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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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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凉凉的风吹来,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柳璟舒猛然停下了脚步,身体转看身后,洁白的月光下,除了自己消瘦的身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慢慢地转身,继续向桃林深处走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幻觉,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
……
窗外秋雨渐大,声声敲打着外面的桃树,发出凄凉的声音。
柳璟舒突然一杯冷茶浇熄了面前的火炉,把今夜去集市上买来的月饼,为身后的牌位献上,自己咬了一口,将剩下的月饼扔在桌子上,抬手按住自己的眉心。
“这月饼,怎么是苦的?”
手中抬起两壶酒,离开了屋子,向桃林深处走去。
一颗桃树下,有一座凸起的小土包,上面落满了桃叶,遮住了本该不知新旧的土包。
柳璟舒看了看周围,见只有这一座土包,就慢慢地走近,把手中的酒放于地上,伸手去拔开土包上的树叶。
土包露出了它原有的模样,那是一座坟墓,一座枯旧的坟墓。
双手抚摸了一下没有名字的墓碑,身体慢慢靠在墓碑上。
“主子,有人找你。”
一个不急不躁的声音传入耳。
柳璟舒睁开朦胧的眼睛,发现自己竟然靠着坟墓睡了一晚上。
看向来人,来人一身黑衣,身上有着淡淡的烟火味,大概是刚刚从厨房里跑出来一样。
正值早晨,天已经完全亮了,但是今天的天气却格外的冷,这还没有到冬天,就已经开始冷了,大概南方的天气就是如此吧。
柳璟舒站了起来,问道:“何人找我?”
自从诈死以后,他在世间的一切消息都封闭了,就如真的死了一样,除了李衡和别羽,应该是没有人知道他还存在于世了的。
别羽拱手道:“倾亦公子?”
别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自从来这里的这几天里,就轮到他天天做饭,柳璟舒也是进过一次厨房的,不过以差一点烧了整个桃林而结束。
柳璟舒道:“倾亦?”
“他人在何处?”
别羽道:“在屋内。”
听见是倾亦,柳璟舒连忙向屋的方向走去。
柳璟舒急促地走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人坐在炭火旁,倾亦一直盯着他,好似想要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另一个见他来的那一刻,低着头,不敢看向他的脸。
声音低低道:“殿下。”
此人正是崔许。
倾亦为进来的柳璟舒挪了一个位置。
“坐。”
柳璟舒也没有坐,而是站在另一旁。
冷淡出声,“倾亦公子,找柳某何事?”
倾亦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盈盈道。
“倾亦想送你一份惊喜。”
柳璟舒皱眉。
倾亦又道,“跟我回离恨山。”
……
四人走了一天,他们身上的武功都不错,但是对于这艰难的路程,还是有些令人唏嘘。
山间如其名,是在纵横交错的山间建立的,好似立于山崖上的海市蜃楼。
阻隔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山中的建筑景象已显在了众人的视眼,四下环顾只有那被云雾遮住的万丈深渊,一条铁链挂在悬崖的另一头通向这边,想要进入里面,就只有这一条路。
四人踏上了铁链进入离恨山内部的路。
离恨山内部,云雾缭绕,骤雨匆匆,但仿遇日暮时分乍然停息,在此处看向崖的另一岸,余落了满地残红,日影偏斜,晚色层起,好似夹杂着湿热的雨点,于夕阳中侵染了一片湿意。
正好与他站着的地方相反。
“璟舒。”
又是那个声音,和他在山林里听见的一模一样。
柳璟舒不敢回头,怕身后还是空无一人,怕只是自己的幻想。
“璟舒。”
又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我回来了。”
这时柳璟舒终于回过头看向他。
他慢慢地看向身后的那人,一身白色的衣服,飘散着头发,正在看着他微微一笑。
柳璟舒身体一抖,往自己脸上呼上一巴掌。
惊道:“会疼,不是梦。”
他身体一转,飞奔向那个人,捧住他的脸,确定这是真的他,才紧紧地抱住他。
仿佛这时刻隔着整个人的一世一样,过了很久很久。
他这一抱,仿佛抱住了前世今生,抱住了整个世间。
久久不能分开。
柳璟舒声音有些哽咽,“阿泽,真的是你吗?”
墨云泽声音有些轻柔回他;“是墨云泽,是我。”
“璟舒,辛苦你了。”
柳璟舒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更加紧紧地抱住他。
……
漆黑的洞府中,洞内附上一层厚厚的冰块。
墨云泽走在前面,柳璟舒和倾亦走在后面。
墨云泽从洞府里抱出一沓书。
墨云泽把书放在柳璟书的面前。
“这些书记载着我师父的一生。”
柳璟舒草草地翻看了前面的那些记载,那些大概是记载着鹿玄在江湖上的所见所闻。
最后翻到了他在璟渊朝做国师的记录。
璟渊朝国师鹿玄,本是江湖上的绝世高手,也是前魔教的宫主,是位年轻俊美的男子,入朝为官本是为了一位女子,此女子还是璟渊朝的皇后。
最后令他震惊的是那句话。
“我和梦儿有一子,死而无憾。”
柳璟舒知道他母后这一生只生过他这么一个孩子,所以鹿玄所说的一子,就是他了。
虽然他以前不太在乎他的亲生父亲是谁,但如今来到了这个地方,还是忍不住让他感慨。
“这怎么可能?”
“父皇不是那样的人。”
墨云泽和倾亦皱眉,问道。
“怎么了?”
墨云泽和倾亦看了他手中的内容一眼,瞬间就明白了。
倾亦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解释着,“在师父逃走以后,璟渊皇帝曾经派人到处追杀他,多次以崔皇后和璟渊太子的性命要挟他。”
“留着你,是为了制约魔教,为了制约我师父。”
柳璟舒呆呆地看着上面的字,他这一次没有质问他们为什么,也没有反驳说这些都是假的,现在经历多了,看懂了太多的人情世故,并没有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若是真的,那么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对他的好都是假的?
他不愿意相信,可那又怎么样,他自己就是他们的棋子,一个可以成为他们要挟别人的棋子,或者他的存在是为了阻碍某些人的大业。
他不知道谁的话更加可信,不过都没有太大意义了。
倾亦又继续说道:“师父死后,崔皇后就被毒死了,皇后死后,我记得他发来一封密信。”
“信里说魔教不灭,我们不交出玉灵骨,那么他就杀了你。”
“当初我们手里没有玉灵骨,所以璟渊皇帝就调动了兵马。”
“他在你生辰那一天发动了兵变,想要剿灭魔教,和杀了你。”
“那一次造反,若不是因为璟渊皇帝,也许就不会发生。”
柳璟舒看完了手中的书,走出来的时候,心情就像这云雾间的浓雾,愁展不开。
人的这一生真是可笑之极,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的。
以前他只想着报仇,只要报了仇,就什么事都了了;后来他看多了这人间疾苦,他就想着,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就可以了;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有些人在努力的维护这和平安乐,而有些人则是努力地去破环。
不过现在好了,他把这乱世拉平了一点,皇宫里的那人,现在暂时不会胡作非为,天下暂时会和平一段时间吧。
离恨山上冷冽的风吹了过来,吹起了他的衣服和碎发。
“璟舒。”
一声温柔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柳璟舒回过头,看向来人。
他从袖间拿出一管白玉箫,递给面前的人。
“物归原主。”
墨云泽把他拥入怀里,轻声道。
“谢谢你,若不是遇见你,我不知道会不会随着师父而去。”
“以前我是想着,要天下人为他师父葬,包括你。”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不想这么做了。”
“因为我喜欢上了你。”
柳璟舒把他抱得越来越紧,若不是遇见他,在璟渊朝灭亡的时候,他就死了。
后来的几次,若不是他险处相救,自己也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若没有遇见他,他当初可能就随便找个地方把自己给活埋了吧。
他道,“你的伤,是怎么好的?”
想起了他在自己怀中倒下去,已然毫无声息的样子。
当即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抱里。
墨云泽解释道:“当初命悬一线,倾亦带我去千里门阁,阁主千里行君医术高明,才让我得此偷生。”
柳璟舒又问道:“那在此期间,为何不来见我一面,我以为……”
他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他也曾想过随着他而去。
千里门阁的医术高明,他也是亲身体验过的,千里行君的徒弟,九清也是佼佼者。
墨云泽叹气道:“不是我不去见你,而是我不能行动。”
他也是想过要去见他的,他怎么舍得不见他,若是能去找他,他怎么会让他上离恨山,来这寒冷的地方。
久久以后……
寒风已经吹得怀中的人,身体微微一抖,墨云泽把人全揽入怀里,挡住了冷冽的寒风。
只听见怀里传来声音。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不问原因,也不想知道结果,只要彼此奔赴就好。
……
入眼桃花盛开,片片桃花飘落下。
两人走入漫天花海中,走在前面的人抓起地上的桃花,丢到后面的人身上。
后面的人突然身影一闪,抓住了他作乱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
向着桃林深处走去,越走越远,最后两个身影消失在了桃林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