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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探郎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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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上载歌载舞,叶矜坐在一众宾客之中,没一会就深觉乏味,神念游离到宴会外,才想起姜鹤已经走了一个半时辰了。
正好王天和王夫人抱着孩子出来,把孩子放在一块红布上,身边摆满了金算盘、毛笔、铜钱等物件,宾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一起,等着孩子抓周。
叶矜趁着王天说话的空隙,借着酒劲的由头溜了出来。
沿着鹅卵石小道,她渐入佳境,放松了精神,慢悠悠的欣赏风景。
突然,不远处传来几声话音,仔细一听还有些熟悉。
叶矜放缓脚步,慢慢拨开拦路的草丛,看见了令她心脏坠落的一幕。
葱郁的树荫下,姜鹤背负着她长身而立,而他的面前站着的,不正是适才遇见的杨清婉?
这才多久,她不在身边跟着,他便肆无忌惮的与别的女子走的这般近,说什么接受不了丝竹之声恐怕也是诓她的,她还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一瞬间,嫉妒蚕食了理智,她怒气冲冲的走过去,直接站在两人之间,强横的隔开他们的距离,水眸瞪得大大的看着他。
“叶姐姐?”杨清婉变了脸色,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姜鹤,随即暗含羞涩的低下头。
叶矜被她的模样气的火冒三丈,自然而然把火气撒到姜鹤身上 ,冷眼道:“阿鹤在这里与人私会之时,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杨清婉皱眉反驳道:“叶姐姐,你误会了,我和姜公子没什么的,是他救了我,方才我是在感谢他。”
闻言,叶矜注意到她小腿处用衣服布料包扎的伤口,心微微放平。
“跟我回去。”她转身走了几步,感觉到身后空无一人,慢慢回头。
姜鹤一言不发的立在原地,深邃的眼睛隐含着淡淡的冷淡。
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
叶矜莫名心里一紧,手指在掌心抠挖到泛白,撑着表情道:“怎么,姜公子是要毁约吗?”
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姜鹤周身的气场冷了下去,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压迫感,他冷冷的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小姐,希望你能一直记住,这只是一场约定。”
叶矜看着他的眼睛,有种心底的那些心思都被人挖出来公之于众的错觉,淡淡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让她一时间无所适从。
她不习惯现在的他,冷漠又无情。
叶矜咬着唇,努力维持着叶家小姐的尊严,咬牙道:“我没忘。”
永远不会忘。
她不会忘了那天夜里他是怎么强行将她的清白夺走,也不会忘了如今为了一个外人对她冷眼相待的模样。
她宁愿死在被下药的那一天,这样就不会失了身子还不小心失了心。
“我先走了,你随意。”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颇有落荒而逃的感觉。
杨清婉走到他身边,眉目含情道:“公子,叶姐姐就是这个脾性,你别放在心上,若是她怪罪你,我会亲自登门告罪,断不会叫你受委屈。”
她的一番话,与方才的叶矜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胸怀,就在她脸上露出一抹自以为柔美的笑容,准备借此机会乘胜追击之时,男人冷漠的转头:“姑娘还是不要与我走得太近,免得被人看到误会。”
言罢,迈步朝着叶矜离开的方向走去,身影隐没在园林深处。
没走一会,他就看见了独自坐在树下的人。
叶矜心里委屈的紧,她十几年的日子里,一直以来都是被人疼着宠着,有什么委屈和火气根本不会憋在心里,谁要是惹她生气,她一定毫不留情面的讽刺回去。
然而她所有的委屈和纠结都给了那个白眼狼负心汉。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受到上次绑架阴影的影响,她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回头就看到了适才被她骂白眼狼负心汉的人,眼泪有崩盘的趋势,叶矜转过头不去看他。
声音有些闷:“你来做什么?”
姜鹤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摸出一张绢布,递给她:“擦擦。”
叶矜推开他的手:“不用。”
猫哭耗子假慈悲。
姜鹤手一顿,垂眸问她:“你在哭什么?”
心事被人逼问,叶矜胸口心绪翻涌,想要就此机会质问他,组织了无数话语,却在他略显冷淡的话语中被击碎。
难道要告诉他,我不想你像一个负心汉一样一走了之,不想你和其他女子走得太近,更不想你只做我的侍卫,更别在要了我之后表现得如此冷漠。
换做以前,她想都不敢想,有一天她也会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也会卑微到想要努力得到那人的关怀和承诺。
姜鹤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开始回忆这段时间他是否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了她,却一无所获。他有些自我怀疑。
气氛渐渐冷清下来,空气有些凝固,两人都沉溺在自己的思想里不能抽身。
须臾,姜鹤抿了抿唇,走到一旁的花丛中取下一朵海棠花,走到她面前,递给她。
叶矜朦胧着双眼:“给我这个作甚?”
姜鹤被她问的一哑,他没真的哄过女孩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只是想到她可能喜欢海棠花,便摘下来给她。
半晌无言,叶矜收了眼泪敛了神色,整了整凌乱的衣衫,从石凳上站起来。
她刚才哭过一场,鼻尖微红,眸子婉转可怜,如含秋波。
姜鹤手里还捏着那朵海棠花,白色的,里面的花心泛着粉红色,开的正好。
叶矜伸手从他手里拿过花枝,放在鼻下轻嗅,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味,不香,有些苦。许是树上的露水低落在花蕊上,破坏了花朵原本的芬芳。
姜鹤见她神色无异,那股子不羁又冒了出来,笑着问:“刚才还不要,怎么这会又要了?”
说起来,在叶矜身边相处久了,他愈发觉得女人心海底针不是空穴来风,那娇花一般的人儿落几滴眼泪,叫人心里泛软,想来古往今来宠冠后宫的宠妃也不过是这般罢了。
叶矜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门心思念着,若是回到爹爹救下姜鹤的那日,她就是无理取闹也要将这人送出府去,是生是死与她何干。
她不去回答他的问题,随手将花扔回花泥里,冷漠的睨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前院的走去。
宴会慢慢进入尾声,叶矜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跟着姜鹤,杨清婉神色幽怨的看着他们并肩走进来,把自己侍女的胳膊掐的红肿一片。
王天这下才得了空,带着叶矜走到众人面前,热情的介绍道:“各位远道而来,我向你们介绍介绍,这是我恩师叶老爷的女儿叶矜,自小便习诗书,识大体,如今生的亭亭玉立,在柳州城那可是鼎鼎有名!”
叶矜眉眼如画,立在人群中气质脱俗不凡,脸上带着得体的浅笑,一看便知道是大家出身,不骄不躁,应付任何场面都游刃有余。
杨清婉坐在席间,双眸死死的瞪着那一抹俏影,手下愈发用力。
“小姐!”清儿低低的喊了一声,眼底满是痛苦的神色。
她露在外面的藕臂上已经有些泛紫,更别说藏在袖子下的骇人的伤痕。
杨清婉横了她一眼,嘟囔道:“没用的东西。”复又把目光转到叶矜身上。
叶矜出了风头,姜鹤自然受人关注,王天以为他是叶矜的朋友,故而问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姜鹤身材颀长,又生了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眉梢微挑尽显风流,尤其是勾唇一笑之时,勾人心魂。
王天看着眼前人分外俊美的样貌,心里却有些打颤。
这人刚才只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暗含的威慑力竟是叫久经商场的他都有些后背发汗,他竟不知,叶家大侄女身边何时有了这么一位好友。
姜鹤抱着胳膊懒散道:“姓姜,单名一个鹤字。”
王天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念了几遍,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面色沉重。
叶矜不明所以问道:“王叔叔,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许是我想多了。”王天讪讪道。
*
回府的马车上,叶矜侧躺在里面,身下铺着一层毛茸茸的毯子,晃晃悠悠中,她脸上露出疲惫,眼皮虚虚的耷拉着,无精打采的望着已经暗沉的天色。
姜鹤没有在马车内,而是坐在夹板上,一只脚垂下去,身上的衣衫被簌簌冷风吹得卷起,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在乎。
叶矜面沉如墨,脑海里回响着离府之时王天私下里说的话:“我几年前去京城会见友人之时,曾经听说过南安王世子的名号,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叫姜鹤。”
南安王世子......
叶矜神色恍惚,心乱如麻,车帘被风撩起时,她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她自小除了被叶朝监督修习琴棋书画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跑到城里的酒楼听说书人讲京城趣事和皇宫秘辛,大多数人都只是听着打发时间,她却听得津津有味,能将说书人的本子记住一大半。
南安王世子的故事她也听说过。
当今皇上乃太后娘娘所出,那年王朝政变,皇子死的死伤的伤,有的在新帝继位后就被随便扣了个帽子送进了大牢,但是唯独有一人在这场无形的屠杀中相安无事,那就是南安王。
要说南安王便不得不提那位冲冠六宫引发前朝后宫动荡的迎妃娘娘。南安王乃是迎妃娘娘当年留在皇宫内的皇子,自小养在皇后宫里,待遇和吃穿用度皆与太子相同,有人说是皇后娘娘为了挽回先帝的心才对迎妃留下的皇子百般宠爱,甚至连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