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剑自有天收》倒啃甘蔗

54、济弱扶倾（4）

　　爆竹声中一岁除，叨逼声中度日如年。

　　郑总越叨叨越起劲：“咱快到了！你们看，这栋写字楼气派不？这儿可是中心地段，四通八达。我们工作室就在这里38楼。这儿租金可不便宜，不是日进斗金的主儿可没哥这种胆量。我那工作室的楼上楼下，不是搞金融的，就是做大买卖的。在这儿占一格地，倍有面儿。”

　　一溜话，只有“快到了”了三个字成功刺激到了李人剑鼓膜。

　　然而车只在气派的写字楼下兜了个圈，沿着环岛出去了，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钻入一片老旧居民区。

　　“小郑哥，不去工作室吗？”游天问。

　　一丝囧色浮现在郑总脸上，“啊呀，这两个月日子不好过，就把工作室退了。没关系，等咱们赚了钱，再租回来。”

　　话是这么说，想必因为交不上高额租金，被楼管扫地出门。

　　下了车，入目是夹在高楼之间苟延残喘的几栋平房，仿佛被现代化步伐一脚踩下的凹凼。

　　“那……这是哪儿？”李人剑手指小平房。

　　“我家。”郑总点头哈腰，“见笑，见笑，条件简陋。”

　　他低头的时候，能看到他头顶卧着一条蚕状伤疤。

　　郑总在前面领路，边走边叨叨，“虽然这条件一般，但是风水好啊，你看这几棵树，不少年头呢。跟你们说，看植物就能看出来风水。”

　　李人剑没看出来，不知道前后都被楼房抢去了阳光的地方有什么好。

　　走到门口，郑总掏出钥匙，大叫一声：“到了！”

　　叫得李人剑一个激灵。

　　门被猛拉开，随即“叭”“叭”两声爆裂巨响。

　　李人剑还没从激灵中缓回神来，就见一团团亮片铺天盖地天女散花，落得他和游天满头满脸。

　　门口并排列着四个小伙，一副被迫卖艺的冷漠表情，举着小红旗机械式左右摇摆，毫无感情的循环口播：“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唯有郑总激情四射，在前面手舞足蹈得指挥，“来！热情高涨起来！让李总、游总见识见识我们千里人的威风！”

　　然而并无卵用，小伙们动作幅度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弱，直到肉耳已经不可闻。

　　估计郑总也听不下去了，摆摆手，“好了，好了。”

　　他“好”字一出口，四小伙立刻丢了红旗，转身回房。

　　郑总忙扯住他们，“诶，诶，诶，别走啊！忘了吗，要跟李总、游总介绍介绍自己！”

　　他们只好回来，不情不愿像被逼着见亲戚的小孩。

　　郑总让他们自我介绍，他们就例行公事的通报了姓名。

　　“这就没啦？”郑总瞪眼。

　　其中一人想了想，“我身高1米7，体重60。”

　　其余三人恍然大悟，逐一汇报身高体重。

　　“算了，算了。”郑总摆手。

　　“算”字一出口，四人立刻转身，进了同一房间。

　　“这帮家伙！”郑总怒其不争。

　　“他们都住这？”李人剑指指那间房。

　　“对，对，条件简陋，就两间卧室，大一点的给他们住，我住小的。”郑总介绍着，又忙给他们端茶倒水。

　　听郑总介绍，他们才弄清楚，刚才四位都是千里签的艺人，也都以唱歌为主。除四人外，还有两位，之一当然是许海，另一位和许海一起正在新开业的商场表演。

　　对，整个千里经纪，就这么6+1=7人。

　　“这几个只顾着写歌，也不来见客，我去教训他们两句！”郑总放下茶杯，气冲冲进房间。

　　气势很足，可惜，被房间隔音卖了个底儿掉。

　　“哎呦，我的祖宗们诶！我求求你们好不好，出去跟人家聊两句吧，聊啥都行，或者出去唱两句让人家见见你们实力。袁子，你就唱你那新写的歌……”

　　“怎么，谁乱说啊，挺好听……”

　　“不用改，不用改……”

　　“诶诶，行吧。我跟你们说，这两位可是我们财神爷，把他们大腿抱住了，咱们千里就有救了……”

　　“人家哪是冤大头啊，别听西子乱说啊……”

　　“算了，算了，你们还是别出去了。”

　　客厅里，两位“财神爷”兼“大腿”兼“冤大头”听得大眼瞪小眼。

　　郑总出来，笑得非常抱歉，“啊呀，这几个人太内向，除了唱歌话也不会说。”

　　“没关系，”游天笑了笑，“我们主要来看看公司经营情况。”

　　“好好好，等一下等一下！”郑总转身进小卧室，不一会拿出大叠资料。

　　“这是公司资质，注册地就是这儿。这是几年来签的合同，这是演出照。这是我们签过的人，这几个月效益不好，走了几位，但是留下的这几位都是忠心耿耿。”

　　李人剑拿起来来回翻看，这郑总倒是坦诚相见，能看的不能看的资料全都递了来。

　　“为什么这几个月突然少了大笔进款？”游天蹙眉问。

　　“是啊，以前也算勉强维持，怎么现在入不敷出了？”李人剑也奇怪。

　　“啊呀，”郑总摸了把光亮脑袋，“原来有家酒吧，我跟老板交情不错，几个人都送去他那表演。可是去年年底，他突然把地转让了，让给了新开的商场。我这一下少了一大笔进账。去年，咱跟葛子村那一单，我寻思着有了新出路，没关系，所以没当回事。为了锻炼他们，又给他们报了学习班。今年年初一算账，才发现不对劲，可学习班也退不了啊，每个月都得还款，但是没了大的进账，我这……”

　　“知道了。”游天点点头。

　　“小郑哥，您该忙忙去，我们先看看资料。”李人剑晃晃手里单子。

　　“诶行行，你们先看，有问题问我。”郑总站起身，添上茶水，才出门去了。

　　李人剑一脑袋扎进资料单里。

　　却没能挺过半个小时。

　　他揉揉脖子，看看旁边，心机狗倒是厉害，雷打不动的研究资料，顺便把单据分门别类的有序摆放。

　　李人剑偷偷把自己手上的资料也塞过去，暗喜，心机狗竟然毫无察觉。

　　房间里飘出乱七八糟的吉他、键盘混合声，游天依然垂眸细察，置若罔闻。

　　有那么一瞬，李人剑忽然觉得，游天身上有一种总裁该有的样子。

　　不不不，他赶紧否决，哪有这么刻苦的老总，这种需要埋头苦干的活就应该秘书做。等以后，他当了老总，就让心机狗给他当秘书。

　　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位合格称职的秘书洋洋自得。

　　盯了自己小秘一会儿，李人剑朦朦胧胧中打了个盹儿。

　　醒来时，游天已经看完了资料，瞧着他笑。

　　“笑什么？”李人剑寒毛直竖。

　　“我不称职。”游天还是笑。

　　李人剑：“啊？”

　　“竟然今天才知道，你有午睡流口水的习惯，”游天指了指他嘴角，自我反省：“还是在一起睡得少了。”

　　李人剑：“……”

　　他娘的！这大不敬的小秘，拖出去斩了！

　　他一把擦去哈喇子，敲敲文件，凶巴巴，“说正事！”

　　“好，好。”然而说正事之前，游天笑着揉了揉他脑袋，就像安抚一只小猫。

　　“从资料看来，一个字——平。”

　　李人剑：“具体点。”

　　游天：“嗯。从SWOT角度分析，虽然没有大问题，但也没有太多优势。存在一些普遍性问题，比如内部管理缺乏规范，合作渠道不够稳定，宣传渠道较少，有一些弊端已经逐渐突显，但因为公司规模小，纠正问题的难度并不大。还有一些具体问题回去我再详细跟你说。OT方面在于整个市场情况，由于这个市场的特殊性，机会和威胁主要在于可靠的信息渠道和抓住关键性人才。”

　　李人剑打了响指，“信息和关键性人才放一百个心交给我吧。”

　　“你真的想进入这个市场？”游天再次确认。

　　“废话！不然我跑来这是吃饱了撑的吗！”李人剑警觉，“你是不是想撤退了？”

　　游天弹了弹他脑门，“别乱想，我说过会支持你。”

　　李人剑：“说到吃，我还真有点饿了。”

　　游天：“……”

　　“千里是否适合入资，还有一个关键性问题。”游天把话题扳回正轨。

　　“这里有什么特色小吃？”李人剑舔舔嘴。

　　游天：“……”

　　李人剑厚着脸皮嘿嘿笑，“我开玩笑呢，你说，你说。”

　　游天：“就是看小郑哥这个人是否值得信赖。”

　　“有道理。”李人剑咽下口水。

　　游天放弃，“算了，这个问题还是吃过再聊吧。”

　　“好，好，好！”小秘说了句人话，李人剑高兴，扑上去啪唧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