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多你两眼》星期午时戊

11、做操

　　第二天闹钟照例在六点二十准时响起。

　　江仲秋划掉手机闹钟，翻身把头埋在被子里接着睡。

　　待柳知许洗漱完回房间准备换衣服时，对方还一动不动，在床上把被子拱成一团。

　　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柳知许正打算出声唤对方起床时，江仲秋猛地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糊在脸上。

　　她眯着眼睛，趿拉着拖鞋一步步沉重地离开卧室。

　　背影充满了幽怨。

　　快出门时，江仲秋见柳知许只穿件白色短袖，叫住对方：“今天好像要降温，你最好带件外套。”

　　柳知许心下一暖，拿了件薄外套出门。

　　昨晚的天气预报果然很准，往常这个点太阳早出来了，而今天却是阴沉沉的。

　　到班上的时候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七八分钟，住宿生们多是踩着点到班，此时班上只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人。

　　快到点时迎来一波人潮，两个班长一前一后守在班级门口拿个小本子记录那些迟到的同学。

　　相识的人半哀求半开玩笑地也就混过去了，几个新来的倒霉蛋被坚定地记下了大名。

　　今天周二，一三五英语早自习，二四六语文早自习，语文老师还没到，课代表先拿着书站上讲台管理纪律。

　　这学期该学必修三，江仲秋翻开语文课本，津津有味地看起里面的小说来。

　　语文老师并未耽误多久，早自习开始五分钟后就到班了。

　　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戴副圆框眼镜，脸也圆圆的，看着就可亲。

　　老师说起话来也温柔，她不是A省人，去年刚被学校招过来，说不来A省话和青水市方言。

　　大概是想拉近和同学们的距离，语文老师笑着让大家教她A省话。

　　有捧场又外向的男生很快在下面起哄，教了一句本省很地道的口头禅。

　　年轻的语文老师也很给面子地重复了一遍。

　　不能说有所出入，只能说毫不相干。

　　没一个调是准的，但效果到位了，原本对这位老师还持观望态度的同学都被逗乐了，哄堂大笑。

　　声音大到在隔壁班上早自习的老师直接找上门来让小声点，他班上的同学还在听昨晚的英语考试听力。

　　江仲秋被气氛感染，有些忍俊不禁，但也只是矜持地勾了下嘴角。

　　见目的达到，犯瞌睡的同学基本都清醒过来，语文老师便正式开始上早自习。

　　她们前面坐的也是一桌女生，不过江仲秋没在以前班上见到过，估计都是外班转来的。

　　昨晚忙着订正试卷分发新书，没来得及和前后桌的人说话，今早坐江仲秋前面那个女生忍不住了，一下早自习就转了过来，笑着和她俩打招呼。

　　这是个有点圆润的女孩子，白白胖胖，戴副一看度数就不低的黑框眼镜，笑起来又很讨喜。

　　“你们好，我叫姚涵，是从19班分过来的，请问你们以前是这个班的吗？”

　　重度颜控姚涵同学昨晚回教室时一眼就瞧见独自一人搬两张桌子的江仲秋了，尽管对方冷着一张脸，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姚涵还是忍不住想触碰这块冰。

　　废话，谁不想和好看的人做朋友。

　　奈何江仲秋旁边似乎有人了，因为她瞧见对方放了本书在上面，明显占座的模样。

　　为了和美女贴贴，不是，为了在这个班交到新朋友，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的姚涵果断霸占了江仲秋前面的座位。

　　正当她打好腹稿准备和江仲秋搭讪时，就见对方心情不太好地走出去了。

　　她呆呆地看着江仲秋的背影，见她站在后门口似乎和谁在说话，之后另一个漂亮女孩子就进来了。

　　和江仲秋冷艳又带着点攻击性的五官不同，这个女生眉眼精致但气质却是清秀温婉的。

　　姚涵沉迷看网络小说的脑袋一下子就想起对这个女生俗套又准确地描述：白月光。

　　那被姚涵代入小说主角白月光的人自然是柳知许。

　　姚涵坐在江仲秋的前面，回头期待又忐忑地看着柳知许，祈祷和这个看起来大概会好相处不少的漂亮女生做同桌。

　　她甚至不自觉地拉开了旁边的椅子。

　　然后就见对方完全无视她可怜巴巴的目光，径直坐在了江仲秋旁边的座位上。

　　噢，那句话果然没骗人，好看的人总是和好看的人做朋友。

　　姚涵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去，直到另一个可爱的女生礼貌地询问她可不可以坐她旁边。

　　新同桌叫薛安安，也是外班分来的，是个资深二次元。

　　“嗯。”江仲秋转着笔，只点了下头，也不多接话。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姚涵的笑容有些僵。

　　“姚涵同学你好，我叫柳知许，是从外校转过来的。”柳知许接过姚涵的话头，适时解围。

　　“噢噢，柳知许同学你好，请问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当然可以。”柳知许浅笑涟涟，棕黄色的瞳孔润泽而又明亮。

　　“以后就是前后桌了，这位同学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姓名吗？”姚涵不死心，还是想和这位高冷的后桌交个朋友。

　　“江仲秋。”

　　“哇，我经常在表彰大会上听到你的名字诶，你好优秀，人也好好看！”

　　如果说原本姚涵只是江仲秋的颜粉，现在又多了个身份——成绩粉。

　　老实说，学生时代最容易成为学校名人的，大概不过这三种：成绩很好，长得好看，性格突出。

　　“是吗？”江仲秋其实困得要死，本来准备趁着早自习下课睡个几分钟，没想到被前面的人打搅，眼看着就要上课了，江仲秋果断趴在自己的臂弯里闭眼打算眯一会儿。

　　有闷闷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我有点困，睡一会儿。”

　　这大概是姚涵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不太顺利的搭话与交朋友，她讪讪地笑了笑，虽然江仲秋也看不见。

　　柳知许有些无奈地看眼江仲秋，又眼含歉意地对姚涵做了个口型：抱歉，她昨晚没休息好。

　　姚涵看懂了，刚刚还失落与沉寂的心情一下子又振奋点，对方大概真的只是没休息好，应该不是讨厌自己吧。

　　尽管内心有些失望与自我怀疑，姚涵脸上还是灿烂无比的笑容，她理解地点点头，转了回去。

　　【怎么了？】

　　薛安安上完厕所回来，见原本开朗兴奋的同桌突然一副有些失落的模样，不由好奇地传了张小纸条给她。

　　姚涵不想被同桌担心，打起精神，语气欢快地回复到。

　　【和后面的两个女生打了招呼，我后面的同学叫江仲秋，旁边的叫柳知许。她们长得好看哦，而且江同学还是个学霸呢！自卑惹QAQ】

　　薛安安见状也就不再多问。

　　前两节是英语连堂，老师是个四十多岁有些严肃的老教师，蛮无聊的。

　　英语不像数学和理科，有时候开点小差也无所谓，江仲秋英语又好，坐最后一排，半听半打瞌睡的就过去了。

　　第二节下课后有半小时的大课间，其实也就是许多人上学期间的噩梦：做操和跑步。

　　天确实阴沉，天气预报也确实说要下雨，可现在也的确一滴雨的迹象都没有。

　　又到了江仲秋最讨厌的环节，她恨不得当场骨折来逃脱这场酷刑。

　　狗学校重视体育的不行，听说这一两年都在申报什么“全国阳光健康示范性高校”，时不时就有人来视察青实的体育锻炼教学成果。

　　三十分钟的时间里，得做两遍操，再绕着400米的操场跑四圈。

　　江仲秋想想就要吐了。

　　体育委员在讲台上扯着嗓子喊：“同学们五分钟之内到操场集合，没来的和迟到的人，我都会记名字！”

　　有男生抱着篮球飞奔而出，打算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打一会儿。

　　对体育从来没有一丁点兴趣的江仲秋很是不理解。

　　班上的人已经走了绝大多数，柳知许见江仲秋还毫无动静地坐在位置上，不由得担心地问道：“你不去吗？是身体不好吗？”

　　江仲秋估摸着此时楼梯没那么挤了，摇摇头，站起身，一脸生无可恋地对柳知许说：“求之不得呢，走吧，下楼去，这个点出去人没那么多，不至于挤成一团。”

　　难得多说了点，小江同学的怨念可谓十分大了。

　　“下楼早了人又多楼梯又挤，到操场上了还要等那些来得慢的同学，不如去晚点。”

　　江仲秋还在念叨，义正言辞得仿佛每次去操场时被体育老师拿着大喇叭催促的“来得慢的同学”中没有她。

　　柳知许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跟在她后面一起下楼。

　　学校不大，操场离她们在的教学楼要走一分多钟，当二人踏进操场时，体育老师已经开始拿着大喇叭喊了：

　　“那两个同学，怎么回事？哪个班的？怎么走这么慢，快点快点，跑起来，下次给我早点到！”

　　柳知许从小到大都是听话的好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从未被老师批评或者大声训斥过，不曾想在新学校上课的第一天就被老师吼了。

　　她面上发烫，细瞧的话还有一点淡淡的红，抿着嘴，攥了下手指，有些不安地看着旁边还闲庭信步的江仲秋。

　　江仲秋，老迟到人了，被体育老师吼了无数次，早就免疫。

　　她不紧不慢地走向自己的班级，排在女生队伍的最后面。

　　柳知许想站在她后面，结果江仲秋后退一大步，指着空地说：“我站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