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玉树芝兰

2、宫苑深深锁珠玉

　　凌波想起和德妃结拜一事，顺嘴说了起来。
　　“德妃？”灵虚仙君将核桃放在拇指和食指中间，轻轻一夹，咔嚓一下裂成两半。核桃仁被凌波抢走，只好重新再掰：“德妃现在可是宫里的新宠，她父亲许儒是兵部尚书，和你家那个丞相爹爹是死对头。”
　　“是吗？”凌波说：“德妃头脑简单，她爹应该不是那种会犯上作乱的人。”
　　“你看上去也不是会为了紫宸帝君违背天规的人啊！”灵虚仙君哼哼唧唧道：“你这以貌取人的毛病一点没改！”

　　“是啊，若非我当年以貌取人，某人的魂魄还在乱葬岗飘着呢！”
　　提起前尘，那是灵虚仙君的耻辱事，他咬牙道：“算你狠，不说这个了。”
　　凌波哼了一下。
　　灵虚仙君继续剥核桃：“有没有商皓的线索？”
　　凌波摇头道：“没有。”
　　“不应该啊。”他掐指算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凌波凑上来，问：“你知道他在哪儿？”
　　“知道啊。”灵虚仙君贱兮兮道。
　　“那你再算一卦，我们何时遇见，何时成亲？”
　　“天机不可泄露。”灵虚仙君拍拍手上的核桃屑：“不过看在我们相交几千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提醒。”
　　“什么？”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们能否相遇认出彼此，全看缘分。我只能提醒你，他现在就离你不到一千步的地方，很快就要离开。”灵虚仙君说罢便化成一道红光消失。

　　凌波慌忙跑出去，撞翻了阿青茶盘里的水壶，没顾得上道歉便直奔殿外。
　　她怕再晚一会儿，就见不着紫宸帝君了。

　　凌波的鲁莽引起阿青注意，放下茶盘便跟了过去。
　　凌波绕着紫宸殿走了好几圈，宫女侍卫挨个儿看过去，一点点搜查，一寸寸寻找，若商皓会钻地之术，她保证会拿把铁锨把这里撅了。

　　半个时辰后，凌波一无所获，却碰到了紫藤花架下喝茶的皇帝。
　　玄色绣金龙的袍子让他多了几分老气。
　　白玉石圆桌上摆着两个茶盏，桌面的水渍印迹未曾干涸，说明皇帝请喝茶的那个人还没走远。
　　凌波风风火火的跑到皇帝面前，问他：“陛下方才和谁在一起？”
　　“朕的侄子。”
　　“侄子？！”凌波一下子失望了，皇帝这么年轻，他的侄子肯定是个才学会说话的小屁孩。
　　莫非她和紫宸帝君当真没有缘分？

　　“喝点茶吧。”皇帝把那只用过的茶盏推给凌波。
　　凌波毫不客气的坐下，方才跑了这么久，确实有点累了。
　　皇帝问：“你说你是神仙，那你为何会成为林家女儿被送进宫来？”
　　“说来话长。”凌波喘了口气，说：“不过林丞相嘱咐过我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为何？”
　　“怕你为难林家呗。”
　　皇帝无奈道：“兵权政权全不在朕手上，朕拿什么难为林家？”

　　没了兵权的皇帝还不如失去法力的神仙，最少没了法力，她不也过的好好地，但是皇帝就比较惨了。常听商皓读史书，古往今来，没有权力的皇帝下场都蛮惨的，要不做一辈子傀儡，要不中途被人叛变夺位丢掉性命。
　　凌波说：“林家想送女儿入宫，不外乎想和陛下结亲，既然和陛下成了亲家，他们想做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说的很明白。”皇帝了然道：“所以他们不舍得亲生女儿，便找了个替代品？”
　　“什么叫替代品。”凌波白眼道：“我可是你们凡人眼中的仙女，平时被放进庙中磕头烧香的那种，哪里比不上柳家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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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德妃假装路过，看见他们后，装作很惊讶的跑过来，向皇帝揖了一礼。
　　凌波笑道：“正和陛下谈起您，您就来了。”
　　“陛下，妾身亲手炖了鸽子汤，您要不要去尝尝？”
　　“也罢！”皇帝起身：“你也去！”
　　凌波一脸懵的指着自己：“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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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妃炖的鸽子汤卖相不错，但味道却差强人意。为了不驳德妃面子，凌波捏着鼻子喝了一大碗，皇帝还要给她盛，被她的一个饱嗝吓了回去。
　　皇帝留宿荣德殿，凌波拍着肚皮回到紫宸殿，睡到后半夜被吵闹声聒醒。
　　原来德妃宫里出了大事。
　　阿青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描述清楚，凌波听的一愣一愣的。
　　皇帝不好当，但没想到在荣德殿睡觉都能招来刺客。
　　不过幸好皇帝不是混吃等死的，会些武功，躲过了刺杀，凶手当场被金吾卫刺死。

　　次日清晨，凌波还在睡梦中，德妃就派人来请她。
　　今日荣德殿格外热闹，家眷和其他嫔妃乌泱泱挤满了屋子，凌波就在殿外廊下等候，人走的差不多了，里面静了下来，才把阿青留在外面自己进去。

　　比起寒酸的紫宸殿，荣德殿简直是人间天宫，器具宝物不胜其数，纱帘竹窗雅致新奇，凌波小心翼翼的走到榻前，德妃的头上缠着白沙布，满脸泪痕，比起平时珠光宝气，更加惹人怜爱了。
　　原来昨日陛下虽然躲过一劫，但睡在他身边的德妃却遭难，被刺客在脸上划了一刀，留下了一条伤痕。
　　“宫中女子本就凭借相貌争宠，如今我的容貌已然有损，以后该如何侍奉陛下？”
　　自己毁容了，还在担心陛下，德妃对陛下的深厚感情真是感天动地，令人动容。如果凌波还有一点法力，一定会帮她恢复容貌。但现在她也是凡人一个，能做的只有好言安慰她几句。
　　“只要两个人相爱，毁容算不得什么大事。比如商皓从出生脸上就有一块青色胎记，被人嘲笑了不知多少回，我却一点都不嫌弃他，甚至觉得那块胎记因为他的缘故而变得可爱起来。”

　　没想到她这么一说，德妃更加伤心了。
　　凌波挠着后脑勺，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任由她哭。
　　哭够了，德妃才凄凄惨惨的说：“爹爹后天会送新的美人入宫，到时我没了利用价值，爹爹娘亲便不在乎我了。”
　　“父母孩子之间，如何能用‘利用’二字？你肯定想多了。说不定他们是跟你开玩笑呢！”

　　没想到两日后，德妃爹爹许儒当真选送了美女给皇帝。
　　皇帝还很高兴的大摆宴席，跳舞唱歌热热闹闹一整天。
　　荣德殿却冷冷清清，宫女太监都去晒太阳，也不愿再伺候失宠的德妃。
　　德妃头发也不梳，脸也不洗，房间里到处拉着帘子，阴森森的。

　　凌波跑到德明殿，宴会正在进行，近来由于皇帝常去看她，宫人侍卫对她的态度明显变好，主动把她带到后殿，等宴会一结束，皇帝便过来找她。

　　明月高悬，花香怡人。
　　偶有小鸟飞上枝头，惊动酣睡的花朵。
　　皇帝一身酒气，喝了小太监送来的醒酒茶，提议去花园走走。
　　花园的花开的不错，最妙的是隔不远便在花枝上挂一盏样式别致的宫灯，暖黄的光洒到花朵上，透明而迷人。

　　凌波嫌长裙碍事，便双手捏住裙角。
　　皇帝走在后头，微微带着醉意：“你来找我是为了问德妃的事？”
　　凌波闷声道：“我就是想不明白我们那天还好好的一起喝鸽子汤，才过几天，你就把德妃抛在脑后有了新宠。是不是凡人都这么容易变心，还是说你们的感情只是逢场作戏？”
　　皇帝住脚望着阻碍前行的花枝，毅然折下丢在一旁。
　　凌波的问题没得来回答，身后也没有脚步声，回头见皇帝呆在原地，便问：“怎么了？我问的问题不合适吗？”
　　皇帝微笑道：“没什么。你回紫宸殿吧，朕的皇侄来找朕了。”

　　“哦。”凌波答应了便往前走，绕过一个弯，便见一名太监弯腰提灯，后面跟着一个身材伟岸的人，鬼使神差的跟他走了几步。
　　“谁？！”
　　脚步声出卖了凌波。
　　那人转过脸来，烛光照亮左半张脸，刀削斧凿的一个侧影。
　　凌波看清了他的左半张脸，像上好的白瓷，没有半分瑕疵。
　　凌波失望的隐进花影，想跑头发却被一根花枝缠住，而那人执剑越走越近，眼看马上就能找到她，凌波一狠心，身子用力往一边倒了一下，头皮一痛，朱钗发饰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最近荣德殿行刺一事，让皇宫的人提心吊胆风声鹤唳，凌波若再晚跑一步，保准被刺成刺猬，到那时去哪里找商皓。
　　在凌波溜之大吉后，那人便用剑挑开重重掩映的花帘，太监将灯笼靠近土地，找到朱钗发饰。
　　那人一见朱钗，大为吃惊，但听后方传来皇帝的声音，慌忙把朱钗等物塞进衣袖。
　　“祁王看见了什么吗？”皇帝随口问道。
　　那人的脸整个暴露在灯光下，轮廓五官慢慢清晰起来。
　　祁王楚浔拢了下绣着兰草的袖口，答道：“发现一只离家久的鸟儿，本想带她回家，谁知她自己飞走了。”

　　皇帝没空听他这些胡话，便问：“许儒如何？”
　　“新送入宫的美女得到陛下的喜爱，他当然高兴。”
　　“呵！德妃当年入宫也是如此，一家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说实话德妃入宫这么多年，对朕忠诚不二，毁容了当真可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是许儒的女儿呢。”皇帝短促的笑了一声：“这帮老头子，一天到晚不思国事，只想着怎么往朕床上送人！”
　　楚浔笑笑。
　　皇帝又说：“你已到弱冠之年，身边还没个女人，叫朕怎么放心！听说帝都闺中女子做梦都想见你一面，可有喜欢的？”
　　楚浔想说什么被皇帝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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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