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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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包大人等就先提审了庞昱。不出所料，庞昱所知并不比他们更多，从这小子身上，实在已经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青姑娘，以你所见，这庞昱可会是紫河车一案的主使？”包拯问道。
楚青略略思索了一阵，摇首道：“楚青觉得不是。”
“为何？”
“昨夜我表示可以放过他一次时，他跑了一半又回来了，因为他觉得就这样跑了，不仅不能洗刷自己的冤情，还会连累爹爹和在宫中的姐姐。”
“但即便紫河车一案与他无关，单就贪污赈粮一案就已经够他死罪了，他不怕死？”包拯诧异。
“他不是不怕。”楚青沉思道，“是知道怕也没用。我和花蝴蝶昨夜送他回去看他父亲时，庞太师曾瞒着我们鼓动庞昱逃走，庞昱也动心了，却在门口被我们拦下来。后来也是他自己放弃逃走，要求庞太师送他来府衙。”
“我觉得他自己的心情都很矛盾，一方面怕死，另一方面又不甘心担上盗取紫河车的罪名。而同时，经历了这些事以后，也开始对自己曾经的行为感到非常后悔。”
“如果他真是紫河车一案的主使，逃走才是他最有可能活下去的选择，为什么他又要坚持回来。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纠缠？”
“那会不会是他在做戏给我们看?”王朝问道。
包拯摇首：“看来不像。他若有此精明，又如何会轻易地在那写有紫河车的药方上亲笔签名？”
“那张药方，学生仔细瞧过，”公孙策道，“药方上有蹊跷之处。”
众人精神一振，展昭忙问道：“有何蹊跷？”
公孙策道：“这药方上的药材种类繁多且生僻难寻，但经我仔细观察，却发现大部分药材在炼制过程中会让药性相抵趋于失效，真正其作用的，只有包括紫河车在内的几味而已。”
“也就是说，那几味才是逍遥丸的真正配方？”展昭奇道。
公孙策颔首，又道：“但虽然如此，这药方却仍可视为逆天逍遥丸的配方。因为根据这个药方依然可以炼制出逆天逍遥丸，且药性不减。”
“这就可以有两种解释，要么就是故意加入这些生僻药名来混淆庞昱的注意力，哄他亲笔签名。要么就是为了从庞昱这里多捞一点钱出来，故意加入这些药名。”楚青若有所思道。
包拯颔首：“这两种解释，其后果可是天差地别。”
张龙见众人一副烦恼样子，不免有些不解：“照我看这庞昱如此贪赃枉法，害死这么多无辜百姓，若无紫河车一案也是死罪一桩。再说那杨树潇和游风冉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若三个一块铡了就干净。”
包拯脸一沉，不满道：“你怎能如此做想？死罪归死罪，却也不能因为庞昱身犯死罪，就让他蒙冤莫白。”
“是。属下知错了。”
楚青瞧见张龙窘得红了脸，轻轻一咳，欲言又止：“大人，楚青有些话……”她本想说不知当说不当说，但想了想，却改口为，“楚青有些话想说。”
包拯颔首：“请讲。”
楚青微微一叹，拱手道：“大人，楚青只是以为此次陈州赈粮贪污一案，不能只由庞昱一人的性命承担。”
包拯怔了怔：“青姑娘此话何意？可是担心那杨树潇逍遥法外？放心，他也逃不了死罪。”
楚青摇首，鼓起勇气道：““此次赈粮被贪污，不是庞昱一个人的问题，朝廷自己也有不当之处。若单纯由庞昱一人承担责任，对他而言也未免不公。”
“什么？”众人登时一呆。
楚青索性道：“楚青以为，此次赈粮之祸，一是起因庞昱无良，二却是因为朝廷行事轻率简单。若当初朝廷慎重行事，指派一名有经验有能力的官员行使职责，同时安排适当的监督，未必会有今日四十万石赈粮被贪污之祸。”
“甚至于，朝廷若在任命庞昱之前，对其进行过适当的调查，以核实他是否有能力担当如此大任，今日这赈粮之祸，或许也能免了。”
屋内众人齐齐呆了一下，面面相觑。
楚青见大家傻了似地看她，也有几分尴尬，垂首道：“楚青自知说这些话实在不当。但又觉得不可不说。与其对别人说，不如直接对大人说。或者……或者……”
“青姑娘为何说这些？”包拯打断她，道，“你是想要借此为庞昱求情，还是的确如此之想？”
楚青想了想，认真道：“楚青在遇见庞昱之间就有此想法，此次与庞昱这样一番相处下来，更觉对方只是个未经世事的纨绔子弟，也更加不明白，朝廷为何会如此轻率地将如此重任交由庞昱承担。”
“虽说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朝廷所用乃是百姓所供，事关陈州数万百姓生机的大事，朝廷却如此轻率任命，从而导致如此现状。朝廷自己难道就不该对受灾的陈州百姓有所担当？”
“当初举荐庞昱的乃是其亲父。”包拯皱眉。
“但最后是朝廷赋予了庞昱这项职责和相应的权力，并且，没有监督。”楚青紧接道。
包拯怔住，与公孙策面面相觑，一时竟接不上话来。
“楚青，”展昭皱眉提醒她，“不可妄议朝政。”
楚青垂下眼，不吭声了。
包拯却叹道：“本府都曾就此事数度上书直言反对，但圣上却因金口玉言允诺了庞贵妃，且又架不住庞太师几番催促，是以终致如此。”
众人一阵唏嘘。
包拯笑道：“青姑娘放心，你所言本府自会好生考虑。而今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紫河车一案。”
王朝皱眉道：“在云霄洞中搜查所得表明只有杨树潇和游风冉在那里待过。但这并不能说明庞昱就不是主使。”
展昭皱眉思索了一阵，道：“不如明日我再去一趟，或者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也罢。”包拯若有所思地颔首道，而后忽然想到什么，便暗自向公孙策使了个眼色。
公孙策灵机一动，忙道：“不如青姑娘也一道前往。女儿家心细，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什么。”
“啊？”楚青怔了怔，有些为难，“可是楚瑜……”
“楚护卫在府中，青姑娘还有何不放心的？”包拯抚髯笑道，“莫非担心照顾不周？”
楚青笑了：“大人说得哪里话。既然如此，楚青应下了。”
“如此甚好，你们二人速去准备一番，午后便出发了吧。”包拯吩咐道。
“午后？”楚青吃了一惊，“这未免太过仓促了，不如明日一早我们出发，晚上应该还来得及赶回。”
包拯板着脸道：“查案岂能耽搁？速去速回才是。快快准备去吧。”
包大人很少这样对她说话，楚青只得妥协。与展昭一拱手后便退下了。
他们走后，包拯与公孙策相视而笑，却听到赵虎在那里不解道：“大人，午后出发到阳明山天也快黑了，纵然即刻纵马赶回也未必赶得上关城门。展大人和青姑娘还得查案，这是否当真过于仓促了？”
“笨蛋！”张龙毫不客气地就给了他一个爆栗子，“这番话在这里说说就好，可千万莫在展大人他们面前提起。若是坏了好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虎捂着头上被打的地方有些莫名其妙：“坏了什么好事？谁的好事？”
屋内众人忍不住都笑起来，张龙拍着他肩膀笑道：“罢了，一会随哥哥帮展大人他们收拾些干粮水酒给他们带上，再找两张厚实些的毯子。近来雨水多，山上夜里冷。”
………………
话说展昭跟楚青出来之后，便瞧见楚瑜拄着拐杖扶着廊柱眼巴巴地望着这里，乍一看到姐姐，立刻精神一振，眼睛就亮了：“姐！！”
“楚瑜！！”尽管昨夜已经见过了弟弟，楚青这一乍见也是欣喜，飞奔上前抱住他，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姐，”楚瑜搂着姐姐，十分心疼，“姐瘦了好多，没有以前漂亮了。”
“还说！”楚青放开弟弟，望着他的伤腿也是一阵难过，“瘦了也不过是瘦了。总好过你现在的样子吧？”
楚瑜笑嘻嘻道：“没事，就当带薪休假了！多好啊，旁人想要还没机会呢！”
“贫嘴！！”楚青含泪微嗔，随即又是一叹，“姐下午有事要跟展昭一起出去，你自己多注意休息，这时候大家都忙，你可别给人家添乱。”
“你们要去哪？”楚瑜很好奇。
“阳明山。”展昭代为答道，“去云霄洞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时候去阳明山，什么时候回来？”楚瑜一怔。
楚青皱眉道：“看来最快也得到明天早上了。”
“什么？！”楚瑜大吃一惊，“干嘛这么着急啊？明天早上去不行吗？”
楚青为难道：“我也这么说的，但是包大人说案情重大，耽搁不得。”
“哦？”楚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姐姐和展昭脸上扫来扫去，见二人一脸无辜，一时竟也瞧不出什么，便苦下脸道，“本来还以为能吃上你做的饭菜了呢！”
楚青扶着弟弟坐下，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楚瑜兴致勃勃道：“昨天厨子买了几只鸡回来，现在还在后院养着呢！半只红烧，半只清炖，两只鸡爪子都要炖得烂烂的。嗯，还有鸡心也是炖着好吃。还有内脏炒酸辣。啧啧！爽！！”
“知道啦！”楚青摇首笑道，顺手在弟弟鼻子上捏了一下，“等着！我现在就去做给你吃。”
楚青走后，展昭在楚瑜身边坐下笑道：“而今见着你姐姐可算放心了？”
楚瑜叹道：“真是想不到，才那么几天她就瘦成这样。风一吹就能倒了似地。”
展昭叹道：“而今这样还算好的，至少有精神。找不见你的那些日子，她就像丢了魂。”说到这里他望着楚瑜的伤腿感慨道：“此次幸亏苍天保佑你还活着，否则我这一世都休想安心。”
楚瑜笑道：“还说它干嘛？再说了，又不是你推我下去的。你已经很尽力拉住我了。”
展昭摇首：“当时我本该下去寻你，但那时我为了赶回来……”
“原来是说这个。”楚瑜轻松道，“如果是以前的我，那我还真会生气，认为你这是见死不救，不是兄弟。可是现在不同了。我懂得。”
他看着展昭，笑容像雨后的阳光一样干净明朗：“事有轻重缓急。你当时的选择并没有错，如果我是你，相信我也是这么做，而且心情也一定不会比你那时更轻松。”
“就像那时候你们找我，三天没找到人，姐姐就让你们撤回去救援受灾的百姓。因为她知道前三天是黄金救援时间，我活着的几率也最大，所以前三天找我最重要，但过了三天，就是救援其他人更重要。”
展昭想起那时候的情形，不免一阵失神，叹道：“你姐那时候……”这样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想起她百寻不着后，独自裹着一张薄薄的毯子坐在河边发呆，想着她数日后出现在府衙时一阵阵的恍惚茫然，想起那时候她的身躯单薄得像深秋挂在树梢的枯叶，他真担心什么时候一阵风过，她就随着那风轻轻地飘落了……
楚瑜看了他好一阵，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跟我姐到底算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展昭一时反应不过来。
楚瑜皱眉：“不止一次了，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早就认定你跟我姐是一对儿了。就你们俩这当事人好像什么都不知情似地。你们两个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展昭呆了呆，苦笑道：“我也说不清。”
“什么说不清说得清的？”楚瑜有些火，“你心里要是没我姐就早点说，也别老跟她走那么近。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你会娶我姐，可你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又算什么？！”
“我心里有她！”展昭脱口而出，末了却又是一呆，似乎想不到自己居然这样就说了。
可这句话说出了口，却仿佛一下解下了心中的枷锁，展昭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仿佛很久没有过这样坚定而踏实的感受。
“是，我心里有她。”他顿了顿，再次肯定。
楚瑜也想不到展昭居然这样就承认了，也是呆了呆：“那你干嘛不追她？”
“追她？”展昭眼前浮现出一幅挺滑稽的画面，楚青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他被自己的想象雷到了，但知道楚瑜的意思肯定不是这个，便苦笑着问，“怎么追？我又如何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这……”楚瑜也是一愣，挠挠头，“以我当弟弟的感觉……我姐心里应该是有你的。”
“当真？”展昭眼睛一亮，“你肯定？”
“这种事情谁敢肯定？”楚瑜皱皱眉头，“你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表白？或者做一些明显的暗示也好啊。”
展昭苦笑：“我做得还不够明显？”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