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肆》林大袅有

60、EYE（三十四）

　　裴丧说话逐渐流利：“那你们是怎么把我们带出来的？”

　　“这很简单。我是医生，我亲自给你开了死亡证明。”梅丽莎道，“你罪名确凿，没人肯为你申辩，我只能让‘顾守’死去，最近黄种人死亡人数急剧增加，替代的尸体很容易找。至于莫丞同……”

　　梅丽莎转向罗伯特。

　　罗伯特咳嗽一声，道：“在莫希安死去后1分钟，我朝莫丞同开枪，这反而惊动了他，他背着你到处逃窜。咳咳咳，虽然很难想象……一个中了3枚子弹的少年还能这么活蹦乱跳，但他确实带你逃了。

　　“最后是我在诊所内间看到了你们俩。我让梅丽莎先把莫丞同藏起来，再把你放到街区引起旁人关注，然后她再在目击者见证下，顺理成章捡到你、为你治疗并开死亡证明。除此之外，警方认为莫希安、警长洛维是莫丞同下的手。毕竟当时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倒下了，而你也是半死不活的状态，甚至差点就死在他的嘴下。”

　　梅丽莎插嘴：“顾，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是莫……？”

　　裴丧平静道：“不是莫。洛维不是他杀的，莫希安也不是他杀的。”

　　“都不是他杀的？”

　　“是。”

　　“怎么会？”罗伯特挠挠头，“不是他会是谁？当时明明只有他……”

　　梅丽莎喃喃：“是的，明明只有他有行动能力。洛维中了一枪，莫希安胸前被刺了两刀，虽然深浅不同，但可能是凶手为了保险起见才刺了他一刀。原本我怀疑是莫的力气太小了，所以才刺两刀。可如果、如果凶手不是他，杀了洛维的也不是他，那也就是说……”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裴丧。

　　梅丽莎脸色发白，她后退几步，脑子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是……？不会吧？怎么可能？”

　　可当她对上裴丧的目光时，她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裴丧低声道：“是。洛维是莫希安杀的，那时候他情绪失控了。”

　　“怎么会？”梅丽莎喃喃，“他怎么会这么做？”

　　罗伯特吻了吻她的发丝，柔声安慰：“他身份尊贵，娇生惯养，心性、理性远不如你。再加上洛维原本就仇视贵族，他受了刺激，失常做出这样的事也不算离奇。”

　　梅丽莎嘴唇发干：“那希安呢？顾，莫希安是谁杀的？”

　　“……”

　　沉默。

　　梅丽莎掩住嘴，若不是罗伯特扶着她，她早就摔倒了。

　　“咳咳……”

　　“顾……”梅丽莎努力扮出毫不在意的语气，“顾……”

　　“你在犹豫什么呢？刚刚你已经想到了。”裴丧咳嗽了几声，露出了惨白的笑容。

　　“顾……”她几乎要绝望了，语气极为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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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白的墙壁，苍白的人。

　　映着苍白的回答。

　　“对。是我杀的莫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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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丧没有对这句话做出过多的解释，梅丽莎询问多次，皆是无果，于是她不再追问。

　　之后梅丽莎听取了裴丧的建议，在半夜十一点55至十二点之间将裴丧的血喂给莫丞同。莫丞同喝了血之后晕了过去。

　　凌晨三点，莫丞同恢复清醒，他挣开锁链跑了出来。

　　早上七点，梅丽莎起床，如期检查莫丞同的情况。结果她转了半天哪儿都没看到莫丞同，差点没把她吓坏。最后，是罗伯特领着梅丽莎到裴丧的被窝里找到了莫丞同。

　　在这段时间里，裴丧体重急剧下降，身体极为虚弱，远不如以前。

　　两个星期后，梅丽莎按照原计划将裴丧与莫丞同送回华夏。

　　梅丽莎将私人诊所暂时关闭，她带着通行证与罗伯特一起出发，两人带了两个硕大的特殊旅行箱，里面装着裴丧与莫丞同。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三人又检查了一遍计划，裴丧思忖片刻，修改了一个小细节。其余两人表示同意。

　　2月3日。

　　一辆轿车行驶在道路上，梅丽莎不时地看到远处白人殴打黄种人的粗野行为，这段日子她看的已经太多了。

　　罗伯特忽然把车子停了下来。

　　他们对面停着五辆汽车，八个壮汉站在外面，显然，他们已等候多时了。

　　梅丽莎平静地推开车门，她向停在最前面的那辆车走去。

　　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了邓艺的侧颜。

　　“姑母，您这是做什么？”梅丽莎道。

　　邓艺不介意对方愤怒的口气：“梅丽莎，告诉我，你那两个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人？”

　　“装人？”梅丽莎怒不可遏，“姑母！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什么？”

　　邓艺扭过头，直视梅丽莎的眼睛，温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梅丽莎抿嘴，红着眼，飞快打开后备箱，狠狠地将两个箱子砸在地上，吼道：“好！你看啊！你看啊！”

　　邓艺招了招手。所有人涌了上去，一部分人仔细检查箱子，另一部分人涌向车内，有人将罗伯特“请”了出来，仔细检查车内情况，有人连后排座位都拆了。

　　五分钟后，所有人回到邓艺面前，微微垂下头。

　　一辆红色的跑车掠过这几辆车，放出的尾气好似在嘲笑他们白费力气，一无所获。

　　邓艺黑了脸：“回去。”

　　五辆车掉头往回，开的飞快，梅丽莎瞪着他们，直到车影消失不见，她才松了一口气。

　　罗伯特招呼她：“好了，快走吧。艾达定的机票是上午10点的。要是我们去晚了，没把行李箱及时换过来可就糟了。”

　　梅丽莎道：“嗯。还好顾聪明。”

　　罗伯特不悦：“你再夸他我可就不高兴了哦。”

　　梅丽莎笑了笑：“真是小心眼。话说，刚刚艾达是不是朝他们竖了中指？”

　　罗伯特没在意：“是吗？她车开的太快了，整儿跟个火球似的。”

　　“你敢这么说她的新车？”梅丽莎笑，“那可是她精心挑选的红色。”

　　两人一边说一边收拾好车内，不多时，开车远去。

　　五分钟后，两人抵达机场，梅丽莎步入厕所。随后，有人悄声跟在她身后。站在机场等候的罗伯特压低帽舌，在拥挤的人群中与艾达交换了两个行李箱。

　　一天之后，梅丽莎与罗伯特抵达华夏。

　　然而当梅丽莎迫不及待打开行李箱后，呈现在她眼前的却依旧是衣物用品。

　　怎么会是衣服？顾和莫呢？

　　刹那间，梅丽莎只觉天旋地转。

　　她想到了邓艺离去后坚决的目光，想到了裴丧提出互换行李箱的表情，想到了莫听闻离开这个国家时不屑的笑容。

　　她猛地转过身，揪起罗伯特的衣领，眼里燃起愤怒的火光：“罗伯特，你早就知道了？！”

　　罗伯特叹气，无奈摇头道：“我只是隐隐有种预感。梅丽莎，你得相信他们，这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

　　梅丽莎连连后退几步，摇头悲伤道：“不，这不是相信的问题。他们不懂。一旦他们落到了邓艺手里……莫会死的，顾会死的！”

　　“交给顾吧，这件事原本就该他们自己解决，”罗伯特搂住她，“梅丽莎，你不能再陪着他们冒险了，他们两个人太危险了。邓艺会为了她儿子杀人，自然也会杀了你。”

　　“可是……”

　　“梅丽莎，贝拉跟少艾已经死了。我不想下一个出事的人是你。他们也不想。”罗伯特恳求道，“拜托你，这段时间跟我待在华夏学习，暂时不要回国，好吗？”

　　梅丽莎一下子瘫痪在地。

　　罗伯特柔声安慰她：“不过，顾在走之前，给你留了一封信。”

　　梅丽莎听到此话，急忙道：“什么信？”

　　那是一封求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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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打开了行李箱，光投了进来。

　　裴丧睁开眼睛。他勉强撑起身体观察周围，这里只有一个行李箱，莫丞同不在他的身边，邓艺与另一个白衣男人坐在一边。

　　“顾先生，辛苦了。”邓艺端起茶杯，温和道。

　　打开行李的人扶着裴丧，裴丧捂着头，他的脑袋被各种记忆压得很重。

　　听到邓艺的话，裴丧冷淡道：“不辛苦。辛苦的是你，邓女士，大费周章抓莫丞同，今日算是如愿以偿了。”

　　裴丧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打量周围的情况。他身处庭外，旁边的植物传来一阵清香，花纹栏杆包围了这个硕大的庭院，抬头便可以看到这栋建筑物的二楼，上面培育的植物垂悬着枝条，嫩芽脆弱。

　　邓艺把他带回了莫家。

　　裴丧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邓艺拍了拍大理石桌子，柔声道：“顾先生……看来我们之前有点误会。去，把顾先生放在轮椅上，动作轻点。”

　　真是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子曾在多日前拿枪对梅丽莎进行恐吓威胁。

　　裴丧感受到对方的刻意放松，他被人放在轮椅上，自己推了过去。

　　他刚一靠近，邓艺立刻握住了裴丧的手，她语调温和：“今天总算是见到本人了。”

　　裴丧面无表情。

　　“希安他很喜欢你，虽然他不常跟我提起，但做母亲的，还是看得出来的。”邓艺和蔼亲切，继续道，“这孩子曾瞒着我，把你和莫丞同接回他的私人医院，甚至胁迫医生不让他告诉我。哎……太调皮了。他有你这样的朋友，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为难你呢？梅丽莎也真是，至于这么防备我嘛。我又不会杀了你们。”

　　裴丧瞥了邓艺一眼，抽回手：“梅丽莎他们出国了？”

　　邓艺微笑：“当然。你很聪明，做了个明智的选择。如果你们再不现身，我就只好对我的亲侄女下手了。”

　　疯子。裴丧想，果然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