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咩三三

6、第 6 章

　　叶纵死了。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半日后西湖叶家便派人来与白轻歌交涉，希望能带叶纵回藏剑，身归故里。

　　白轻歌点头应了，将尸体还回去时顿了顿，伸手将叶纵背上的“黄泉”取了下来，把自己的“碧落”绑上去。

　　叶家人只当没看见，态度恭敬地向白轻歌告辞，然后快马加鞭赶回藏剑。

　　一日后，残余恶人退守谷口，白轻歌下令停手和谈——最终决定除昆仑龙门外其他城池皆归浩气，双方三年内互不侵犯。

　　后来，这一场潜伏三年的突袭战被江湖上很多人津津乐道，只是故事中的主角却就此销声匿迹，武王城换了一位新城主，没有人知道前任城主的去向。

　　纯阳论剑峰上，峰顶年久失修的小木屋前多了一座坟，碑上一片空白，也不知这坟下埋着谁。

　　在呼啸的大雪中，木门被“嘎吱”推开，一位纯阳弟子从屋里走出，正是许久不见踪迹的白轻歌。辞去城主职务之后，白轻歌带着“黄泉”去了很多地方——关外雁门，阴山草原，西域沙漠，云岭苗疆……最终还是回到了华山。

　　论剑峰顶鲜有人来，很安静，不会打扰到亡者沉眠。

　　白轻歌走到坟前，怀里紧紧抱着“黄泉”。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盘腿在雪地中坐下，愣愣地盯着坟发呆。

　　坟是座空坟，碑是块空碑。

　　白轻歌伸手拂去碑上的积雪，留恋一般地迟迟不肯把手收回来。

　　叶纵……这个名字在心底打转，似乎下一刻就会从唇齿间蹦出，可那个人再也不会笑着答应了，再也不会了。

　　白轻歌突然觉得惶恐，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躲回屋里去。

　　半夜，白轻歌呼吸急促，猛地睁开眼从梦中惊醒，眼前似乎还是那张染血的脸——那人神情不复往日温柔，狰狞着面孔扑上来掐住自己脖子，反复质问“你到底有没有动过心？！你到底有没有动过心？！”

　　“我……”白轻歌满头冷汗，无意识地去摸放在身边的“黄泉”，然后紧紧抱在怀里。

　　屋外停了雪，一轮明月悬挂空中，洒下清冷的微光。

　　白轻歌倚着坟前石碑而坐，张了张嘴，沙哑着叫出了那个名字：“叶纵……”

　　“叶纵……我……我给你吹笛子好不好？”

　　“你以前说过……你很喜欢……很喜欢我吹笛子的样子。”

　　“你现在还……还喜欢吗？”

　　白轻歌拿出笛子放在唇边，却怎么都控制不好自己的气息，手也抖得厉害。一个没留神，笛子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白轻歌低头看着笛子，愣住了，然后衣襟上晕开一滴又一滴水渍。

　　“叶纵……我也输了……”

　　三年过去，浩气恶人约定到期，阵营大战又将打响。新城主在某一天悄悄来到论剑峰，想征求一下白轻歌的意见。

　　远远的就见到有个人呆坐在坟前，怀里抱着一把鎏金的轻剑。

　　“白师兄。”新城主扬声喊道。

　　走近才发现白轻歌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整个人明显消瘦下去，原本合身的道袍现在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头上没束道冠，一头长发杂乱地披散着，其中夹着许多灰白发丝。

　　闻声白轻歌转头，眼神中透露出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似乎很久没说话而忘记了如何吐字：“你是……谁？”

　　“白师兄？”

　　“白，白师兄……是谁？”

　　新城主心下一沉，小心地询问：“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白轻歌皱起眉头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知……道……”

　　“白师兄，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万花谷找大夫治病。”新城主伸手就想来拉白轻歌。

　　白轻歌猛地跳起来躲开，拼命摇头：“不，不走！我要，我要留着……陪……陪……”

　　白轻歌声音停了下来，皱着眉头，不安地四处看了看，嘴里无意识地呢喃：“我要……干什么？我……我是谁？这是……谁的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