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 ...
-
到最后，送庞昱到府衙的，除了楚青和花蝴蝶之外，还有庞太师。
老太师一路攥着儿子的手不愿放开，老泪纵横，看得让人心生不忍。他心里也明白，儿子这次有此下场，全因自己管教不严，溺爱纵容。可叹自己辛苦日久，总以为此次儿子能借此良机飞黄腾达，却不想反倒害了他。
但他是个好面子的死倔老头，一方面心中知道是自己害了儿子，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怨恨开封府的严明持正，甚至迁怒于楚青的身上。
你一个区区厨娘竟敢打我儿子！连老夫都舍不得碰一下的娇儿，让你打得满身伤痕，而今你又逼着他前去送死！你这恩情，老夫算是记下了！！
若我儿此次侥幸逃生也就罢了，倘若真的有了不测！老夫就要你给我儿陪葬！！
他恨恨地想着，怨毒地瞪着楚青，楚青却只是安静地靠着车厢闭目养神，毫无反应。
庞太师看着身边的娇儿，心中又悲切起来：若能替昱儿去死也心甘情愿了。
这么想着，马车就已经到了府衙门口。
接到了消息，开封府里的人都出来了，诧异地看着庞昱小心翼翼地把庞太师扶下车。
莫非这庞太师又要搞什么鬼？王朝等人心里忍不住嘀咕。
展昭眼尖，一眼就瞄见了站在车棚后侧阴影里的倩影。
“楚青！”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立在她面前，又惊又喜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已洗却了白日的落魄模样，换了一套浅青色的衣衫，轻柔素雅，发带轻扬，斜插着一根银簪子，夜幕之中美得像是梦中，一双眸子映着灯笼的光，闪闪亮亮，波光晕晕。
楚青望着他温柔一笑：“我没事，别担心。详细情形回头再聊，先处理庞昱的事情再说。”
展昭回首，见到王朝等人已将庞吉父子围住，因为拿不准这对父子到底要做什么，也就不敢吭声。
王朝是他们的头，于是不卑不亢地对庞吉拱手道：“参见太师。”
庞太师动了动唇，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傲然道：“老夫来见包拯。”
“太师见谅，”这回说话的却是展昭，“令郎乃是朝廷钦犯，太师此时面见大人多有不便。”
庞吉冷哼一声：“难道老夫见包拯，还得事前拜上名帖么？！”
“岂敢？”包大人已经出来了，就站在门口望着庞太师，转头看见楚青立在展昭身边，微微一笑，又转而对张龙赵虎吩咐道：“先把庞昱带下去。”
“是！”二人应了，押着庞昱下去，庞昱临走前依依不舍地看了父亲，回身跪下泣道：“爹爹保重，孩儿去了。”
“昱儿啊！！”庞太师被这一声唤得肝肠寸断。
包拯望着庞昱被带走，回首轻轻一叹：“太师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庞吉心中一阵气苦。他何尝不知包拯如此是为避嫌，也为了让他接下来要说的那些话说不出口。但为了救自己的儿子，纵然说不出口，也要说！
庞吉四下看看夜深人静，咬咬牙，上前一步拱手，低声下气道：“包大人，老夫之前在朝中言语不慎，多有得罪，还请大人大量。原谅了老朽。”
“太师何出此言，你我同朝为官，都是为国分忧，何来得罪之说？”
“是。”庞吉顿了顿，进一步道，“包大人，昱儿为我庞家唯一血脉，就请包大人看在你我同朝为官的份上……为我庞家留下一线血脉吧……”
“太师……”包拯望着庞吉，两眼流露出悲悯的神色，“此事本府怕是爱莫能助。”
“包大人家中也是独子。你我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大人又岂忍见老夫家破人亡，血脉断绝，白发人送黑发人？”庞太师苦苦哀求。
包拯深深一叹：“太师。令郎贪腐，败坏朝纲不谈，更致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单就这等大罪，不法办又如何平民愤，如何振朝纲？”
“大人！！我儿庞昱才十六岁啊！！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老夫！都是老夫管教无方！大人你要法办，你法办老夫就好，就让老夫替我儿去了，千万饶我儿一条性命！！老夫求你了，老夫求你了！！！”庞吉说着就向包拯跪下，咚咚磕头。
众人一阵动容，包拯长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太师，那些横死的灾民，难道就没有家破人亡，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人！！”庞吉拉着包拯的衣袖苦求，“逝者已矣，但我儿还活着。求大人千万救我儿一命！老夫愿捐出所有家产换得我儿一命，求大人千万成全！”
“太师！”包拯厉喝，“你且问问那些死去的灾民，再问问这陈州的数万百姓，问问他们肯不肯成全！！”言罢怫然转身，拂袖而去，独留庞吉伏地而泣。
老管家庞福含泪扶起庞吉劝道：“老爷，我们先回吧。明儿再来看少爷。”言罢便扶着哭泣不止的老爷上马车走了。
楚青和展昭望着庞吉的马车慢慢走远，相顾无言。
良久展昭一叹：“进去吧。”
两人一道进门，楚青轻声问：“楚瑜还好吗？”
“有些内伤，还摔断了一条腿，须得修养些日子。”展昭颔首，“精神倒还是不错。”
两人说着就到了楚瑜的房外，轻轻推门进去，楚瑜竟还在床上安静地睡着。
因为脚伤时常疼痛发作，让怕疼的楚瑜很是难过，于是公孙先生就有意在他的药方中添加了安神之效，是以楚瑜睡得香甜，竟连有人推门进来都不曾惊醒。
楚青小心地走近弟弟，见楚瑜静静地睡着，俊俏的脸上有些刮伤划痕，脸色苍白，但神情安详得像个婴儿一样。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过楚瑜手脸上的刮伤，又轻抚着被夹板和绷带厚厚地包裹起来的断腿，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不管怎么样，回来了就好。能够这样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就好。
楚青想到此，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但又怕惊醒了弟弟，连忙收起泪水，小心翼翼地为他掖好被角，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悄悄地退了出来。
才到门口，忽然听到楚瑜说：“姐，你回来啦！”
楚青闻言一惊，回首看见弟弟依旧在床上好好睡着，咂着嘴，然后露出一抹很可爱的笑容。
看得楚青忍不住笑了，泪水却又滴了下来。她匆忙地擦去泪水，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悄悄关上了门。
展昭轻声道：“你被花蝴蝶带走后，楚瑜急坏了。公孙先生怕他气急攻心对养伤不利，就哄他说，让花蝴蝶带走你和庞昱是为了查案。他这才静下心来。你们当时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瞎操心。我没事。”楚青笑道，“花蝴蝶只是把我带到城外的山上休息而已。”
展昭却不信，当时府衙就在面前，为何还要特地带她到城外的山上休息？想必是对楚青动着什么歪脑筋。他这么想着不免担忧起来，仔细一瞧，才留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清爽干净，质料上乘，制作的式样和当初蝴蝶谷的那套水蓝色纱裙竟有几分相似，顿时紧张起来。
去城外的山上，上哪得了这么好的衣服。还有这样精工雕琢的银簪子？
展昭四下看看无人，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过了好一阵才支支吾吾道：“这衣服……”
见楚青挑了眉诧异地看着他，展昭不知怎地忽然想起那时在蝴蝶谷看到她的情形，一身水蓝色的纱裙，阳光下绚丽娇柔，英华美丽，也是这般挑了眉诧异地看着他，却看得他心口狂跳不止。
展昭低下头，按住狂跳的心口，居然有一丝慌乱。
“衣服怎么了？”楚青诧道。
展昭正想随口说这衣服很好看，却听到楚青在那里说：“这衣服是花蝴蝶给我的，簪子也是他的。我醒来了之后浑身都是泥，他帮我找到了一处温泉，又拿了这套衣服和簪子给我换上。怎么，不好看么？”
“不好看！”展昭立刻斩钉截铁道，“很不好看！”
“哦？”楚青讶然地看着他坚定的神情，又低头看看自己，自言自语，“我不知道呢。这一路上都没镜子照。可花蝴蝶说这衣服是特地为我做的，没道理会不好看啊。真的不行？”
“嗯！”展昭更加坚定地点点头，“明日我带你上街去挑几套好看的衣服回来。这套就不要了。”
“不要了？”楚青似乎有些舍不得，“这么好的衣服丢了多可惜？还给人家就是了。”
“也行。”反正只要别再让我看见它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