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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後世 花は咲き君に伝う 変遷の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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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轻一点?”林简问。
“不可以。”赵昱康硬生生地回应道。
“绷带没有你这么缠的。”林简抱怨着说,“我就擦破了层皮,你给我包得比粽子还厚。”
“地上很脏,”赵昱康说,“要去打破伤风疫苗。”
“没必要吧大哥,”林简苦兮兮地回应道,“摔一下很正常的。”
“也不是在跑五千米的最后关头滚过终点线吧。”赵昱康说。
“这是一个意外,你懂吗,意外。”林简强调,“而且我还是第一名。”
“你的肩膀呢,我看看。”赵昱康处理完他的膝盖,又打算扒他的衣服。
“我不要蝴蝶结。”林简说,“你怎么给我搞了一个蝴蝶结上去?”
“你这边也要处理一下。“赵昱康拎过紫药水,生硬地说。
“行了,赵大哥,我整个人都要被你涂紫了。“林简抱怨道,“我昨天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变成了一个哑巴医生,疯狂给我涂紫药水。”
“是吗?”赵昱康问。“为什么是哑巴?”
“因为你平时话太多了,我觉得你做个哑巴挺好的。”林简说。
“现在跟我去医务室。”赵昱康说,“你不让我来处理,那就去找校医。”
“别吧,等一会女子八百米接力就开始了,你这个时候把我拉走是什么意思?”
“你又不参赛。”
“那我也能看啊。”
“你伤口在流血。”
“一会就没事了。”林简生拉硬拽地把赵昱康弄得坐了下来,说,“难得有运动会这么放松的时候,您能不能别破坏气氛了?”
“哦。”赵昱康闷闷不乐地回应。
操场上传来起跑的枪响,在没有参与的人里面,就属林简喊得最欢腾。“冲啊!月野兔!”,他旁若无人地大喊,“就第一名那个女生,以后你就叫月野兔了,冲啊!”
月野兔迅速地被人反超了,她整个班级的人都扭过头,瞪着林简。
“冲啊!新的月野兔!”林简投桃报李,将这位的排名也迅速地拉了下来。
现在有两个班级的人欲杀林简而后快。
“要不然我还是去医务室吧?”林简悄悄地问赵昱康,“现在来得及吗?”
赵昱康摁着他的后脑勺,笔直地往医务室走去。
“唉,这明明是我最后一次参加学校的运动会了,怎么搞成这样?”
“你还是拿了一个第一名的。”
“但是也太蠢了吧,历史上第一个滚过线的五千米冠军。”林简捂着自己的脸,逐渐把自己挂在赵昱康身上,“你别说,我现在觉得疼了,你搀着我点儿。”
“要背你吗?”
“那倒也没必要。”林简说,“晚节不保啊我。”
医务室里的医生瞪着他膝盖上的蝴蝶结,忍不住问:“谁给你弄的?”
“他。”林简随手一指,“您也觉得特别蠢对吧,帮我拆掉好不好。打个石膏也行啊。”
“还整得挺好。”医生拨弄了一下蝴蝶结,“就这样吧。”
“他肩膀这一块呢?”赵昱康问,“也要包扎起来吗?”
“也不是不行。”医生说,“就是这几天洗澡比较麻烦了哦。”
“我不要,”林简瞪大了眼睛,“别包扎了,人家埃及人都没你们这么喜欢用绷带。”
“那就是洗澡的时候尽量避开水,洗完了重新消毒一下就行。”
“被水冲到了会怎么样?”林简好奇地问。
“嗷!”林简在浴室里发出一声长啸,“也太他妈疼了。”
“都说了尽量避开水。”
“你单脚洗澡的时候再来跟我说这些。”
“要帮忙吗?”
“我不洗了。”
“噢。”
“但是我忘记拿浴巾了。”
“噢。”
林简关了水闸,听到天上传来动静,一仰头,就被浴巾罩住了。
“你知道这个过程像什么吗?”
“什么?”
“收妖。”
“噢。”
“哪吒把七尺混天绫放在水里,摆一摆,江河晃动;摇一摇,乾坤动撼,水晶宫如何经得起,险些儿把宫殿俱晃倒了……”
“明明是你比我话多。”
“赵昱康。”
“干嘛?”
“你给我把这个蝴蝶结拆了,我现在内裤都穿不上。”
“咋啦?”
“腿弯不了。”
“我不帮你这件事。”
“啧。那我拆啦?”
“不可以。”
“那我光着?”
“也不行。”
“那晚安。”
“你把浴巾还给我。”
“你不拆我就不还给你。”
“可是我还有一根浴巾。”
“不准用。”
“那你把浴巾还给我。”
“你不拆我就不还给你。”
下一秒,整个澡堂的灯都灭了,黑暗中,传来高中生兴奋的惊呼。
“喂,赵昱康,你还在吗?”林简愣了一下,问道。
“赵昱康?”
隔间的帘子被拉开了,林简感觉到一阵呼吸凑到了自己身边。黑暗中只有声音细细簌簌地,什么都看不见。
“行了,走吧。”
“乌漆嘛黑的,走哪儿去啊?”
“跟着我走就是了。”
他们在黑暗里慢慢悠悠地穿行,回到了月光之下。整个学校都停电了,黑暗中,远方天空被城市所照亮的地方格外醒目。没有一个学生能够抗拒停电所带来的快乐,整个学校都快沸腾了,到处都是兴奋的尖叫声,舍管阿姨跑来跑去,拿着扩音器和手电筒叫人赶快回寝室,还要提防着有人趁机翻墙逃跑。混乱之中,林简跟赵昱康显得格外沉着,主要也是赵昱康很沉着,林简是被他攥着才没闹腾起来的。
“过完今天,就只剩下一百天了。”赵昱康说。
“然后就解放啦。”林简接话道,“毕业旅行你想去哪里?”
“我应该哪儿都不去。”
“为什么?”林简失望地说,“你跟你家里……”话到一半,他自己吞咽了回去,“呸,当我没说。”
“没关系。”赵昱康回应道。
隔了一阵,林简小心翼翼地问:“你还住在你大姨家吗?”
“暂时还是。”赵昱康平静地回应。
“那……之前说的,你成年之后?”
“也都算数。”
“干。”林简骂了一句,“我们能告他们吗?”
“不能。”赵昱康说,“她们对我仁至义尽了,真的。”
“那你以后怎么办?”林简磕磕巴巴地问,仿佛在斟酌措辞,但又半途而废。
“有些师范类的大学是免费的,或者我成绩够好,能拿到奖学金也行。”赵昱康仰头看着天空,“不管怎么说,大学是要读完的,我不想只读到高中就算了。”
“奖学金肯定没问题的啦,”林简打气道,“你的成绩那么好。”
“不同的学校也有不同的标准呀。”赵昱康说,“到时候再看吧。”顿了顿,他继续问道,“那你呢,毕业旅行打算去哪?”
“我也没有想好,”林简挠了挠头,“我本来是想问你,你去哪,我就去哪的。”
“你可以去山里面,或者去草原。”赵昱康诚恳地推荐,“去那种深山里的地方,或者去一望无际的地方。”
“那你怎么不说大海?”
“海要沉浸进去才好,你又不会游泳。”
“喂,也没必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吧。”
“可是你真的不会游泳。”
“我知道了!”
“而且你深海恐惧。”
“好了!”
“还不吃鱼。”
“赵昱康!”林简朗声说道,“我接下来的五分钟都不会理你了,我们绝交吧。”
赵昱康点了点头。
“不行!你要说:‘那我要怎么才能挽回你呢’?你光点头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在绝交吗?”
“啧,赵昱康!你严肃一点。你不跟我说话怎么体现我们在绝交?”
赵昱康埋下了头,再抬起来的时候,他还是如常的神色,说:“还有四分钟。”
“我总有一天要跟你绝交。”林简沮丧地说,“我发誓!”
“嗯,还有三分半。”
“闭嘴。”
“好的。”
“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画面啊!”
“还有三分钟。”
“我知道了!”
林简没能在这三分钟里面凭自己的努力爬到上铺,最后两脚一摊,倒在赵昱康的床上,说:“你上去睡吧,小赵子。”
“噢。”
高考前最后的一百天就这样明夜长影地攀爬了进来。
林简对高考这件事的在乎程度,远不如他在乎赵昱康成绩的程度。从某方面来说,他把赵昱康的成绩看作了自己的成绩,另一方面来说,他对自己采取了自暴自弃的态度,用一个生僻的成语来形容,叫做“堕甑不顾”。他虽然现在记得了这句话出自《后汉书》,但谁又能保证今年的考题一定会考到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错啊,我的大哥。”林简手里攥着赵昱康的试卷,痛心疾首地说,“‘Context’和‘Content’你怎么会搞错呢?就差这两分就是满分啊大哥。”
“我觉得放这段里面都一样啊。”
“怎么可能?”林简看向原文,“There are few……后面怎么念来着?”
赵昱康趴在桌子上,说:“嗯?”
“当我没说。”林简把试卷拍到他的脸上,“就差两分啊,大哥,你就是全年级唯一的满分了。”
“也没关系吧。”
林简神色一正,说:“咳咳,你知道这两分在高考里能刷掉多少人吗?啊?别说两分了,就一分,那也是几万人十几万人的差距啊。”
“你模仿老王的样子真的不像。”
“这不是重点。”
“而且他在你背后。”
林简一格一格地扭过头,对着班主任讪笑道,“老王,你也觉得赵昱康这两分丢得不应该对吧?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行啊,六十八分的人操心一百四十八分的事儿,以前我怎么没看出你心气这么高?”老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分内的事儿,谁叫我们是兄弟呢。”林简流畅地接话,“咱们也想为您分担一点压力嘛,请您放心,我们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试卷记得交给家长签字完交给我。”老王和善地说,“或者这两天我请老林来学校一趟,看看你的自我管理意识?”
“我错了。”林简愁眉苦脸地告饶,“我这就把卷子吃了,我再也不敢了。”
临走前,老王还在叮嘱:“赵昱康啊,你管管你这位兄弟吧,就剩七十天了。”
在第一次宿舍夜谈的时候,他们聊过未来。
当时的林简问:“以后你们想要去哪里啊?”
印象中只有赵昱康非常笃定地说出了“上海”,其他人嘻嘻哈哈地,随随便便地,没放在心上地,回答“去哪里都行吧?”
“你还是要去上海吗?”临近高考,林简这样问道。
“应该是。”赵昱康说。
“可是上海有点大,”林简说,“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我们都考到上海——我们肯定考不上同一所学校的啦——那上海也有点大,我要去找你的话可能要跑很远。”
“你不用非要考到上海来。”赵昱康说,“你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就好。”
“那就上海啊。”林简说。
“好啊。”
“可是上海有点大。”他又回到了循环之初,“我听说从一个区到另一个区比坐飞机出国还久。”
“这又是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判断的啊。”林简说,“我查了一下导航,你看嘛,五个多小时的交通时间,是不是已经飞到日本了?”
“没有人会从南翔到奉贤的。”
“噢。”
“而且你选的是骑行。”
“我知道!”
林简沮丧地说:“就想吓吓你嘛,真是的。”
“上海是真的很大啦。”赵昱康回应道,“但也不至于要我们花五个小时才能见面的。”
“我知道!”
“你担心什么呢?”赵昱康问,“我哪里都可以去。”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啊。”林简把脸埋在桌子上,“我总不能说:‘嘿,我考上了青海的学校,跟我走吧’这种话啊。”
“青海好像空气很好。”
“那叫高原缺氧!”
“即使是青海也没有关系的。”
“不行,一定要是上海。”
“好嘛。”
“你这什么态度,‘好嘛’,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好的。”
“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晚风摩梭树叶,发出轻柔的声响。
“不管怎么说,反正在一个城市里是跑不掉的。”林简说,“你要不挑一个小一点的地方?西安也行啊,高校也挺多的。”
“想去上海。”
“行吧,那就上海好了。“
这夜学校里的灯接触都不太好,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飞蛾撞击着灯罩。
“还有三十多天呢,”赵昱康安慰道,“你没问题的。”
林简用手指夹着自己68分的试卷,说:“你认真的吗?”
“是的。”赵昱康说,“请你相信我。”
“光是你每天六点起床我就做不到。”林简神色恹恹。
“我会踹你的。”
“谢谢。”
“你绝对能考上一个比你想象中好得多的学校。”赵昱康说。
“承您吉言了啊。”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爆炒的香味。
“啊,好饿。”林简说,“明明刚吃了晚饭,谁家炒菜这么缺德?”
赵昱康忍着笑,问:“还有十分钟上晚自习,你想吃什么?”
“不对,要冲卖——冲向小卖部——也该我冲吧,好歹还是个五千米冠军呢。”
“翻滚过线的冠军。”
“赵昱康,我给你讲你就活到今天为止。”
“所以你要吃什么?”
“我自己冲卖吧,你要什么吗?”
“在你回来的时候背一遍《兰亭集序》。”
“我谢谢你。”林简诚恳地说,紧了紧自己的鞋带,活蹦乱跳地冲出了教室。
十分钟后,赵昱康揉着额头,说:“你再说一遍?”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悲夫,磨刀霍霍向猪羊,轻拢慢捻抹复挑,从此君王不早朝。”林简大义凌然地说。
“都是王羲之写的?”
“那不然呢?”
“我们还是去青海吧。”
“好勒。”
老王进到教室里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谁还在吃烤肠?”
林简用试卷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地,此生再不会有比现在咀嚼得更快的时候了。
距离高考倒数二十天,几乎所有课程的老师都放慢了脚步,不再每天用试卷淹没这些苦哈哈的孩子了,而是一遍又一遍地从学期的第一张试卷开始讲起,一直复盘到最后一张。
“我都有点不习惯,标准答案全都印在上面。”林简说,“我一看答案,哎哟,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的76分是怎么考出来的?”
“我都说了是看了答案才这么想的。”
赵昱康叹了口气,把试卷摊开在桌子中央,说:“来吧,你来给我讲讲这道题吧。”
“啥?”林简问,“你是不是傻,答案都在这儿摆着。”
“快一点。”赵昱康无可奈何地回应。
“好嘛。”林简瘪着嘴,还在嘟囔着,“真的是我太惯着你了。”
赵昱康看着他埋下头盯着试卷,后脑勺上有两个旋儿,挨得很近,所以有一撮头发一直是翘起来的,像根天线。林简发质有点硬,直接看也能看出来是粗的头发,短的地方应该有些扎手。当他这样思考的时候,他的掌心也同时涌现了相似的触感,微微发烫。林简的声音变成了一种符号,就像他的头发也成为一种意象一样,矛盾,鲜活,不可描述的味道爆裂在他幻觉中的舌尖。如果一个人足够沉沦,幻觉为什么不是现实呢?
“你听懂了吗?”
“可是你说错了。”赵昱康说。
“啥?”
“答案是53.7。”赵昱康无可奈何地指着答题步骤的最后一行,“你少了个小数点。”
“赵昱康,你是不是在耍我?”林简警惕地问,“我觉得你身份不做好,这一轮我想票你。”
如果一切的规则都像狼人杀就好了,好与坏泾渭分明。
“我是猎人,你票我就带你走。”赵昱康立刻接住了这个梗。
“我是预言家!”
“两神相屠,这不是送狼人赢吗?”
林简叼着笔杆想了半天,迟疑着问:“谁是狼?”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做错题本吧。”赵昱康决定中断这场无意义的对话。
“哦。”林简嘟嘟囔囔,“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怎么回事?当初怎么就选了你呢?”
赵昱康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拍了,追问:“选我什么?”
“做同桌啊。”林简说。
“我也觉得很纳闷,”赵昱康只好说,“但凡你有我一半的成绩也行啊。”
“那也才三百多!”
“你也知道是‘才’啊?”
“我要换座位!”
“晚啦,”赵昱康格外明朗地说,“已经来不及了。”
林简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仔细思考自己的人生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三天才高考,加油啊。”
自从学校开始放假,让每个人都回家修养开始,林简脑海里就总是浮现出这句话。在明媚的初夏傍晚,赵昱康站在光的覆盖面上,冲他遥遥挥手。那一幕逐渐成为一种隐喻。你应该懂的,当人们反复咀嚼一段回忆的时候,添油加醋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那是人心底最卑贱与难以启齿的欲望,因此只能存活在想象之中。一旦脱离脑海,就会被浓重的现实给碾碎。当大家都认为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染缸的时候,请容许色彩学站出来说话:“当所有的颜色全都混杂在一起,生成的不是白,而是无限趋近与极限的黑或灰。”
发现了吗,不是所有绚烂都会成为篇章,不是所有颜色都会成为绚烂,不是所有情绪都会染上颜色,也不是所有片刻都会拥有情绪。
在校园门口挥别的那一刹那,林简毫无情绪,直到回家之后,它们终于随着潮汐力上涨。
“如果不能去同一个城市,那三年的高中意义何在?”
“明明就是不够努力,怎么有资格在这里抱怨?”
“为什么无法放弃一个同桌呢?即使到了大学,也不会存在‘同桌’这个概念。”
“要怎么追啊?”
“要怎么追?”
“才能稍微靠近一点点?”
林简想不出任何答案,他查阅了所有的高考加分项,没有一个与他沾边。他既不是省级的优秀学生,也没有见义勇为过,更别说他是汉族人。
还不如当一个牧牛长大的藏民。
他说想要去上海。
上海,离这里一千八百多公里远,怎么会想要去那样的一个地方。人又多,冗杂,还不好吃。上海,北京,这两个地方天然地,很明确地与“美食”绝缘。有时候林简都心疼生活在上海或北京的本地人——那种从未离开过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太可怜了,这辈子没尝过什么好的味道。
思及此处,电视里的美食纪录片正好讲到:“北京,毋庸置疑地,成为了全球十大美食之都。”
林简满头问号,只有一个感觉:“这种台词也只有更可怜的英国人说得出来了。”一看台标,果然是BBC。
只有鱼薯条和土豆的民族也真的很可怜。这是林简的第二个总结。
放假三天,他并不想要复习,临时抱佛脚对那些原本就有基础的人来说是一剂良药;对他来说,就几乎算作酷刑——什么?我们学过这段吗?要全文背诵?我怎么不知道?
他决定出去逛一逛,北京是全球十大美食之都明显地冒犯到了他。
这是他从小生长到大的城市,很离奇,或许因为太偏远,这座城市在他长大的年岁里几乎没有变换过模样。破旧的商场还是破旧的商场,扬尘的街道还是扬尘的街道,梧桐树因为长得太高,在视觉上显得毫无变化。人民公园里的老榕树据说有五百多岁了,独木成林,除了给人庞大的感觉,好像也没有别的。
他穿过公园,走到跨江大桥上。
这个城市很妙,虽然不大,但是有三条河流穿城而过,所以城市里有许多许多的桥。这些桥连结了城市的不同区域,让他们得以通勤或交流。但就是堵,四车道的桥,每到上下班的时间,就像得了血栓一样,卡得人动弹不得。出租车司机一般都会说:“要不然我就把你放在这儿吧?真要过桥,等于多收你十块钱。”
走到桥上的时候,林简看到了一个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正在和母亲争吵。具体的内容听不太清,可是那个女孩哭到浑身发抖也还在嘶吼。
下一秒,女孩果决地翻过栏杆,跳入河中。
她的母亲发出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上,被震撼得动弹不得。
林简没有想那么多,踹掉了鞋子就也跃了下去。桥不算高,又刚下过雨,水面距离桥的高度也就三五米。
他涌入水中。
湍流使得他第一时间没有摸清方向,女孩看起来决意求死,或者是被水拍晕过去了,整个人毫无动弹,顺流而下。这让林简花费了更多的力气去靠近她。当他终于擒住她的衣角时,女孩才恍然大悟一般,紧紧地搂住了他。
溺水之人因为生命的本能会不停地向上挣扎,这时候正确的做法是从背后靠近,双手从腋下环绕住溺水之人,将对方的头部暴露于空气之中。而不是这样面对面地施救。
女孩用自己仅剩的力气将林简按了下去,换取让自己浮起来的机会。
刚下过雨,上游淌下来的水里充斥着泥沙,树木的枝干,水草。林简被按在水里的头几秒还能保持冷静与清醒,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根树干撞到了他的胸口,一瞬间将他憋住的气全部放走。
然后是冰冷的河水灌流进呼吸道,带来剧烈的灼痛。他还被女孩踩在水中,他无法自救。
有一点可惜,本来以为可以用来加分的。林简心里想,说不定就能靠这几分去上海了。
他吐出了这个世界里最后一口气,沉没在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不稳定
毕竟不是专职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