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颗薄荷糖》姜子牙的牙

2、心跳指令与周末邀约（重修版）

　　蒋钊觉得，他堂哥此刻看他的眼神，比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压轴题还冷。

　　“那个……哥，你听我解释……”蒋钊干笑着，试图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网吧通行证”，“我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苏安低血糖这事儿的！主要是，你看，你这追人的方式太……太迂回了，我一时没想起来这茬信息也需要上报，对吧？”

　　蒋柒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手机屏幕锁上，那“咔哒”一声轻响，在蒋钊听来宛如丧钟。他走到电脑旁，手指悬在主机电源键上空，目光平静地看着蒋钊。

　　“别！哥！亲哥！”蒋钊差点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我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保证让你和安安……啊不，和苏安同学的关系取得突破性进展！”

　　蒋柒的手指依旧没离开电源键，眉梢微挑，示意他继续说。

　　蒋钊大脑飞速运转，CPU都快干烧了。突然，他灵光一现，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有了！我妈……不对，苏安他妈妈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我记得他之前提过一嘴！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啊哥！”

　　蒋柒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说具体点。”

　　“你看啊，”蒋钊来了精神，凑近压低声音，“我们可以约他周末一起去给妈妈挑礼物！这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单独相处……呃，或许不那么单独，但至少是课外时间、非学习性质的会面啊！比你那借书还书的套路高级多了吧？”

　　蒋柒沉吟着。这确实比只能在走廊“偶遇”、靠借书说上两句话要进步得多。但是……

　　“他会答应吗？”蒋柒问出了关键问题。以苏安那种慢热又有点怕麻烦（尤其是怕麻烦他蒋柒）的性格，直接邀约，成功率堪忧。

　　“包在我身上！”蒋钊胸脯拍得砰砰响，“我出面约他！就说我妈也快生日了，拉他一起去逛街参考，他肯定不好意思拒绝我这个小同桌！到时候你再‘恰好’出现，理由嘛……就说你也要给婶婶（也就是我妈）买礼物，正好一起，顺理成章！”

　　蒋柒看着堂弟那副“快夸我机智”的表情，沉默了几秒，终于移开了放在电源键上的手。“计划可行。经费我出。”

　　蒋钊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又从悬崖边被拉了回来。“好嘞！那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等等。”蒋柒叫住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第一，自然点，别露出马脚。第二，问清楚他妈妈的喜好，提前做功课。第三……”他顿了顿，声音压低，“照顾好他，别累着，到点了记得提醒他吃东西。”

　　蒋钊听得嘴角直抽抽。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进入“操心”模式了？他认命地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绝对让你的‘重点保护对象’毫发无伤，身心愉悦！”

　　……

　　苏安刚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手机在响。看到是蒋钊的来电，他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一个刻意拖长、疑似撒娇的声音：

　　“小安安~~”

　　苏安一阵恶寒，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蒋钊你正常点说话！不然我挂了？”

　　“别别别！”蒋钊立刻恢复正常，语气带着点讨好，“明天周六，有空不？陪我出去逛逛呗？”

　　“干嘛？你又想拉我去网吧给你望风？不去。”苏安一口回绝。上次被蒋钊软磨硬泡去了一次，结果那家伙玩得上头，他在旁边干坐了两小时，无聊得要命。

　　“不是不是！正经事！”蒋钊赶紧解释，“我妈下周末生日，我想给她买个礼物，但你知道我这审美……实在拿不出手。你眼光好，帮我参谋参谋？求你了！”

　　苏安犹豫了一下。给妈妈买礼物这个理由，确实不好拒绝。而且，他妈妈生日也临近了，正好可以一起去看看。

　　“行吧。”苏安松了口，“正好我也要给我妈买礼物。”

　　“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蒋钊声音雀跃，“明天早上九点，我去你家楼下找你！”

　　“嗯。”

　　挂了电话，苏安继续擦头发，心里盘算着明天该给妈妈买什么好。丝巾？护肤品？还是……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一脚踏入了同桌和他堂哥精心策划（虽然策划水平有待商榷）的“陷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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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蒋钊挂了苏安的电话，立刻又拨通了蒋柒的号码，这次底气足了不少。

　　“哥！搞定！苏安答应了，明天早上九点在他家楼下集合！”

　　“嗯。”蒋柒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熟悉他的蒋钊还是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那个……哥，”蒋钊开始执行计划的下一步，“你看，我这买礼物的钱……”

　　“我出。”蒋柒干脆利落，“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找你。”

　　“好嘞！谢谢哥！你真是我亲哥！”蒋钊心花怒放，感觉通往快乐星球的大门再次敞开。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整，门铃响起。蒋钊打着哈欠，顶着一头乱毛去开门，嘴里还嘟囔着：“哥你也太准时了……”

　　门一开，他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门外站着的，确实是衣着整洁、帅得仿佛随时可以拍校园偶像剧的蒋柒。但旁边，还多了一个双手插兜，笑得一脸“和善”的林君。

　　蒋钊的瞌睡瞬间吓醒了：“君……君哥？你怎么也来了？”

　　林君上前一步，哥俩好地揽住蒋钊的肩膀，力道却不小：“听说你小子周末不睡懒觉，约了‘朋友’逛街？这么有兴致？我来看看，是什么样的‘朋友’有这么大魅力？”

　　蒋钊心里叫苦不迭，哀怨的目光射向蒋柒——哥你不讲武德！怎么还带告状的！

　　蒋柒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仿佛事不关己。他只是“无意间”向林君透露了蒋钊周末有“约会”，并且“可能”是位异性朋友而已。毕竟，林君作为他们这个小圈子的“大家长”，一向“关心”弟弟们的感情生活（尤其是八卦）。

　　“误会！天大的误会！”蒋钊赶紧解释，“是苏安！我同桌！男的！我们俩一起去给我妈和他妈挑生日礼物！”

　　林君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向蒋柒。蒋柒这才像是刚想起来一样，淡淡补充：“哦，对，是苏安。我忘了跟林君说清楚。”

　　蒋钊：“……” 我信你个鬼！

　　最终，在蒋钊指天誓地的保证和林君“顺便也给我妈看看礼物”的强行加入下，原本计划的“双人行”变成了略显奇怪的“四人团”。

　　八点四十分左右，四人来到了苏安家楼下。

　　苏安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帆布鞋，背着个双肩包，安静地站在树荫下，清晨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柔和，鼻尖小巧，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干净。

　　蒋柒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其实早已熨帖平整的衬衫领口。

　　苏安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蒋钊以及他身后两位“不速之客”时，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蒋钊，早。”他先跟同桌打了招呼，然后目光转向蒋柒和林君，礼貌地点点头，“蒋柒同学，林君学长，早。”虽然同年级，但林君是学生会风云人物，苏安下意识用了敬称。

　　蒋柒听到这声“同学”和“学长”，眸色微暗，只是矜持地颔首回应：“早。”

　　林君则笑得灿烂，摆手道：“哎，别叫学长，都一届的，叫林君或者君哥都行！听说你们要去给妈妈挑礼物？正好我俩也没事，来凑个热闹，学习一下孝子行为，不介意吧？”

　　苏安虽然觉得这组合有点意外，但良好的教养让他还是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浅笑：“不介意的。”

　　蒋钊生怕露馅，赶紧打圆场：“哈哈，对啊对啊，人多力量大，眼光多！走吧走吧，商场快开门了！”

　　于是，一行人朝着附近最大的商场走去。蒋钊试图活跃气氛，拉着苏安走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说着可能的礼物选项。蒋柒和林君则落后几步跟着。

　　林君用手肘碰了碰蒋柒，压低声音，带着笑意：“眼光是真不错。干净，乖，看着就让人想……保护。”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蒋柒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那个清瘦的背影上，闻言只是淡淡瞥了林君一眼，低声道：“别吓到他。”

　　林君耸耸肩，做了个把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走进商场，冷气扑面而来。蒋钊和苏安开始认真挑选起来。苏安在饰品专柜前驻足，拿起一条浅紫色的真丝丝巾，仔细看着上面的印花，眼神专注。

　　蒋柒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许：“这条颜色很温柔，适合阿姨。”

　　苏安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蒋柒，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嗯……我也觉得，我妈皮肤白，戴这个颜色应该好看。”

　　“她平时喜欢什么风格？”蒋柒状似随意地追问，目光却落在苏安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她比较喜欢简约大方，不太花哨的东西……”苏安下意识地回答，一边将丝巾放回去，又看向旁边另一条。

　　蒋柒默默记下。

　　另一边，林君已经勾着蒋钊的脖子，把他从香水柜台前拖走了——蒋钊正在那里被各种香味熏得头晕眼花。

　　“别闻了，再闻你嗅觉该失灵了。走，陪我去那边看看皮夹，给柒哥婶婶买一个。”

　　“哎？可是我还没帮苏安参考完……”

　　“参考什么，人家有……咳咳，人家自己会挑。听我的，皮夹实用！”

　　最终，在蒋柒“不经意”的建议和林君的“强力推荐”下，礼物出乎意料地迅速买好了。苏安买了那条浅紫色丝巾，蒋钊和林君合买了一个质感不错的品牌皮夹（资金由蒋柒全额赞助，名义是两人合送蒋钊妈妈），蒋柒自己也挑了一款设计简约大方的珍珠胸针。

　　买完礼物，时间才刚过十点。蒋钊看着手机，眼睛一亮，提议道：“时间还早啊！最近上映的那部科幻片听说特效超棒，要不要去看？我请客！”（内心：反正经费充足！）

　　林君第一个响应：“可以啊！我没意见。”

　　苏安看向蒋钊，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蒋柒，见后者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也点了点头：“好啊。”

　　蒋柒自然没有异议。

　　取票的时候，蒋柒极其自然地站在了苏安身边，于是，票根到手，蒋柒和苏安是连座，蒋钊和林君坐在他们后面一排。

　　电影院里灯光暗下，巨大的银幕亮起。苏安抱着刚刚在门口买的爆米花桶，专注地看着电影。放到炫酷的太空战斗场面时，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微微张着嘴，一副被震撼到的可爱模样。

　　蒋柒坐得笔直，看似在认真观影，实则全部的感官都系在身旁之人身上。他能闻到苏安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像是牛奶混着青草的干净气息，能听到他偶尔拿起可乐杯时冰块轻微的碰撞声，还有他因为剧情而发出的细微抽气声。

　　他的心跳，比电影里的飞船引擎声还要喧闹。

　　当电影演到主角团队险象环生时，苏安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偏向蒋柒这边。蒋柒浑身一僵，呼吸都放轻了，仿佛能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微弱热度。那一刻，他几乎想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告诉他“别怕”。

　　但他终究没有动。只是将那瞬间涌起的、陌生的保护欲，悄悄压回心底。

　　中途，苏安起身去洗手间。他刚离开，蒋钊就从前排座椅缝隙中探过头来，压低声音邀功：“哥！怎么样？这氛围！这距离！兄弟我这安排到位吧？”

　　蒋柒还没说话，旁边的林君就嗤笑一声，一把将蒋钊的脑袋按了回去：“消停点吧你。要不是柒哥，你连爆米花都请不起。”

　　蒋钊：“……” 友尽！彻底友尽！

　　电影散场，已近中午。四人找了家港式茶餐厅解决午餐。有蒋钊和林君这两个活宝在，饭桌上的气氛倒也热闹。苏安渐渐放松下来，偶尔也会被逗笑，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蒋柒话依旧不多，但会默默将转盘上苏安多看了两眼的虾饺转到他们面前。苏安小声说“谢谢”，他会几不可察地点一下头。

　　阳光透过餐厅的玻璃窗洒进来，落在少年们身上。苏安低头喝着一杯丝袜奶茶，腮帮子微微鼓起。蒋柒看着他，觉得这平常的午餐，比他吃过的任何盛宴都要令人满足。

　　饭后，大家在商场门口道别。蒋钊被林君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以及“顺便聊聊你最近的学习（上网）情况”为由强行带走。

　　只剩下蒋柒和苏安顺路。

　　“我送你回去。”蒋柒的语气很自然，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

　　苏安连忙摆手：“不用了，就十几分钟路，我自己回去就行。”

　　“顺路。”蒋柒言简意赅，已经迈开了长腿。

　　苏安只好跟上。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细碎的光斑。周围车流声嘈杂，但他们之间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安静。

　　苏安觉得有点不自在，努力寻找话题：“那个……今天谢谢你啊，还帮我参考礼物。”

　　“不客气。”蒋柒顿了顿，像是斟酌了一下词句，才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你……经常喝奶茶？”

　　苏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老实回答：“嗯，差不多每天一杯。习惯了，不喝会觉得有点没精神。”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是不太健康？”

　　“还好。”蒋柒的目光落在前方，耳根却微微发热。他想起了蒋钊说的“低血糖”，心里某个角落软了一下。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里面那个小小的、方形的盒子——是他刚才趁苏安不注意时，在商场精品店买的一盒手工巧克力。“偶尔吃点甜的，没关系。”

　　“嗯！”苏安用力点头，像是找到了知音。

　　又走了一段，眼看再过一个路口就到苏安家小区了。蒋柒的心跳莫名加速，那个巧克力盒子在手心里被握得有些发热。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拿出来……

　　苏安的手机响了。

　　“喂，妈？”苏安接起电话，声音瞬间变得轻快，“嗯，我买好礼物了，快到家了……你们回来了？真的？太好了！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灿烂笑容，眼睛亮得惊人，转向蒋柒：“我爸妈回来了！那我先跑回去啦！今天真的谢谢你，拜拜！”

　　他朝蒋柒用力挥了挥手，几乎是雀跃着跑向了小区大门，背影都透着欢欣。

　　蒋柒站在原地，看着他像只归巢的小鸟般消失在门禁后，那句“等等”终究没能说出口。他缓缓松开了口袋里握着盒子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巧克力的微凉。

　　好像……还是没能送出去。

　　他低头，自嘲地弯了弯嘴角。但想起苏安接到电话时那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和最后那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的笑容，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又被一种莫名的慰藉取代。

　　至少，他今天看到了他很多不同的样子。挑选礼物时的认真，看电影时的专注，被逗笑时的开朗，还有提到家人时的依赖和喜悦。

　　每一种样子，都让他觉得，今天这看似笨拙的安排，是值得的。

　　他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口袋里的巧克力，或许可以下次再找机会。反正，他们之间，好像终于不止是“借书”和“还书”那么简单了。

　　而跑进小区的苏安，在电梯里平静下来，忽然想起蒋柒刚才似乎欲言又止。

　　“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苏安看着电梯镜子里自己微红的脸颊，心里划过一丝模糊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疑惑。

　　少年的周末，因为一场“蓄谋已久”的逛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