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多你两眼》星期午时戊

18、询问

　　四目相对，江仲秋错开眼。

　　她清了下嗓子，这才重新移回目光，开口已是与平常无异的声线：“在写作业？”

　　“嗯。”柳知许点点头，这周布置的作业并不多，她已经快写完了。

　　江仲秋走近柳知许，在她对面坐下，看见桌子上摊开着的是本物理练习册。

　　她随意地开口：“写完准备干什么？”

　　柳知许看了下放在旁边的手机。

　　21：49。

　　还早，平常上学这个点她们才开始上第四节晚自习。

　　“看会儿电视，或者玩玩手机。”柳知许思索一下，刚开学课业压力还不是很重，她也不是非常废寝忘食学习的人，周末该放松的时候还是会的。

　　“你平时玩手机都玩些什么？”江仲秋想着陈思恬让她主动询问柳知许的爱好，便打算先从手机方面入手。

　　“看视频，听歌，或者和朋友聊天。”柳知许知无不言。

　　“嗯，你玩不玩游戏？”江仲秋曲起手指，食指轻敲着桌面。

　　“有时候也会。”柳知许眨眨眼。

　　“是什么类型的呢？” 江仲秋像查户口一样追问道。

　　“益智休闲类的，《数独》、《2048》什么的，就是打发下时间。”顿了下，柳知许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偶尔也玩下塔防，比如《保卫萝卜》。”

　　她身边的同龄人都不怎么玩的单机小游戏。

　　但巧的是，江仲秋也是单机游戏爱好者，柳知许说的她也都玩过，而且都有不错的记录。

　　只是单机有单机的好，联机游戏也有可取之处。

　　“你玩不玩，”江仲秋说出和陈思恬玩的那款游戏，“呢？”

　　这款游戏很火，柳知许是知道的，她上初中和高一时，身边就有很多玩这个的同学，她的好些朋友也喜欢玩。

　　柳知许曾好奇地在朋友玩时观看过一次，只觉得眼花缭乱，她朋友的双手在手机上快速移动，好像是为了打出什么连招。

　　柳知许觉得自己大概是反应不过来的。

　　而且，柳知许回想起好友们玩这个游戏时的场景，常会看见她们皱着眉头一边玩，一边带着耳机骂人。

　　玩游戏应该是让人放松，让人心情变好的，若是总让自己生气，是否违背了初心？

　　柳知许是这样理解的，因此她对这款游戏失了兴趣，好友多次叫她一起玩，她都委婉地拒绝。

　　“听说过，但没玩过。”她说的是实话。

　　“那你，”江仲秋没再敲桌子，她虚握着右手，“有没有兴趣玩玩？”

　　柳知许直视着江仲秋的眼睛，那双平时盛满慵懒的眸子，现在却仿佛聚起了神采，盈盈闪烁着，偏生那随意的语气又好似一层伪装，掩盖住提问人自己都未知的情绪。

　　莫名的，拒绝的话，哪怕是委婉的，也开不了口。

　　客厅的窗子走之前被打开通风了，只隔着一层纱窗用来挡住小飞虫。

　　三楼，不太高，这周围都是些居民楼，住了很多人。

　　十点，对于周六来说，也算不得晚。

　　她们住的这栋楼临街，小区外面隔着一条马路便是滨河路，夏日周末的晚上，车水马龙，散步外出的人也很多。

　　车声、人声、笑声，透过纱窗那些能阻碍蚊虫却挡不了声音的小洞，式微之余，仍是免不了钻进柳知许耳朵里的些许。

　　这个世界，从不缺乏热闹。

　　柳知许垂下了眼睛，这周的物理作业只剩下两道题。

　　她重新抬起头，对着桌子对面，倚靠在椅子上的江仲秋，轻轻点下头：“好，我试试。”

　　江仲秋却反而不自在起来，她将散在胸前的头发撩在耳后，错开眼盯着柳知许面前的物理练习册，说：“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也别勉强，我就只是随便问一下，主要是这个游戏最近有个活动，邀请新人参加可以有皮肤，所以……”

　　“才问问你的。”

　　柳知许安静地听着江仲秋的解释，等对方说完后，才开口：“没有勉强，我可以的。”

　　说罢担心江仲秋还是觉得她不情愿，柳知许索性直接拿起放在手边的手机，从应用商店里搜索那款游戏，点击下载。

　　游戏挺大的，好几个G，估计得下十几分钟。

　　“在下了。”做完这一切，柳知许对着江仲秋又是浅浅一笑，“我写完这两道题也就差不多了。”

　　目睹完柳知许干脆的举动，江仲秋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也悄然消逝，她点点头，边起身边冲对方说：“那你先写，我去卧室等你。”

　　又觉得不太对，但她懒惯了，坐沙发上玩游戏哪有躺床上玩舒服，也就不再纠结，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关上门，江仲秋给陈思恬发了条消息。

　　【季昂：我问她了，她说玩】

　　陈思恬现在好像没有玩游戏，几乎秒回。

　　【陈腌臜：谁？】

　　【陈腌臜：哦哦你那个妹妹啊】

　　【陈腌臜：哇没想到她居然也玩这个，看我没说错吧，哪有不玩游戏的人（不愧是我.jpg）】

　　【季昂：但她说她以前没玩过这个】

　　【陈腌臜：这多大点事啊，看本野王姐姐实力带妹[酷][酷][酷]】连发三个戴墨镜的小黄脸表情。

　　江仲秋躺床上翻个白眼，不想理会这个过于自恋的女人。

　　【季昂：她还在下，估计还得十多分钟，我一会儿再找你】

　　发完就关闭了对话框，点开了游戏。

　　仔细阅读了一遍公告，才发现是邀请两名新玩家可获得一款新皮肤，而且新玩家还得输入邀请人的邀请码。‘

　　江仲秋倒是有个小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况且还是白嫖，她很快用小号注册了游戏。

　　一路能跳过的介绍都跳过，实在跳不了的新手教程她也是飞速完成。

　　乱七八糟还多的一番新手引导训练之后，已过了快十分钟，江仲秋找到活动的入口，用新号填写了大号的邀请码。

　　做完后她切回原本的号，发现活动界面提示：【邀请新玩家数量（1/2），请再接再厉哦！】。

　　江仲秋正想先玩一局训练营练练英雄时，听到三声轻轻的敲门声，随即门被打开了。

　　这次没带耳机，敲门声听得真切。

　　柳知许推门而入，怀抱着作业，右手握着手机，见江仲秋望过来，轻声开口：“我写完了，游戏也下好了。”

　　江仲秋点头，脑子里突然闪过“柳知许的物理应该挺好的”这一念头，因为学校发的练习册难度颇大，两道物理大题要是让她十分钟写完还是有点困难。

　　将作业放回书包，柳知许的目光在书桌边上的凳子和江仲秋坐着的床上反复游移，似是不知该坐哪儿。

　　看出对方的纠结，江仲秋坐直身体，拍拍床边，招呼柳知许道：“坐这儿吧，你第一次玩，我可以在你旁边教你。”

　　完全忽略掉游戏那堪称保姆界别的新手教程了呢。

　　但江仲秋也不觉得自己是热心，她只是，算了，就当是闲的吧。

　　柳知许乖乖地走过来，在江仲秋旁边坐下，中间隔了一掌的距离。

　　她打开游戏，一段动画过后，出现了登录选项。

　　“□□，还是微信？”柳知许不太清楚地问道。

　　“□□。”江仲秋说完突然想起都过一周了，由于上学期间不怎么用手机，两人一些社交软件都没加上好友，她干脆拿起自己的手机，“对了，我们还没加好友，正好趁现在都加了，手机号也存一下。”

　　柳知许也才想起这回事，便依着江仲秋说的互换了手机号，加上了对方的好友。

　　江仲秋的昵称都叫“季昂”，什么意思呢。

　　柳知许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也没有打听对方隐私的习惯，纵然心底闪过一丝探求欲，也被她压了下去。

　　江仲秋看着柳知许的昵称，这实诚孩子，昵称就是她自己的姓名：柳知许。

　　但她的名字好听，也不俗气，当作社交软件的昵称也很合适。

　　连备注都省了，江仲秋乐得清闲，愉快地给手机号输备注去了。

　　柳知许听江仲秋说的，选择用□□登录，在取名时，还是输入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幸好，没被注册过。

　　来到新手教程，柳知许选择“没有玩过此类游戏”，教程的保姆级别于是更加提升。

　　最简单的滑动转盘控制角色移动，再到普通攻击，使用技能瞄准敌人。

　　一个人的新手训练，两个人却都看得认真。

　　甚至不知不觉间，那短短的一段距离，也缩得快没了，两人睡裙的袖边都快碰在一起。

　　离得近了，本来坐得端正的柳知许渐渐察觉到自江仲秋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对方呼吸间传来的那股熟悉冷香，不加掩饰地环绕住自己，少与人近距离接触的她，脊背一瞬间僵硬。

　　自胸口升起一股热气，顺着血管向上窜，直到头部，又四散开来，缓缓蔓延。

　　柳知许觉得自己的耳朵尖也被那股热气给沾染了。

　　好奇怪。

　　教程已接近尾声，柳知许抿着嘴，握紧了手机，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江仲秋好似浑然不知，待对方结束教程后，耐心了好久的她点开柳知许手机上的活动界面，指着填写邀请码的输入框，启唇开口：“在这里填下邀请码。”

　　太近了，江仲秋比她高，坐着也高出一点，手机屏幕不大，又握在自己手里，江仲秋向她这边倾靠。

　　肩膀挨着肩膀，对方开口，嘴唇离她耳朵不过十厘米。

　　呼吸张嘴间，扑面而来的热气同她撞了个满怀，鼻息间全是江仲秋沐浴后的味道。

　　她散下的头发，有几缕也因着两人过于贴近的距离，而吹落在柳知许的小臂上，随着江仲秋的开口，微微颤动，在她手臂上缓缓地，轻轻地，滑动。

　　柳知许身体敏感，自小臂传来的痒意，让她几乎握不稳手机。

　　离得近，江仲秋说话的声音不大，低沉中还是透着无异往常的清冷，泉水流动般清亮悦耳。

　　压低的声音又染了几分磁性，像寺庙里虔诚的僧人撞完钟，余音荡漾开来，整间庙宇都久久地陷入那股余韵之中。

　　让人心悸。

　　柳知许觉得，自己本就敏感的耳朵，大概已经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