部分需要由德拉科完成，或许仅仅是因为他们想惩罚马尔福一家。”

　　“德拉科说纳西莎的印象是黑魔王宣布他是叛徒。”斯内普生硬地说，“虽然我对此很怀疑，但这样就说得通了。黑魔王从来没想让他活命。”

　　西里斯努力转过这个弯：“等等，所以贝拉特里克斯在订立誓言的时候说谎了？实际上德拉科根本就没有被要求去杀人？”

　　“对，誓言因此无效。”斯内普回答，接着瞪了邓不利多一眼，“发现我不会因为拒绝杀他而死，这个人就开始策划他的大戏——”

　　“哇，那太好了！”西里斯脱口道，斯内普的表情再怎么不爽，他也忍不住要为此咧嘴笑，感到浑身轻松。斯内普的牢不可破誓言也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尖刀，这跟他是否能与斯内普在一起没关系。

　　“是的。”邓不利多笑眯眯地说，斯内普转转眼珠。

　　“那么，你拒绝杀邓不利多了？像是当面拒绝？”西里斯问，斯内普小幅度点头，觉得这很丢脸似的。

　　“西弗勒斯精彩地正面拒绝了贝拉特里克斯的要求，而且不仅如此，”邓不利多神情严肃起来，能从话语中听出钦佩，这人是表态的行家，“如果我没判断错——你在那样做的时候，并不知道牢不可破誓言无效。”

　　西里斯的心脏噔噔地揍了他胸骨两拳，他盯着斯内普：“真的吗？你以为自己会死，然后拒绝了贝拉特里克斯？”

　　“来总部的路上，德拉科才把他的真实任务告诉我。”斯内普转开视线，似乎希望自己在这间屋子以外的任何地方，“这在你意料之内吧，邓不利多。操纵你最喜欢的玩具木偶——如果我拒绝按你的要求把你带上天文塔，你准备怎么办？如果我当时决定不要白白浪费我的命，给你一个死咒？”

　　“我知道你会，西弗勒斯。”邓不利多回答，“你很清楚伏地魔今晚非得要我的命不可，只要你有一点为自己考虑，完全可以傍晚才拿着酒到我办公室。但你在迫在眉睫的情况下还是尽可能给了我作出安排的时间。”

　　“奉承我也不能让你的行为变得没那么恶劣，邓不利多，你应该到舞台上去演戏。”斯内普咬牙道，“原先那瓶酒你怎么处理了？”

　　“我把它交给了米勒娃，委托她在合适的时间打开。”邓不利多坦然接下指控，“当然，针对食死徒设下圈套之前，她会把其他学生和不参加战斗的教职工先带去避难。”

　　那两人的对话进行了一阵，西里斯才理顺今晚霍格沃茨那边发生的事——理顺斯内普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

　　“我真想吻你。”他发自肺腑地说，“完全出于尊敬，丝毫没有贬低和猥亵的含义。”

　　斯内普的表情非常奇怪，似乎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那张蜡黄的面颊上泛起红晕。他或邓不利多要是不做点什么来阻止，西里斯真要当场亲他了。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直接无视的时候，斯内普说：“晚点。”

　　“啊，我本来想说我也一样，现在看来不太合适。”邓不利多高兴地说，斯内普整个人往后闪了一下，“——欢迎加入我们，纳西莎。”

　　西里斯回头，祈祷自己的蠢心脏能消停点，见马尔福夫人正扶着扶手走下楼梯。几个月不见阳光，她比西里斯记忆中还苍白得多，皮包骨头，脸上似乎只剩一双眼睛，金发干枯而失去光泽，不过她似乎在离开房间前尽可能把自己处理得干净整洁了一点。

　　“德拉科睡了。”进入客厅，她用倍受折磨的嗓音轻声说。离开了扶手，她明显地步伐不稳，西里斯把自己坐的位置让给她。不过这样他就站到斯内普旁边了，靠近斯内普让他感觉头发都竖了起来。

　　“我们会请可靠的治疗师来关注你们的身体状况。”邓不利多说，纳西莎对老人点点头，基本无视西里斯和斯内普，看样子也不太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

　　“你们可以在多大程度上保护我和德拉科的安全？”她紧盯这里拿主意的人，“还有我丈夫，黑魔王不会放过他的。”

　　“卢修斯在阿兹卡班很安全，他有自己的牢房，能确保监狱里的其他食死徒无法对他下手。”邓不利多回答，“如果他不得不离开，我们也会尽可能给出安排。”

　　邓不利多不会帮助一个真正的食死徒越狱，纳西莎明白这点，尽管她肯定不愿意丈夫留在阿兹卡班，还是接受了。

　　“你需要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校长又说，“现在你的利益与我们是一致的，我们需要能帮助我们取得优势的一切信息。”

　　纳西莎毫无血色的嘴唇绷紧了，她深吸一口气。

　　“根据我知道的情况……坦率地说，我不知道你们能有多少胜算。”

　　“说说看。”

　　“贝拉特里克斯，她知道未来的事。”

　　“我能否假定，”邓不利多平静地说，“你是指伏地魔告诉了她？”

　　“不，正相反。”纳西莎嘴唇颤抖地笑了一声，“我不知道她是怎样做到的，但……她声称自己能看到未来，是她告诉了黑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