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鼠游戏》celuer

3、晚膳

　　“今晚，老夫人要请我们过去用膳。”
　　“知道了，我想先小憩一会，你先退下吧，傍晚时分再叫醒我。”
　　齐岚海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差点忘了老夫人这事了。老夫人是官家嫡女，名门望族，是个明事理的。她不喜那位成天在府中搞小动作的魏夫人，也不喜欢李城嫣，李城嫣也好歹是丞相府的大家闺秀，连个官家之权都能沦落到一个之前身为舞姬的妾手上——是的，纵然那个姓魏的她之前身份有多显赫，来到大盛之后也就只是一个低贱的舞姬。尤其是李城嫣养了一个整日跋扈，目无尊长的女儿，老夫人几次想训斥，最终都不了了之。还在看在李城嫣生了两个颖悟绝伦的嫡子，她才没把话说难听。
　　除了齐鸫孺和齐熙临以外，老夫人最喜欢的便是齐蓓昔。齐蓓昔不是那种天天勾心斗角的女人，而是每天都是一副人畜无害，娇憨可爱的模样，谁不喜欢？连齐岚海看了那张可爱的小脸都能产生怜惜之情。
　　在齐岚海记忆中，齐蓓昔她在一周岁抓阄时，虽然因为娘亲身份卑贱老夫人并未到场，但是齐蓓昔将老夫人曾经赏赐给魏夫人的玉簪给抓住了，还抓的死死的。于是这个消息便在府中传开，消息很快落入到老夫人的耳里，大概意思是说，“二小姐虽为庶女，但是这么小就懂得了疼惜老夫人，长大了一定是个孝顺的。”
　　顺带一提，因为齐蓓昔第一次和第二次分别抓的是书和琴棋书画中的各个一部分，齐岚海她那个好父亲，便往魏夫人住的倚月阁送了好多东西。
　　齐岚海和她娘亲就没有这个待遇，而且魏夫人所住的院子，是府中最好的，不仅大，而且离花园近，精致好采光佳，院子里还有戏台，父亲说是让魏夫人闲着就可以去寻戏子听一听戏。
　　恐怕她这个父亲还不知道，齐蓓昔的抓阄结果能传到老夫人耳里，不就是魏夫人在暗中牵线。
　　齐岚海沉沉睡去，她睡觉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和花糕对话。
　　“宿主。”
　　齐岚海在自己的大脑里与花糕商谈以后的事，她四周一片空白，颅内世界着实不大精彩。
　　“宿主刚刚可是和二小姐直接开火。”
　　花糕的奇怪词汇很多，应该总是与她思想终端的指引者有关，不过齐岚海没有说话。
　　“宿主你打算怎么办？”
　　齐岚海可能渐渐明白了花糕的意思，“我懂你是什么意思了，你这是在说，我心中没有战术去复仇对吗？”
　　“嗯，是这个道理。”花糕的声音逐渐低落。
　　“听着花糕，我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质疑我说的话。”
　　“一切竟在我掌握之中。”
　　“你愿意相信我吗？”
　　“相信。”
　　花糕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宿主，还没再次反驳，就只听见齐岚海说:
　　“去他娘的规矩礼仪，我虽是一个俗人，但是把别人打残废这种功夫我还是有的。”
　　齐岚海是真的困，她唯一爱好除了吃，赛马，还有睡觉，只不过她现在对自己的两个弟弟逐渐起了杀心。
　　“大姐姐，我们真的不是故意吵你睡觉的。”早就见识到齐岚海脾气的齐鸫孺，率先拉着弟弟道歉。
　　他们好不容易下了学堂，在院子里玩，然后听见自家姐姐起床的声音，就意识到事情不对。
　　是非常不对，齐鸫孺赶紧纠正。
　　如果是往常，齐岚海一定会把他们两个打得很惨，即使李城嫣来了，齐岚海也不辍停手。
　　“听着。”齐岚海好半天才发话。
　　“孺儿和熙儿，你们是云王府的嫡子，以后孺儿是要世袭爵位的，而熙儿也是八皇子的伴读。”
　　“所以我们在府中要做到端庄有礼，这是府中，不是其他地方。”
　　“可是大姐姐，为什么我们要在家中拘谨？”齐熙临还是没头没脑的样子。
　　不过齐鸫孺倒是也感觉到事情不对，“弟弟，姐姐这是在说，她过几天带我们去街上玩。”
　　“是吗？谢谢大姐姐！大姐姐最好了！”齐熙临说罢，便去找李城嫣了。
　　“大姐姐，”房间里，只剩下齐鸫孺和齐岚海，“我在学堂的时候，有听到有人议论大姐姐的是非。”
　　“他们说大姐姐在府中跋扈，不学无术，欺压府中的庶子庶女。”
　　“所以你和他们打架了。”齐岚海不是个瞎的。
　　“大姐姐怎么知道？”
　　“继续说。”
　　“我气不过，打了尚书府的范二公子。”
　　齐岚海知道虽然自己曾经欺压过两个弟弟，但是这两个弟弟是格外喜欢齐岚海。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吗？”
　　“不会的，不是大姐姐所想的那样，先生已经处理了，看在我平时表现的情况下没有外传，只是我和范柯要抄十篇课文，不会对云王府有什么影响的。”
　　“别人会说是我挑唆的，激起云王府和尚书府的矛盾，而孺儿也会落下个听信妇人之言的名头。”
　　齐鸫孺进一步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他歪着头。
　　“‘老鼠’？”
　　“嗯。”齐鸫孺确实聪明，齐岚海也喜欢，但是太聪明终究不是好事。
　　齐鸫孺迅速离开了房间，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跑回自己的书房。
　　是大姐告诉他这样做的，齐岚海宁愿自己落别人口舌，也不愿意让齐鸫孺被冠上莫须有的名声。还不如就说这次他们兄弟二人的前来，是齐岚海没事找事。
　　“少爷！少爷！”齐鸫孺的侍卫对齐鸫孺小声叫唤，“大小姐没对你做什么吧！”
　　齐鸫孺的侍卫，秋霜，年龄不大，所以齐鸫孺第一个给他排除嫌疑。
　　”大姐姐说我和弟弟长得像肥老鼠！”说到这里，齐鸫孺伤心地往书房椅子上一坐，假装生气。
　　“别急啊少爷，你别哭，秋霜这就给你拿红豆酥吃，吃完了就不伤心了。”
　　看这幅傻不拉几的模样，齐鸫孺心中又笃定了几分，说到底，秋霜今年也才九岁出头，二人差不了多少。
　　“今儿大少爷去了大姑娘房内，你可听出什么名堂来？”
　　“回禀夫人，奴婢只听见大姑娘又欺侮了大少爷一番。”
　　魏姨娘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最终把池子里的荷花摘了一朵，“大姑娘还真是个不省心的，连我都替我那主母姐姐着想。”
　　“走吧，去母亲那。”
　　“胞姐！”
　　好烦，刚一进门，这个女人为什么直接扒在她身上，揭都揭不下来。
　　“庶妹可是有什么事，如果没事就赶紧进屋去吧，外面太冷，妹妹身子弱，病了父亲是要怪罪我的。”
　　齐岚海一个顺手就把齐蓓昔扒了下来放在一边。
　　齐岚海三两步就跨进了门，在圆桌前撩起裙摆一坐。
　　“瞧瞧，许久不见大姑娘，怎么愈发像男儿。”
　　怎的这么没规矩，谁听不出魏夫人口中夹枪带棒。
　　“魏姨娘近来可好，听母亲说您又得风寒了，这可是今年的第三次，魏夫人这次可是要好好查查，天天往父亲那凑，我担心父亲的身体。”齐岚海又捉住了这几天魏姨娘身体不好的苗头，谁身体不好还日日把夫君拉到房里，干什么？玩游戏吗？
　　“好了，魏氏你怎么一进门就找我孙女的事，我年龄大了，今天就想和孙子孙女儿好好吃个饭，说白了哪有你一个妾什么事？”
　　老夫人不满意地撇过头，热情地招呼自己两个孙儿上座，然后就没看齐岚海一眼。
　　“今天可是皇上身边的太医亲自配布的药膳，大家好好吃。”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开口。
　　“大姑娘请看，这是荷花三吃，荷花揉了拌入面粉做成花糕，是姑娘您喜欢的。莲藕塞了糯米浇了蜜，您在看看这道‘珠落玉盘’，荷叶去了池塘内湿气，加上莲子和湖内的鸭炖煮三个时辰制成，清热解火，姑娘刚刚落水，莲和鸭都长在水里，以毒攻毒去除体内湿气。”
　　“李嬷嬷有心了。”齐岚海笑意盈盈地道谢。
　　“不用谢奴婢，要谢就谢老夫人体恤。”李嬷嬷将声音压低。
　　“祖母。”又是齐蓓昔的娇娇声，“听说祖母最近梦魇居多，孙女给您绣了一个香囊。”
　　老夫人派李嬷嬷将香囊收下，香囊通体翠绿，什么绣着一棵松柏。李嬷嬷打开一看，里面放了助眠的药材，怕是没什么问题，就给老夫人先收下了。
　　“还是昔儿有孝心。”
　　　“祖母，孙女近日也听闻你梦多觉少，于是请了南国工匠给您专门打磨了这只镯子。”齐岚海站起来，吩咐知冬将一个紫檀盒呈了上去。
　　“呦，大姑娘今日这是怎的，家里人吃个团圆饭，怎么还送上礼了，多见外啊。”
　　嫡女给祖母送礼，确实见外，有谄媚邀功之小家子之嫌。
　　“谁说这是特地在今日送的礼，这是近几日孙女刚刚苏醒，又听闻祖母的失眠症愈发厉害，才让人赶忙加急做这个小玩意，只不过天时地利人和恰好赶上今天。”
　　“而且魏姨娘今天为何总是对我咄咄逼人，庶妹刚刚不也是呈了礼？”
　　魏夫人也觉奇怪，今天这个小丫头真是伶牙俐齿，换作平常，已经开始打人了才对。
　　“呀，这香气甚是喜人。”李嬷嬷站在老夫人身旁，帮忙开盖，一开盖就闻到了这味儿。
　　“不错，确实喜人。”老夫人揉了揉眉头，身心都感觉很舒缓，睁眼一看，一个小手环，祖母绿玉环中间围着的淡白色琉璃瓦做成的小圆球。
　　“这是什么东西？”老夫人眼前一亮。
　　“祖母且听孙女慢慢说，这是用春天开的的芍药，配上夏天旺盛的紫乔木，正巧此时八月上旬，芙蕖开得正旺，里面是雪水，是孙女从今年元月开始冻起，放入冰窖冻足了时候，然后四合一制成的时令镯子。”
　　“阿海，那这香气为何如此浓郁？”
　　“回祖母，芍药花香气足，乔木虽然香气有些淡，但是刚好将芍药香气增加了一个度，这几日开的芙蕖有养心的说法，增强的是药性，以及最后的雪水，是经过百天磨炼，自然的灵气沉淀，才使得有这么大效果。”
　　“好好好，李嬷嬷，去把我那套紫玉头面给大姑娘。”
　　“谢谢祖母。”
　　您从小到大也就给我送过这一套东西，唉，不过这也是打好关系的第一步。
　　后面的食用饭菜时间也就是几个女眷之间的寒暄，没齐蓓昔娇憨可爱的齐岚海也就渐渐失去了刚刚献礼的风头，没办法，谁叫她天生就生得妩媚英气，不讨喜。
　　齐蓓昔倒是一直都往齐岚海这边跑，齐岚海虽然注意了，但是她一看过去，齐蓓昔就缩下头。
　　奇了怪了，她脸上有东西吗？
　　“宿主，她为什么总看您，她是你仇家吧。”
　　“是啊，怎么了。”
　　“那就做好准备，花糕估计，宿主您命中有一劫。”
　　“什么东西？”
　　“她和你命中的这一劫有很大关系，您要小心，大概会对您不利。”
　　“只有一劫吗？”
　　“不不，有很多，都是关于她的，不久之后可能就会有。”
　　“行了懂了，我知道了。”
　　齐岚海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晚饭后就直接回房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好累，复仇好麻烦。”
　　“明天去赛马吧，好久没有体会到飞驰沙场之上的感觉。”
　　“我还想去逛花楼，去买泥娃娃，去别人喜宴上蹭酒。”
　　“前世的好多没有完成的东西，我都想干。”
　　“宿主您不能这么想，您对复仇的兴趣下降任务完成度就越低。”花糕急急忙忙跑出来劝阻。
　　“简单，我又不是不复仇，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不就得了，困了我要睡觉。”
　　然后愿意当佛的人还真他娘来了，齐岚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