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哥不要杀我啊》明色秋

4、Day4

　　“你该醒了，洛特。”

　　随着耳畔声音的落下，洛特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被子被盖得严严实实的，自己的卧室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仅仅凭着窗外投射进来的白色月光，他看见了站在自己床边的高大男人。

　　“爸爸？”洛特的声音很轻，近乎于呢喃，随后他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想到，父亲不会主动来看自己的。

　　洛特低下头，他掰着手指，想到，自从自己被送到夏油家之后，父亲就没有再来过，除了打钱，洛特主动打过去的电话也只被接过两三次，男人的声音疲惫中夹杂着不耐烦。

　　不是父亲，那就是雨伞人了。

　　梳着黑色背头的男人打开床头灯，他金色的眼睛和灯光一样闪耀着，他微微俯下/身，伸手在洛特的脸颊边抚摸了一把，说道：“你哭了，洛特，是做噩梦了吗？”

　　“没有。”洛特靠在床背上，他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仍有些抑制不住地哽咽着，问道，“你怎么来了，你总说你是很忙的，雨伞人。”

　　雨伞人笑出来，他说道：“雇主给我放了个假，所以我来看看你，洛特，你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

　　洛特抬起头，他的眼角泛着红，这时候，他按着自己的喉咙，控制不住地咳嗽了一声。

　　“果然是这样，真可怜，我的小洛特。”

　　雨伞人叹了口气，但是他的语气里却一点也没有悲伤的意味，他说道：“洛特，你不该去救他的。”

　　“房子的故事里本来不该有他。”雨伞人笑着说道，“就像是，嗯，把人类内脏塞进布偶虫猫的肚子里，让鲜血混合着棉花，这个故事很快就要散发着肮脏的、令人作呕的腐朽味了。寄生虫会从虫猫的肚子里面爬出来，它们都是外来者带来的。”

　　“然后，它们会侵蚀你，改造你，把你变成你不认识的样子，就像你周围的同学一样。”

　　“当然。”雨伞人看着不出声的洛特，说道，“我们的小洛特是不会后悔的，对吗？”

　　雨伞人说道：“或许你觉得你做的很对，那我可真要为你鼓掌呢，洛特。”

　　洛特低声说道：“他跟杰一样，他很温柔。而且我不想看着温柔的人被欺负。”

　　雨伞人说道：“是呢，是呢。温柔的人不该被欺负，只有那些愚蠢得无可救药的却把自己当做救世主的傻瓜该被欺负。”

　　雨伞人拍了拍手，他在床边坐下来，抬手揉了揉洛特的白发，说道：“但是你救了他，这个故事就会不可避免地走入【坏结局】了。”

　　雨伞人收回手，他捂着嘴轻声笑出来，说道：“这可真够无聊的，无聊的事情最令人讨厌了。”

　　洛特在雨伞人的笑声里跳下床，他踩着拖鞋，走出自己的卧室，在关上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床头灯亮着，雨伞人却站起来，他站在窗户边，随着风的吹起，他的身影被帘子遮盖住，只露出一双金色的瞳孔。

　　洛特关上门，他抱着自己的虫猫玩偶，在走廊上跑着，他跑得仓促。

　　洛特敲开了夏油杰卧室的房门，他敲得很轻，一开始并没有脚步声从房间里传出，他想，现在确实也已经很晚了，夏油杰也应该睡着了。

　　洛特倚靠着门滑下，他坐在柔软的地板上，抱紧了手中的布偶，冷风吹来，使得只穿着单薄睡衣的夏洛特觉得冷飕飕的，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却又不想回自己的卧室。

　　洛特害怕再接着做那样的噩梦。

　　那就在门口睡一晚上吧，他想着，闭上眼睛，却在这时候听到门被打开了的嘎吱声。

　　夏油杰打开了房门，他问道：“洛特，怎么了，睡不着吗？”

　　洛特转过身，他抬起头，说道：“嗯。”

　　夏油杰向他伸出手，洛特犹豫了一下，又把手覆上去，他被拉了起来，拽进了房间。

　　门在背后被关上了。

　　随后，夏油杰拿来了毯子，又说道：“怎么了，像是哭过的样子。”

　　洛特裹着毯子缩在被子里，他觉得鼻尖好像都是夏油杰身上的味道，这样原本会让他安心的味道，却是因为那一个梦而变得令人不安起来。

　　洛特拿手拭了下自己的眼角，而后他转过头，看着关掉房间灯躺上来的夏油杰，欲言又止。

　　夏油杰问道：“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吗？洛特今天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晚饭吃的也很少。”

　　夏油杰的声音很温柔，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关心的话语，使得洛特不由得感受到鼻子酸涩起来。

　　洛特摇了摇头，他的嘴唇翕动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梦中有个外星人跟我说你会杀了我，自己还信了吗——但是这样的话也太荒谬了，而且，那样不就是跟夏油杰说，自己很不信任他吗。

　　夏油杰说道：“如果洛特不想说的话，就先睡吧。睡一觉就过去了。”

　　夏油杰转头想要去关灯，但是洛特就是在这时候开口了。

　　洛特问道：“你会杀了我吗，杰？”

　　洛特的声音颤抖着，他的问话很是无厘头。

　　夏油杰笑了出来，他关上灯，揉了揉洛特的头发，说道：“你在想什么啊，洛特。”

　　洛特说道：“你会吗？”

　　“不会的。”夏油杰说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洛特想了想，应声说道：“但是——”

　　可是皮提亚人有着操纵时间和空间的能力，按照妈妈清醒时说过的童话故事来讲，洛特想到，他们看到的未来不会是错的。

　　洛特深吸了口气，但是那不过是童年的幻想，哪里有什么外星人呢。

　　洛特抱紧了自己的猫虫，他躺在夏油杰的身边，说道：“没什么，我相信你。”

　　洛特说道：“杰那么好，一定不会杀我的。”

　　夏油杰似乎是觉得好笑，他问道：“洛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杀了你？”

　　洛特没有说话，他只是抱着玩偶，睁着眼睛看着夏油杰。

　　“没什么。”

　　洛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回去，回去会做噩梦，梦里的夏油想要杀我，但是那只是个梦。”

　　梦都是假的，都是和现实相反的，洛特想，于是他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洛特翻过身，他眨着眼睛，看见夏油杰凑过来，远比他长得要高的少年已经脱离了稚嫩，他的脸庞离的很近，下颚线棱角分明，夏油杰笑了起来，他总是这样的温和，这样温柔的夏油杰是不可能会杀死自己的。

　　“那就睡吧，洛特。”

　　洛特点头，他抬起头，闭着眼睛，像电视剧里所播放的那样，在杰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晚安。”

　　“晚安，洛特。”

　　......

　　洛特的日常依旧平静，只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莫名地咳嗽起来，像是因为半夜跑出来着凉了，一向温和的夏油妈妈难得严肃起来，训了他一顿，让他留下来喝药。

　　夏油杰在外面等着他，洛特拿着勺子搅拌着泡好的感冒药，等到它凉了又一口闷下去，随后，他拿起纸巾擦拭了嘴角，又大步地跑出去。

　　如同平常一样去上学的路。

　　夏油杰今天中午依旧有事情，所以洛特的饭盒又被交给了他自己，他刚打算转身离开，就听见夏油杰问道：“洛特，我有件事情打算告诉你。”

　　洛特顿住脚步，他扯起嘴角，问道：“什么，是杰打算翘掉事情，和我吃午饭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他说道：“我可能要走了。”

　　夏油杰的声音温和，他似乎是在尝试编织话语该如何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他说道：“你知道的，我能看见咒灵——就是那些你叫做妖怪的东西——那些人找上了我的父母，他们告诉我，我的能力很有用，要去学习咒术来保护别人......”

　　“啊？”洛特愣了一会，他问道，“是真的吗？杰在骗我吧，我不会上当的。”

　　“是真的。”

　　夏油杰捏住了他的手心，低下头，他的声音放轻了，说道：“抱歉，洛特，现在才告诉你。但是，我有很大可能会去专门的咒术学校。”

　　洛特抿着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哭不出来，他只是很想咳嗽，但是他又不想这时候在夏油杰面前表现出失态来，明明夏油杰为了变强去那种学校，他应该祝福的，而不是表现出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

　　洛特勉强地笑出来，他说道：“杰很厉害，去了那里一定会变得更厉害的。”

　　“洛特，一个人会孤单吗？”

　　洛特说道：“杰不用担心我的。我可不是没有朋友的人，大家都很喜欢我。”

　　“安丽会和我一起，还要夏目同学——总之，杰就放心好了。”

　　夏油杰眯起眼睛，他的眼角微微上扬，这时候他问道：“洛特有别的朋友了，之前你没跟我说过的。”

　　洛特攥紧了手心，他说道：“杰之前不是也没有跟我说，你要离开吗？”

　　这时候，他已经抑制不住地想要咳嗽了，于是他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转过身，朝着后面招了招手，就自己跑走了。

　　洛特边跑着，边不断地咳嗽着，他咳嗽得很是剧烈，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洛特随便找了个洗手间，他捂着嘴咳嗽着，渐渐地，他感觉到有什么液体触及到了自己的手心。

　　他松开手，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心，看见了顺着自己指尖滑落的，黑色的墨水。

　　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洛特并没有思考的时间，他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洗手间门口传来。

　　他忘记了关上门。

　　隔着镜子，洛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