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救世主》深深寒

6、第 6 章

　　那时候杨捷还不明白自己心里这种奇妙的安全感从何而来，但他就是相信，老怪物不会轻易让他死掉。
　　杨捷设想的结局便是自己落在水泥地上却没有摔死。
　　不合常理的事太多了，多他一个摔不死的人也不稀奇，大不了重新爬一次钟楼。
　　“可能会有点疼吧。”杨捷想，也许是死不了，但估计得受点苦，毕竟老怪物从不吃亏。
　　他没想到的是，想象中的坠落感和疼痛都没有到来，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在半空中。
　　他被一阵风吹在当空，隔着山海却感受到山的脉搏和海的气息。
　　这真的合理吗？
　　这还是唯物主义的世界吗？
　　杨捷看向离他还有很远的地面，也顾不得想别的了，从半空中翻进钟楼壁上的窗户里，又奔向了机械钟的方向。
　　杨捷又一次费力爬上来的时候，平台上面还站着另一个人。
　　老怪物。

　　徐沧还是穿着他“知行合一”的POLO衫，罩着一件灰绿色风衣，站在高处气定神闲，他的手指却在不停翻动着，好似在捏什么诀。
　　杨捷看见方才护着他的那一阵风突然有了形状，此刻正绕着徐沧身体打转。
　　存在的不一定合理，但只要能救夏夏，管他娘的合不合理！
　　杨捷一瞬间就说服了唯物主义世界观的自己。
　　他没有空去想别的。
　　以前的他是在完成救下自己论文的任务，借着出差的由头跑东跑西打怪升级，还获得了少陉这样逆天的神兽，他不相信，所以游戏人间，也从不留情，果决地解决掉一切麻烦。
　　但他现在只想救下童年玩伴。
　　“徐老师，你帮我救下她，不光我的论文，以后我的命都是你的！”知道了徐沧的身份以后，特别是被威胁着上了贼船以后，杨捷很少称呼徐沧老师，多数时间直呼他的名字，偶尔还叫几声老怪物。
　　但他现在有求于人，不得不软下语气，换个称呼。
　　徐老师并没有理会他这突然更改的称呼，会神地控制着周围的风去追逐巨烿的身影。
　　杨捷见他不理自己，开始在屋顶的平台上寻摸起石头来。
　　他并没有见识徐沧真正出手的机会，更多的时候杨捷是在和范无救打配合，杨捷不知道眼下自己能做什么，但是觉得自己不能空手站着。
　　他看着翻飞的巨烿，攥着石块儿朝向天空扔去，他竭力控制着方向，又不能打到巨烿，又要用攻势打乱它的方向，好叫夏夏不要撞上来。
　　她那么小一个姑娘，撞上来肯定很疼，会哭的。
　　“别裹乱！”徐沧皱起眉头制止他，并不领杨捷帮忙的情。
　　夏夏化成的大鸟在徐沧所控的风的吹拂下，竟然半分都不能接近钟楼。
　　巨烿有些急了，尖叫着朝地面冲去。
　　广场的地面上放着白天做活动的商家留下来广告牌的和帐篷，要是起了火，也会伤到不少人。
　　徐沧用了好大的劲儿，才使得巨烿掉头向他袭来。
　　巨烿改了攻势，将双翼的火努力向钟楼扇去，似乎是想要烧毁钟楼。
　　徐沧控风挡了一些，还有一些火沾在钟楼的墙壁上灼烧着，发出“毕剥”的响声。
　　杨捷在高处帮不上徐沧，老怪物也并不理会他，杨捷只能一会儿观望大鸟，一会低头看着下方乱糟糟的人群。
　　“徐老师，能送我下去吗？”杨捷决定下去帮忙，总比傻站在高处给老怪物掣肘要好。
　　徐沧看都不看一眼回他：“闭眼，往下跳。”
　　杨捷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着《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场景，张开手臂。
　　徐沧用接住杨捷的同样办法，吹了一阵风，稳稳地把杨捷送到了地面无人处。

　　抱着小孩的父亲正努力拉着妻子一起远离四处起火的钟楼，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被风吹得摇摇欲倒的广告牌。
　　眼看广告牌要砸下来，杨捷顾不上别的，随手捡了鹅卵石砸去，广告牌在他精准的力量控制下，摇晃几下又站住了。
　　杨捷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高处，徐沧的风衣正飘荡着，隔着几十米杨捷却好像能听见他在说话，清楚到仿佛是贴着杨捷的耳边。
　　“疏散人群，找范无救。”
　　杨捷一边跑着引导慌乱的人群疏散，一边掏出手机打给范无救：“快来，再不来你老板要死了！”
　　杨捷也不知道这句老板是在说徐沧，还是在回应老范今天调侃他的那句“杨老板”。
　　直到再次听到老范的跑车声音，杨捷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他是被人强拉上船的所谓的“救世英雄”，觉得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时候，就冒出来一个靠他自己救不了的夏夏。
　　警笛响起，范无救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大家相信这只不过是一场火灾演习，安保人员配合着将人群都撤离出广场，方才还热闹的小天地，此刻只剩下他们三人，还有远处依旧响着“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的广场舞音响。
　　眼见人都撤走了，范无救从胸前取下铩虎镰，在掌中一拍，胸针就抽长成黑镰。
　　范无救将镰刃一头撑地，借力一跃就跳上了钟楼，和徐沧并肩站着。
　　杨捷看着两人迎风而立，心中的无力感又增加了，他更觉得自己更像个只会丢石子儿的无用之人。
　　游戏主角也有完不成的任务，这时候就得NPC出场了。
　　从下面望去，徐沧手中空空如也，好像在做祝祷的神秘巫师，范无救看着更正常一点。
　　老范挥动手中的长镰，一道风刃顺着黑镰劈去，竟生生割下巨烿一翼的翅尖火种，裹着火焰的羽翼坠落在地，还没来得及惹起大火，就被杨捷冲上去以掌风扑灭。
　　巨烿吃痛，身躯不稳，高声尖叫。它在空中翻转着横冲直撞，想努力冲破徐沧风阵的束缚。
　　“别伤她。”徐沧看见巨烿受了伤，想着方才杨捷的请求，对着身旁攻势渐猛的范无救嘱咐到。
　　范无救听了这话，手下逐渐收了力气，只是这般打法十分憋屈，让他施展不开。
　　钟楼下方的杨捷好像明白了他二人的为难之处，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救夏夏，杨捷必须自己想想办法。
　　老范和徐沧正和巨烿纠缠的时候，杨捷悄然不见了。

　　杨捷赶回来的时候，老范正一只手抓着巨烿的爪子在天上飞，全然没有那天和黑翅巨烿打斗时御风飞行的洒脱，活像个被老鹰抓起来的鸡崽子。
　　“夏夏，夏夏你记得我吗！”
　　杨捷在地上朝着空中大喊。
　　他方才跑出去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双双排轮滑鞋，和小时候的款式一模一样，杨捷穿着轮滑鞋，绕着钟楼转圈。
　　他一边滑一边唱歌。
　　“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
　　杨捷唱歌不好听，因为大声唱的缘故，曲不成调，远远的只能听见歌词。
　　在我心里面，宁静的夏天。
　　这是夏夏从前最喜欢的歌了，广场上的大喇叭每次放到这首，夏夏就跟着一起唱，杨捷不会唱，也跟着一起哼哼。
　　巨烿好像听见了杨捷的歌声，甚至有一瞬间悬在空中怔住，停下了对钟楼的攻势。
　　原本砖红色的钟楼，此刻被巨烿的火熏成斑驳的黑色，墙壁上的装饰的红砖掉落，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杨捷就在掉落的红砖里唱歌，歌声并不好听，听得徐沧都皱起眉头。
　　范无救放弃了翻上鸟背的想法，趁着巨烿平缓飞行，纵身一跃回了楼顶。
　　杨捷的歌声虽难听，但是巨烿喜欢听，听着听着就开始和着歌声飞舞，最后轻缓的落在杨捷脚边。
　　杨捷伸手，搔了搔巨烿的胸脯，试图安抚它。
　　“夏夏，别怕。”
　　巨烿听话真的不怕了，它乖乖闭上眼睛，在杨捷的手下享受着抚摸。
　　杨捷趁着巨烿蹲在地上，努力伸手去环大鸟的脖子，好像要给它一个拥抱，但他的手却悄悄在巨烿颈后握成拳头。
　　他使出一半的力气，把力量灌在拳里，击向巨烿颈后三寸命脉。

　　徐沧和老范下来的时候，巨烿已经在杨捷脚边昏死过去了。
　　杨捷利用了夏夏，将它打晕，这才制止了大鸟再次作乱。
　　“徐老师，你得救她，你不救她我就不干了。”他不知道夏夏和巨烿到底什么关系，但直觉告诉他徐沧就是能救。
　　杨捷越来越习惯于用不干了来和徐沧谈条件，他甚至渐渐有些忘了自己才是被要挟着的那一个。
　　穿着灰绿色风衣的男子皱皱眉，径直走向巨烿。
　　他打开一个瓶子，和杨捷从兜里掏出来装黑气的瓶子一样。
　　徐沧伸手，凝成一股风索缚住大鸟，将它缩成一个小光团吹向瓶口。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大鸟，此刻就成了缩在瓶子里的一个小红点。
　　徐沧把瓶子装进风衣口袋，头也不回的走了。
　　范无救拍拍杨捷的肩膀，整理了一下西装，将胸针别好，离开这里去给刚刚的一团乱麻擦屁股想后招去了。
　　只剩下杨捷，盯着方才巨烿要冲向的那块广告牌的下面发愣。

　　第二天的新闻里铺天盖地的报道着一件事。
　　“昨日在世纪广场进行的紧急火灾疏散演习过程中，广场中央钟楼的古钟意外坠落，地面被大铜钟砸出大洞，警方从洞口向下挖掘，发现一具小女孩的尸骨，死者身份还待确认。”

　　【JIE】：为什么在钟楼上的时候不让我帮你？
　　【SEA】：高空掷物，罚款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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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怪物：没想到吧我还是古海市十佳模范市民！
攥着石子的杨捷突然产生打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