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多你两眼》星期午时戊

9、你妹

　　“嗯？”陈思恬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般嚷道，“江仲秋你丫还藏了个妹妹呢，我怎么不知道！”

　　此刻三人已经进入了食堂，江仲秋找了张有三个空位的桌子，打算一会儿坐那儿。

　　“我爸再婚对象的女儿，我们前天也才第一次见面。”江仲秋简略地解释了一下，觉得陈思恬真的好生聒噪。

　　知道好友的家庭情况，陈思恬恍然大悟，川剧变脸般又是一副甜美可人的模样朝柳知许笑道：“原来如此，既然是江仲秋的妹妹，那你以后也是我的妹妹啦！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妹妹你妹，她和我同班，比你小不了几个月。”江仲秋没好气地打断陈思恬暗戳戳占便宜的行为。”

　　柳知许也笑着看向陈思恬，温和地说：“当然，我刚转到这来，还请多多指教。”

　　“哇你好温柔好可爱，比只会骂我的江仲秋好多了，你可千万不要学她啊，别变成那种冰块脸死毒舌！”大概是江仲秋的衬托，陈思恬对柳知许的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就差拉着她当场义结金兰了。

　　“得了，快去排队。”江仲秋看着眼前二人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但情深意重得仿佛已经做了五辈子姐妹的模样，有够无语。

　　“我们一起去吧！我给你介绍这层楼都有什么好吃的！”陈思恬跃跃欲试，恨不得挽着柳知许就跑，转头看向江仲秋，“我买几份晚饭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听出对方是在化用《背影》里的句子拐着弯占自己便宜，暗骂对方幼稚，江仲秋翻个白眼：“滚。”

　　眼见着二人又要吵起来，柳知许出声阻止没有营养的无休止斗嘴：“我们还是快点去吃饭吧，已经六点二十了。”

　　声音轻轻柔柔的，一下子安抚了江仲秋不太美妙的内心。

　　“你留在这儿占座吧。”怕陈思恬不知道柳知许手上有伤，可能会不小心蹭到她的伤口，江仲秋不置可否地下令道：“还是给你带二两杂酱面？”

　　不顾陈思恬满脸不爽地点头，江仲秋问柳知许：“你想吃什么？”

　　江仲秋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此时的语气温柔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你带我去看看？”柳知许眨眨眼，清亮的眼神看着江仲秋。

　　“嗯。”说着江仲秋接过陈思恬递来的饭卡，和柳知许向食堂窗口走去。

　　现下排队的人不算多，江仲秋还是站在柳知许左侧，注意不碰到她的伤口。

　　感受到对方默默无声的好意和关心，柳知许整颗心都是热乎乎的，离得近，鼻尖偶尔能嗅到江仲秋身上那股特有的冷香。

　　像她这个人一样，表面冷，但总归是让人忍不住再闻一下，再靠近一点。

　　但柳知许没有这么做出这有些唐突的动作，她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住对方的好，想着以后一定要回报对方。

　　最后三人都是吃的杂酱面。

　　吃饭的时候，知道好友的习惯，柳知许瞧着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所以陈思恬难得同她们一样，安静地吃面。

　　吃完已经四十二了，陈思恬读的是文科，考场自然和江仲秋柳知许都不同，她考场在折桂楼，离两个人都不近。

　　“那我明天考完再来找你们！”

　　分开的时候，陈思恬对江仲秋和柳知许说道。

　　瞧见陈思恬亮晶晶小狗狗一般期待的双眼，江仲秋咽下“都不在一个班了也不在一层楼少来烦我”这句话，点点头。

　　陈思恬的眼睛于是更亮了，她满足地笑道：“妹妹们乖乖等姐姐，不见不散！”

　　便转身向自己的考场跑去。

　　到了柳知许的考场外，江仲秋告诉她考完试得回本班复原桌椅，以便明早正式上课，道完别后就打算离开。

　　转眼想到这个时间点刚好该擦药，便又叮嘱柳知许句：“记得擦药。”

　　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用词也是惯常的惜字如金，柳知许感受到这四个字背后潜藏着的独属于江仲秋的变扭关心，心下又是一暖，乖巧地应答着。

　　我好像个老妈子哦。

　　上楼的时候，江仲秋思考了下自己今天的表现，对她这么快就适应了柳知许姐姐的身份而不可思议，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对别人如此上心。

　　她又安慰自己，或许从来没有过姐妹，对方又不是她不喜欢的那种人，所以难免会多一点关心。

　　还是自己交往的人太少了，关心他人的经历寥寥无几，所以才关心过头了点。

　　才不是什么奇怪的姐爱泛滥。

　　江仲秋成功洗脑自己。

　　最后一门考数学。

　　众所周知，数学是广大学子的噩梦，在各种“读书时期你最差的科目”调查统计中，数学往往高居榜首，偶尔会被物理打败。

　　所谓学好物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又什么理数不分家，数学好的人物理一定不会太差，反之同理。

　　江仲秋觉得简直扯淡。

　　她数学好，当然还是比不过那些数竞大佬们，但是在普通学常规的同级中，算名列前茅了。

　　学校练的题难度一般都大于高考，江仲秋的数学成绩一般稳定在135左右，简单时最高考过148。

　　这次开学考试的数学不算简单，有好几道题都有陷阱，稍不注意就会掉入出题者的圈套中。

　　考完后一片哀鸿遍野，大家都哭丧着一张脸抱怨不已。

　　数学只考两小时，结束考试时才九点半，所有考生们都收拾好书本资料往自己班走去。

　　江仲秋考场在五楼，本班在四楼，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班上。

　　回去时发现她是最早的一批，便拖了两套桌椅搭一块儿，坐在教室左边最后一排。

　　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差不多都回来了，但始终没见着柳知许的身影。

　　本来在收拾书本的江仲秋逐渐心烦意乱，随便掏出本书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示意该座有人，就往外走。

　　柳知许该不会是迷路了吧，就这么小个学校，会走错到哪里。

　　江某人自动忽略高一刚进校时她连着三天走错教学楼、楼层和教室的经历。

　　刚从后门出去，就看见柳知许上楼来了。

　　瞧见江仲秋出来，柳知许抿嘴一笑，抬手打个招呼。

　　江仲秋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出来找她的，点点头，别开脸不看柳知许，随意地说：“还是老位置，我放了本书占座，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就往每层楼的公共女卫生间走去。

　　并没有上厕所打算的江某在洗手台洗了半天手，手都快被冰凉的冷水冲红了才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干，往教室走去。

　　回去的时候正巧各科课代表在发各科的答案，打印好的一人一份，数学最后考却最早发答案，教室又是一片唉叹声。

　　柳知许也在对答案，不过不像那些一惊一乍的同学，她拿着红笔对照着参考答案在题卷上安静地订正。

　　江仲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发现也有一份答案，是柳知许帮她拿的。

　　“谢谢。”江仲秋坐下后低低说了句，也没看她。

　　柳知许疑惑地转头，见对方也在对答案，反应过来，顿了一下，说：“不用谢。”

　　十点半下晚自习，十点的时候班主任徐耀姗姗来迟。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安静起来，从外班新分过来的同学有些忐忑地盯着这个三十多岁但已经有秃头趋势的班主任，听原班的人说他脾气古怪，大部分时候都好说话，但是一旦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学校禁止学生在上学期间使用手机，但总有心存侥幸或压根不在乎的人偷偷使用手机，高一徐耀班上有个成绩挺好的男生晚上在宿舍玩手机被宿管抓住，第二天报给徐耀。

　　这个男生性格开朗成绩也不错，和各科老师都挺熟，偶尔还和徐耀称兄道弟的。

　　那个时候徐耀还是大家眼中的好好先生，是个脾气温和上课又幽默风趣，时不时穿插个段子逗得全班哈哈大笑的老师。

　　大家都以为他最多就是批评一下那位男同学，没收手机，让他在全班面前作检讨。

　　不曾想徐耀二话没说直接让那个男生滚回家反思一个月，男生的父母连夜坐火车从外地赶来，苦苦哀求，校领导也出言规劝这位年轻气盛的老师。

　　徐耀无奈退了一步，但也让男生回家反思了一周才回来。

　　从此那个男生乖如鹌鹑，高一就把智能手机换成了老年机，周末也好好学习，高一下的期末考试中考进年级前一百，这学期分到清北班去了。

　　走的时候据说还舍不得，求徐耀让他继续待在这个火箭班里。

　　徐耀被缠得心烦，直接拎着他把他推到清北班里。

　　这才作罢。

　　此刻徐耀拿把椅子放在讲台上，径直坐下去，翘个二郎腿，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咂吧一口，才清清嗓子开口。

　　“同学们好，我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耀，教你们化学，同时也是28班的班主任。”

　　“我看班上有很多熟面孔，但新面孔也很多，不知道新来的同学有没有适应新环境，认识了多少人。”

　　“这样吧，明晚我们抽两节晚自习时间大家轮流自我介绍一下，你们相互认识一下，我也记一下新同学。”

　　刚说完头顶的广播就响了，通知各班派人去领新书。

　　徐耀让两个班长和学习委员带上全部男生去领新书，女生负责待会儿的分发。

　　班上一共64名同学，26个女生，38个男生。

　　男同学和女班长一走，教室一下空了大半，剩下的女生坐在教室里，有憋不住的已经和旁边的同桌聊起了天，倒也不吵。

　　江仲秋和柳知许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也没说话，各自订正着其他科目的答案。

　　物理一如既往的，不太妙。

　　江仲秋没有打勾的习惯，订正答案时从来都是只找错，只打叉。

　　选择填空错了三道，多选题漏了一个选项，扣一半分，最后一道大题倒数两问答案对不上。

　　江仲秋皱眉看着做错的题，除了两道确实想不通的难题，剩下的都能想通。

　　其他五门都差不多稳定发挥，上优线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