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肆》林大袅有

38、EYE（十二）

　　翌日。

　　裴丧将莫丞同带回家，叮嘱贝拉几句后，裴丧便上班去了。

　　莫丞同站在窗户旁，盯着裴丧的背影，双目发红。

　　“咔嗒——”

　　门被人推开了。

　　莫丞同没回头，恶言恶语：“死丫头，你来干什么？欠打吗？”

　　少艾浑身一抖，他颤巍巍握着门把，小声道：“顾、顾……顾……”

　　莫丞同看不到男人的背影了，他扭头嘲笑，满眼的恶意：“姑姑？什么姑姑？”

　　少艾抿嘴，倔强的抬起头，跟莫丞同对视。

　　然而他没坚持几秒。

　　“啪——”

　　门被关上了。

　　少艾极为畏惧，迅速逃开了。

　　莫丞同收回目光，走到木桌旁，抽出垫在桌脚下的卷子。

　　雾疗药司学院的课程非常无聊，放在工作中根本没有太多的帮助。死知识特别多，考试时还需要学生理解概念，活学活用。

　　莫丞同很聪明，他仅凭几天就能够追上同班人的学习进度，可他并不想认真学习，他觉得那些知识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莫丞同想起裴丧的话，冷笑一声：难不成在我受到母亲虐打时还要用数学计算对方打人的频率吗？取得好成绩又有什么用？

　　他搁下试卷，闭上眼睛。

　　目前他只有一个问题。

　　他也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怎么做能把那个男人从心里抹去？

　　雾疗药司学院。

　　裴丧拿着一叠卷子走回办公室。阿道夫热情地凑过来：“嘿，顾，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

　　阿道夫拍了拍裴丧的肩膀，挤眉弄眼：“顾，你先别着急批改卷子啊，你看看窗外。”

　　裴丧一怔，顺着阿道夫示意的方向看去。

　　一个男人站在办公室窗外，他的身旁跟着一个中年妇女，姿态非凡。院长安德鲁与他的助手曹娜紧随其后，他们似乎在交流什么，很是愉悦。

　　有的同事也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咬着烟，抽了起来，对阿道夫道：“我倒是很少看到安德鲁露出这么谄媚的模样。”

　　阿道夫点头：“对啊对啊。不知道那个帅哥是什么人。”

　　裴丧一言不发，视线依旧停留在那行人身上。

　　阿道夫调侃道：“顾的眼珠子都要黏在那个帅哥身上了。”

　　裴丧收回视线，扭头就看到几个同事揶揄的目光，轻笑一声，微微耸肩。

　　“顾，你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看啊？”阿道夫凑近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奇怪……他旁边的妇女看起来有点眼熟。”

　　“嗯？她好像也是华夏人……”阿道夫收回目光，“顾，难不成你认识她？”

　　“并不。”裴丧摇头，“所以我才奇怪。”明明不认识，为什么他会觉得她很眼熟呢？

　　阿道夫思考片刻，恍然：“顾，你等等，难不成那是你梦中情人的模样？”

　　裴丧沉默。

　　他梦里只有莫丞同持刀砍人的景象，哪里有什么梦中情人。

　　放学之后，裴丧窝在办公室内翻阅莫丞同的试卷。其他同事早已回家。

　　调高的天花板上架着灯，从窗□□进来的阳光打在上面。如果有人进入办公室，很大概率会推门，投在地面上的灯影会受到影响。

　　地面上滚着地毯，浮尘飘扬。

　　裴丧不紧不慢，翻动试卷。

　　“沙拉——”

　　他的手指猛地一顿，脸上浮现出诧异的表情。莫丞同上他的理论课时表现一般，没想到考试起来却令人大吃一惊。

　　整张试卷46道题目竟然没有动一个字，而是光荣的上交了一张白卷。真让人刮目相看。

　　裴丧心想：当初让他好好学习，那时候装的倒是挺乖巧的。

　　于是他又翻了翻莫丞同的其他试卷，最后发现这人压根就没打算认真考试。答的题目牛头不对马嘴，还不如不答。

　　一张盖过一张，成绩得分就像是12月份的气温，越来越低，而且有希望降至0度。

　　裴丧盯着触目惊心的“9”分，忍不住撇嘴。

　　系统弹出面板，挡住了试卷：【004，有人来了。】

　　裴丧眼眸一沉，地面上的灯影一晃，他似是无意间抬起头，撞上了来人的目光。

　　来人高高瘦瘦，戴着金边眼镜，面容俊美，透着一股忧郁的气息。然而他的眼睛却透露着与外貌不符的精神气儿，他冲裴丧微微一笑。

　　裴丧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他。

　　这人是白日的那个帅哥。原主不认识他，他来这里干什么？

　　帅哥抢在裴丧吐词之前率先开口，口气亲切：“你好，请问你是顾守顾老师吗？”

　　裴丧露出温和的笑容，笑了笑：“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帅哥挠挠头，眼睛精明地投向裴丧，像是一只猫：“你是顾老师吗？”

　　来者不善。裴丧心里冒出这个想法。

　　裴丧神色自若：“不是。”

　　帅哥面露疑惑：“哦？是吗？我记得院长提过顾守是华夏人。这儿的华夏人并不多见……你真的不是吗？”

　　裴丧摇头，一本正经撒谎：“顾老师去医院了。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转告给他的吗？”

　　帅哥一怔，立刻露出紧张的神色：“什么？人还活着吗？他是不是被捅了啊？还是遇到什么变态了？报警了吗？”

　　裴丧：“？？？”

　　系统：“？？？”

　　他是怎么从医院这个词联想到人被捅的？

　　裴丧不露痕迹，掩饰住一瞬间的震惊，他眼眸泄出几分哀色，悲伤道：“实不相瞒，顾老师他……唉，这怎么说呢？他受了重伤，能不能挺过去都是个问题。”

　　系统：“……”

　　“啥？”帅哥惊了，“不是吧？！好家伙？差不多全灭？我擦！”

　　裴丧无法从对方坦然的眼神中察觉任何恶意，他不动声色：“你是顾老师的什么人？”

　　帅哥瞅了裴丧一眼，脸色难看，显然，他还处于崩溃中：“算是队……咳咳，对彼此有所了解的朋友吧。”

　　裴丧道：“哦……”

　　帅哥依旧处于苦恼之中。

　　裴丧开口：“你在烦什么？”

　　帅哥答：“生死。”

　　裴丧：“……”

　　帅哥又问：“顾守会死吗？”

　　裴丧：“……我想他不会。”

　　帅哥揪着头发陷入烦恼，许久，他似是意识到什么，扭过头盯着裴丧。突然，他叫了一声：“操，你大爷的！老子被你骗了！你就是顾守！对不对？！”

　　裴丧站起身推开椅子，顾守的身高很高，足以俯视这个一米七的帅哥。帅哥的气势顿时被浇了下去。

　　裴丧微微点头：“反应不错。还算挺快的。”

　　帅哥痛心疾首：“操，你们人人都是奥斯卡吗？这么会演？”

　　帅哥顿了顿，怨气一股脑散发出来：“当年的我都没有把情绪控制得这么完美，难辨真假……喂，对面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真的不是演员吗？”

　　裴丧挑眉：“不是。你倒不笨。”

　　帅哥“哼”了一声，理直气壮道：“我本来就不蠢。要是顾守灭了，那这个任务也就玩完了。再说了，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都是对的？”

　　裴丧冷笑：“刚刚你几乎都信了。”

　　帅哥翻白眼：“那是你演技好。可惜啊可惜，到了最后你没憋住，眼角的笑意都快飘出来了。”

　　裴丧点头：“确实憋不住了。”

　　帅哥怒道：“顾守！”

　　“怎么？”裴丧应了一声，“找事？”

　　帅哥听到对方的语气，立马怂了。他低声咒骂了几句，整张脸填满愤怒，原地跺脚，见裴丧无动于衷，气急败坏，二话不说，竟握紧拳头直接朝裴丧冲去！

　　半晌后，帅哥平复了心情，揉了揉被揍的脸蛋，伸出手介绍自己：“队友莫希安。”

　　裴丧回握：“顾守。”

　　张诺压低了声音，好似两个人在扮演谍战片里的神秘间谍：“咳咳，我真名叫张诺，张扬的张，诺言的诺。”

　　裴丧盯着对方小幅度翻飞的嘴唇，面无表情：“我懂唇语，你可以不用这样说话的。你这么说，我反而看不懂。”

　　张诺大惊：“哦豁！这么叼？！”

　　于是张诺又无声重复了一遍，见裴丧理解了，更为敬佩。但旋即，张诺一愣：“等等，‘看不懂’是什么意思？难道你……”

　　“顾守双耳失聪。”裴丧道。

　　张诺皱眉，他的目光变了，上下打量裴丧，目光犀利：“任务者很少有机会附在这种人身上的，你是不是跟系统交易了？”

　　裴丧：“是。”

　　张诺舐了舐嘴唇：“兄弟你可真大胆。我跟系统交易过一次，之后就没机会交易了。对了，你叫什么？我要真名。”

　　裴丧道：“陪葬。”

　　张诺：“？？？”

　　没听错？

　　张诺看着一脸认真的裴丧，确认自己没听错，他出卖良心，由衷称赞道：“……好名字。”

　　裴丧：“开玩笑的。”

　　张诺：“淦！”

　　裴丧：“裴丧。非衣裴，丧尽天良的丧。”

　　张诺：“……这次不是开玩笑？”

　　裴丧：“不是。”

　　两人接触之后，张诺立马将门关上，走到裴丧办公桌旁，背对阳光：“在这里聊天不安全，邓艺很快就会找来的。这女人是个儿子控，控制欲极强，又是个偷窥狂。一天24小时里有5个小时拉着莫希安聊天吃饭。之后我再找时间联系你。”

　　裴丧问：“怎么联系？”

　　张诺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迅速道：“这是空间戒指。系统免费提供的，不过在集体任务中只能出现一枚，拥有者随机。之后我们用它见面，今天我跟院长打了招呼了，明天会让你陪我闲逛校园。”

　　裴丧道：“我知道了。”

　　张诺松口气，他低头看了眼表：“还有一点时间……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我去孤儿院接莫丞同的时候……”

　　“希安——”

　　然而就在这时，外头的走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张诺的话语。

　　——莫希安的母亲邓艺来了。

　　张诺骂了一句，语气透着恼怒：“卧槽，这女人烦不烦，这次怎么这么快？”

　　他花了半个小时甩掉邓艺，结果这个女人还能找上门。而且到现在为止他跟裴丧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才不过5分钟。

　　张诺急忙走到门口，面对着裴丧无声道：

　　——我去孤儿院接莫丞同的时候，有任务者被杀了。另外，除你之外，其余任务者全部被入侵者击杀，当前只剩你没被他发现了。遇上入侵者能逃就逃，切勿正面杠，注意安全，小心偷袭。

　　裴丧微微点头。

　　门“咔”的一声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