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双玄】万物观复》汾野

21、失踪

　　仙雾缭绕，没有那个小仙童的踪影。
　　他又去卧房，还是没有看见人。
　　嘴角的笑越来越浅淡。十五虽然爱玩闹，但在仙京几乎没有认识的人，又怎么会乱跑？
　　他几乎匆忙的跑去厨房，将这地方跑了个遍，还是没有看见十五的影子。
　　没关系的，这可是仙京啊，谁又有那么大的能耐从仙京绑走仙童？
　　他忽然有些记不清通灵阵该怎么进。他坐在亭子里，想要喝杯水，手却抖到连杯子都拿不稳，好不容易抿了一口，冷静了些，才进了通灵阵。
　　“有没有人看见，我前段时间点上来的那个仙童？”他双手死死的握着杯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是……十岁左右，很乖的，我……我就将他一个人放在殿里，今日从凡间回来，他就不见了……”
　　通灵阵里一片寂静，那些神官平常拿通灵阵当个聊天的地方，等真正有人问些什么时，却一个个的开始装傻。
　　“他不是应该好好在你殿里待着吗？”裴茗说，他以前与水师有些情谊，如今水师不在，他也算是很照顾师青玄的了，“你当初把小孩儿放在殿里，没人帮你看着吗？”
　　“对……对，谢谢了……”他还是没有冷静下来，连忙又跑着去寻灵文。
　　通灵阵里的人知道师青玄出去了后，就又开始说话。
　　“你们可有人知晓，那孩子是个什么来历？师青玄好歹也是个神官，怎么在凡间随便点将呢？若人人如此，哪还有规矩可言？”
　　“哎，此言差矣。我刚刚听灵文说啦，那孩子好像是师青玄的儿子！”
　　“什么？他在凡间生的？那孩子的母亲呢，能迷住曾经的风师大人，想来必是绝代佳人！”
　　“好了，不要提了。别人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裴茗开口制止，实在不想听他们再说。
　　其实当年水师陨落时，仙京很是热闹了一段时间，毕竟水师当年为师青玄做的那些事情，仙京的神官有几个不清楚？也就是碍于水师那性子，从不提起。
　　过去这三十年，仙京虽缺风水二师，但也只是盼着再有新人飞升，虽说太子殿下三飞升，但这也并不能说明飞升是件多简单的事。师青玄当年本就不是以正常方式飞升，哪还会有第二次？谁能想到，那靠着兄长的水师竟还真有几分本事，都想着这件事，却没几人敢于师青玄亲近，只好在这通灵阵里过几把嘴瘾。
　　“灵文……那个孩子……十五！”师青玄到时，灵文整个人就埋在竹简里，忙的不见天日，“他不是，不是应该在我殿里吗，怎么，怎么就不见了呢？”
　　灵文其实也听见了通灵阵里的话，只是她不太愿意招惹这类孩子失踪的事情，毕竟整个上天庭的事情都积在她这里，哪还有精力去盯着小孩子？
　　“青玄，这类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灵文正奋笔疾书，说话时连头都没有抬，伸手唤了几把典籍塞到师青玄手里。
　　“点将也是有规矩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点。必须要心志坚定，天资聪颖等等一系列条件，你勉强将那孩子点上来，可那孩子是否有仙缘呢？”
　　“他若真是你亲子，这仙京自会留他，他若不是，那谁也没有办法。”
　　“我是不是……害了他？”这么短一段时间，师青玄急得连眼眶都红了，“那如果，他被仙京排斥，会被送到哪里？”
　　“不知。”灵文终于抬头，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悲悯，“这种情况，谁都不知道他会被下放到哪里。”

　　他从来运气不算好，师无渡从小就好，什么都好，可他不是。他一直都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凡人，没有过人的天资，就靠着哥哥，才勉强混成那个样子。
　　若是这红尘万丈，他一寸一寸去寻，天涯无尽，一步一步去踏，他寻得了，十五可能等的了？他赌不起自己的运气，也不敢赌。
　　他仿佛又回到那个黑暗的牢房。无人逼他，无人欺他，可他自己什么办法都没有。
　　须臾间三十年已过，他从被师无渡护着的青玄，被仙京众人捧着的风师，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其间坎坷，非一言可以道尽。
　　他不自觉的咽着口水，仍觉嗓间干涸。他看不见雕梁画柱，也看不见众人熙攘。
　　若是真有什么人，可以窥见凡人命格……
　　他踉跄的走回殿里。
　　刚进殿，身后的木门便“啪”的一声关上。他双手结了个极为复杂的印，再一挥手，面前便是一幅玉简，其上金光环绕，清气盈盈，却未书一字。
　　“天命有常，人世定数。”
　　“丙申年生人，无姓，名十五。可否一观？”
　　那书简上显出字迹，一笔一划风姿绰约，似有人正执笔书写。
　　生于寒冬，师青玄所养，随其十年奔波，一生无父无母，无兄无姊，亲缘尽灭，于幼学时遭点将，强上仙京。
　　后应命数所定，遣下凡间，卒。
　　那是一个人啊！从牙牙学语，到外傅之年，师青玄一人抚养，幼时为其穿衣喂食，观其学步知语。
　　十五眼睛是很常见的杏眼，却又稍扁了些，眉眼距并不是那么合适，整个人平常看起来，就是一副憨憨的样子。长牙时他总觉痒，便偷偷舔，师青玄未养过孩子，也不知长牙时该如何照顾，十五便长了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他不白，却也不黑。看起来不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孩子，也不会有人一面便喜欢他。
　　就算他再怎么不可爱，也是自己的孩子，从小教养到大的孩子啊！怎么这破竹简三言两语，便要定了十五的生死？
　　他慢慢松开手，后退了几步，那竹简便化作一阵云烟，似从未出现。
　　等等……一定有什么，是他忽略的。
　　若是十五走时，身上带着南明送的那些小玩意儿，便可以循着南明气息，寻去下界！
　　他想起从南明那里拿来的记忆！记忆啊，哪里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容器呢？
　　从他太阳穴开始，有一道道亮光随经脉运行，凝到额头，成了一道影文。
　　他极慢的往主殿走，将要踏台阶时才想起自己可以用法力将地图召出来。他又愣了一下，才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像是曾经师无渡那样。
　　广袖一挥，山川湖海，皇宫凡世，一瞬而出。
　　他将额间影文用手指抹了一下，又往那半空的凡世覆去。似是清波微荡，微光层层阔开，到边缘又消失不见。
　　他收回手，仔细看着这片凡世，在所有微光消逝后仍闪烁。
　　“黑水鬼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