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剑自有天收》倒啃甘蔗

31、开山大队（9）

　　张助理那头，一番叮嘱后，挂了电话，怀着对李人剑口头承诺的信任，一心扑进葛村长交代的通知工作。

　　他当然想不到，1小时候后，李人剑他们背信负义得在风雨地里摸爬滚打。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吉果。

　　正当李人剑倚在窗口自怨自艾，游天从身后递给他一个吉果。

　　李人剑瞥了眼果儿。

　　游天：“洗过了，吃吧。”

　　李人剑嘴角一抽，他是那种穷讲究的人吗，心机狗未免太看扁他。

　　李人剑手里抛着吉果玩，“我是在想，大壮这小家伙挺讨喜又挺让人心疼的。还记得吗，他昨天说想去学校但是又担心爷爷奶奶和小壮。”

　　游天点点头，把昨天从张助理那得知的大壮家情况跟李人剑说了一遍。

　　“这样啊。”李人剑眯起眼，敛着眉。

　　那个吉果被他一次次抛起来又接住。

　　李人剑手一顿，“你刚才说，大壮家不属于葛子村？”

　　游天：“对，听张哥说，河那边是钩子村，现在只剩他们一户人家。”

　　李人剑猛地转头看向游天。

　　一眼，游天接收到他的讯息，也立刻神情严肃，“你是担心没有人通知大壮他们家转移？”

　　李人剑迅速翻出手机，可是几番拨出去的电话要么占线要么没信号。

　　天色越黑，李人剑心一横，决定把什么承诺都丢到九霄云外，问游天：“你去吗？”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游天却收起手机，郑重点头，“跟你一起。”

　　李人剑开门就走，被游天拉住手臂，“等等，我们得向杨哥说一声。”

　　他们计划跟杨数交代目的后，让他留守大后方，没想到杨数十二分反对，“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你们出去遇上泥石流，遇上山洪，怎么办？况且，我比你们年长一些，虽然没几岁，但也算是前辈，我就有照顾和看管你们的责任，所以，要去我也得去。”

　　杨数态度坚决，李人剑犯难，看向游天，“那你留守吧。”

　　游天盯着他，眼神更坚决，似乎在说“想都别想”，最后说出口的是斩钉截铁一句：“小贱人，你留守。”

　　李人剑大马金刀一屁股坐椅子上，“行啊，如果你们相信我会乖乖留守。”

　　头疼的人换成了游天，他当然不信，要让小贱人看家，指不定他们前脚出，他后脚就偷摸溜走了，说不定还会溜到他们前面。

　　“行了，行了。”李人剑做决定，“天都快黑了，咱们别在这耽误时间。谁都不想留，就一块去吧！”

　　没辙，三人一起出了门。

　　路上风大雨斜，顶着的伞只是摆设，加上路滑难以保持平衡，他们索性收了伞冒雨前进。

　　乡道上尚可以有点尊严的直立行走，拐进羊肠小道以后，他们深一脚浅一脚，渐渐走成了反向的人类进化图。

　　膝盖以下俱是泥点子，膝盖以上——摔了几跤以后，也好不到哪儿去。

　　尤其是戴着眼镜的杨数，镜片被雨水糊住，他啥也看不清，擦眼镜也是徒劳，只能把李人剑当个导盲犬，一路拽着他。

　　三人互相扶持守望相助的画面甚是温馨，所以，看不清路的杨数一摔，连带着李人剑，再传递给游天，三人都趴在泥地里了。

　　李人剑在游天的拉扯下爬起，又把杨数拽起来，内心崩溃，忍不住嚎：“天呐！这路怎么这么长啊！我们不会走错了吧！”

　　游天一手在他胁下扶着，一手擦了把脸上雨水，手指前路，“快到了，拐过这个弯就是吊桥。”

　　杨数闻言抬头看一眼，想起他看与不看也没什么区别，还是老老实实的牵着“导盲犬”吧。

　　终于走到吊桥边，这个“吊”字名副其实，尤其是亲眼目睹桥在风雨中飘摇之时。

　　看到河里水位已快淹过桥面，李人剑不禁打了个寒噤，完了蛋了，这还能过去吗？

　　游天眯起眼向对面看了看，赶紧拍了拍李人剑，“小贱人，你看对面！好像是大壮一家。”

　　李人剑也抹了把脸往对面张望，趁着微暗光线，透过雨势，果然看见一高、一中、一矮三个人影，以及一团在打转的小黑影。

　　不用说，那小黑影绝对是大壮的爱宠——小猪猪小壮了。

　　可是他们怎么不过桥来呢？一定是风大桥晃，他们也不敢过桥。可是再不走，要是水漫过了桥，想走也无路可走了。

　　想到这，李人剑一咬牙，“得去接他们过来。”

　　“嗯。”游天和他想法一致，随即伸手紧紧握住李人剑右手，“过桥的时候一定抓紧我。”

　　杨数握住李人剑左手，“还有我呢！”

　　李人剑看看杨数，哭笑不得，“不是，杨哥，说实话，你现在就是一睁眼瞎，你跟着过桥，可不是增加我们难度系数吗。”

　　被指明是睁眼瞎的杨数羞愧垂头。

　　游天劝解：“杨哥，你就在这等着，还可以给我们做接应。”

　　杨数点头答应，“好，我接应你们，那你们注意安全。”

　　被“导盲犬”嫌弃了的杨数独自蹲在桥头，看着他们俩牵着手的身影一步步融进雨里。

　　桥另一头，大壮仍在死命的拉住小壮——遇上风遇，小壮只想躲回窝里，这也是猪之常情。

　　大壮奶奶急得抹眼泪，“大壮啊，让小壮回去吧，咱们得快点走了。小壮它不跟咱们走，那也没办法，你这样，咱们都走不了啊。”

　　大壮不依，一口气憋红了小脸，继续和小壮拔河。

　　爷爷气得一巴掌甩在大壮天灵盖上，厉声呵斥：“听着没有！不要命了！小壮不走，你犟娃还不放手！”

　　大壮被这巴掌打得一懵，一屁股坐泥地里，鼻涕眼泪瞬间冒出来，声嘶力竭地嚎哭。

　　“救援小组”行到桥中，就听见大壮的石破天惊的哭嗓子。

　　李人剑猜想这二老一小一定是被这么大的风雨吓坏了，只大吼一声：“大壮，我们帮忙来了！”

　　大壮听到喊话，一屁股爬起来，瞪圆眼睛望着两个逐渐靠近的身影，喜出望外，“是大哥哥！是昨天的大哥哥！”

　　这一路比游乐园的锁链桥还刺激，待到李人剑踏上实地，不觉长松口气，才发现已经满头大汗，右手后知后觉被攥得生疼——心机狗也真够狠啊，居然趁机下死手。

　　迈上两级石阶，见大壮和爷爷奶奶穿着雨衣，戴着笠帽，在野外生存方面显然比他们更专业。

　　大壮一猛子扑上前抱住李人剑大腿，小壮猝不及防，被扯住了脖子，不满地哼哼。

　　大壮奶奶已是老泪纵横，口中喃喃感谢老天。

　　爷爷一肩负着包裹，一手搀着奶奶，长叹一口气，就要解下自己雨衣，被李人剑强行拦住。老人家对他们前来帮忙的行动很不满，“胡闹，胡闹！这么危险，你们外头人怎么敢往山里跑！”

　　“人家是来帮咱们！”奶奶一眼瞪去，爷爷皱眉，“咱们自己过了桥不就安全了！”

　　李人剑不解，“那您怎么卡在这不走了呢？”

　　爷爷一噎，火冒三丈瞪着大壮。

　　大壮自觉不妙，挨揍之前，立即先扯嗓子大哭大叫：“我就要带小壮一起走！我就要带！我有阿爷，我有阿奶，小壮没有阿爷也没有阿奶，阿爷阿奶管我，小壮没人管怎么办呀？要是，要是小壮遇到大水怎么办？遇到怪物怎么办……我不能不带小壮……”

　　“但是，但是……小壮不听我的话，它不跟我走，我，我拉不动它……”

　　李人剑听明白了，敢情一家人因为拉不动小壮被耽搁在这。再看看小壮，仍然不知好歹得气哼哼。

　　游天一大步跨向前，拉过拴着小壮圆滚滚脖子上的绳，眼瞧小东西预备再次发威，他即时俯下身叱一声，又软声安慰几句。

　　小壮完全听不懂，但鉴于对方身高及气势碾压，不明觉厉，一时愣住。

　　游天顺势将小壮一把捞起。小壮忘了反抗，作为猪的尊严扫地，四支小蹄子象征性的抗议两下，最终选择了屈服——大概因为灵长动物的臂弯比泥地里温暖多了。

　　“太好了！太好了！”大壮乐地直蹦，一堆泥点子溅在李人剑裤腿上。

　　泥人李人剑看了眼游天，称赞：“没想到你还有这功能呢！”

　　游天只一笑，“养的狗多了，也算积累了些经验。”

　　李人剑不屑，不，你们这叫同类相惜。

　　解决了小壮问题，李人剑催促大伙快走。

　　游天让开路，“爷爷奶奶走前面，我垫后。”

　　大壮奶奶却拼命摆手，爷爷也摇摇头，“风太大，这桥承不了这么多人重量，我们没法一块走。”

　　说着，向前一挥手，“你们先走，你们带上大壮先过去。”

　　大壮生怕小壮被落下，大叫：“我要带小壮一起！”

　　李人剑实在佩服他护犊子的决心，“行，行，行，你们仨打头阵，我带爷爷奶奶下一趟。”

　　安排妥当，李人剑伸手去取爷爷肩上包裹。

　　包裹还没拿上，怀里被推进一个活物。

　　把小壮硬塞给李人剑，游天背上了包裹，“你们仨先走。”

　　“啊？”李人剑晃了晃神。

　　游天斩钉截铁：“我说，你们先走！”

　　“哦，也行。”

　　李人剑让游天帮忙勒紧他裤腰带，又指挥大壮拉住他裤腿，两人一宠物先行过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