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思否梦否》桑郎酒

73、第七十二章

　　这艘船没有船夫，李明舟带苏珏上了船之后自己拿起了船桨，划了起来。

　　苏珏坐在李明舟身边的矮木凳上，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早就准备好带我上这艘船的？”

　　“嗯，每年的岁除之夜我们都一起过，我不想今年是个例外，而且……”

　　李明舟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苏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而且这可能是他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除夕夜。

　　苏珏的眼神从他身上移开了，看向了平静的湖面，没再说话。

　　李明舟也没说话，他将船划到了湖中央。这里离他们上岸的地方有一些距离，从他们这个地方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街道，隐约还能听见吵闹声。湖水的宁静与湖岸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珏静静地坐在木凳上，凝视着远处的灯火。

　　李明舟将划桨放好后便也坐在了苏珏的身边，说：“刚才你不是问我是不是把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了秦毅白，其实我告诉他的也不多。他拐弯抹角地问我是不是千阁的阁主，我虽然没有明说，但也默认了。然后我就用蛈蛊的事情诈了他一下，没想到他如此不禁诈。我从他的反应猜出，他应该很清楚秦潇要用蛈蛊做什么，而且不仅如此，他可能还参与其中。”

　　苏珏听李明舟这么说，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直接向他承认了你的身份？如果他将这事传出去，难道不会影响你在江湖中的地位吗？”

　　“我本就不想当千阁阁主，当初也是形势所逼，被迫继承了阁主之位。一直到现在没有卸任也是因为想要借助千阁的力量除掉秦潇，所以等这件事情一解决，我就打算直接卸任。再者，秦毅白在江湖中并没有任何势力，他就算想要把我真正的身份传出去，也要先过了我这一关。”

　　李明舟这话虽然有些狂，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千阁如今可是江湖第一大势力，江湖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千阁的掌控之中，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很轻易地掩盖任何一件事情。

　　苏珏想了想，又问：“那你不当千阁阁主的话，你想做什么？”

　　李明舟转头看向她，对上了她的眼神，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日子不是我想过的，在朝堂之上勾心斗角也并非我志之所在。我只希望远离纷扰的世俗，不受世事的干扰。立于轻舟倚碧波，远离红尘自在悠。”

　　苏珏不禁笑了，“没想到千大阁主竟然这么没野心没抱负。不过你说的也对，如果有那条件，谁不想过上平静自在的日子呢？如果可以，我也想过这样的日子。”

　　李明舟看着苏珏，笑而不语。

　　苏珏与李明舟的目光交汇，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她有些慌张地移开了视线，看向前方，说：“这里的景好看是好看，但是有点冷啊。”

　　李明舟捕捉到了苏珏眼神中的那一丝慌乱，他眼中的笑意更甚，只是没有戳穿。

　　只见他站起身，从身后的船篷中拿出了一件蓝底银边的羊毛披风，披在了苏珏身上，随后又在她坐下。

　　苏珏在李明舟重新坐下后才又开口说：“方才我从秦霜那里得知了一些关于蛈蛊的信息，我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李明舟听她这么说，不禁蹙起了眉头。

　　“秦霜说，她在她娘的遗物中找到了一本记载了蛈蛊的书。书中提到，这世间只有一只蛈蛊，而蛈蛊最大的作用是能将一个人变成活死人。你说，如果只是把一个人变成活死人，秦潇应该不会如此大费周折地将它弄到手了，可是他又能用活死人做什么呢？还是说蛈蛊实际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用处？”

　　李明舟没有马上回答，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随后缓缓地转头看向苏珏，说：“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够控制由蛈蛊制成的活死人呢？”

　　苏珏听他这么说不禁瞪大了双眼，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控制活死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苏珏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活死人不怕疼，想要把他们灭了就只能彻底杀死他们，可是要想杀死这样的人，那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李明舟的眼神也变得些许阴暗，“这还算是稍好的可能，如果往更坏的地方想，可能就算将它们的头颅砍下都不一定能够真正地杀死他们。”

　　苏珏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只是我们的猜想，或许蛈蛊真正的作用没有这么邪乎呢？”

　　李明舟沉默地思考了良久，随后说道：“最好是如此。只是这么看来，我确实得亲自去一趟天谷查探一番了。前些日子我派去天谷查探的人这两日应该就能回来，我先看看他查探到了什么，再决定之后的事情要怎么安排。”

　　“李明舟，渊城是不是很快就要变天了？”

　　“是。再过七日，秦毅峰会审结果一定下来，就会在三日内被当众问斩。这将会是变天前的第一道响雷。”

　　“如果你们真的把秦潇逼反了，渊城的百姓会不会遭殃？”

　　“我原先是想逼他造反，但并没有想过他的准备已做得如此周全，在我意料之外。如今知道了他在用蛈蛊谋事，那就不能让他反，我决不能让他踏出渊城一步。”

　　苏珏点了点头就没有再说话了。

　　苏珏与李明舟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苏珏突然开口问道：“李明舟，如果半年后我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会选择忘了我吗？”

　　李明舟没有想到苏珏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先是一愣，随后才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不会，我会一直记住你。”

　　苏珏轻笑了声，“骗人。人的记忆是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消失，我们不过才相处了三年，而且这三年里我们又没有日日相处，我又怎么可能会在你的记忆中一直留存。”

　　李明舟没有反驳，而是反问道：“那你希望我记住你吗？”

　　苏珏逐渐收起了笑容，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希望你能够忘记我，因为我不希望你一直抱有遗憾。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一直记得我，因为……”

　　苏珏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

　　李明舟望着沉默的苏珏，问：“所以我还是没有那个人那么重要，是吗？”

　　苏珏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良久，李明舟听到苏珏轻声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
　　秦毅白因为一路上都在想李明舟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以至于他就连自己怎么回去的，怎么和秦霜分开的都记不清了。

　　秦毅白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先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冰凉的茶水下肚，他才镇定了许多。而这么一镇定下来，他才突然想明白，李明舟刚才说那话是在诈他。因为如果李明舟真的知道他们在谋划的事情，就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他离开。李明舟可能确实知道了一些关于蛈蛊的事情，但应该只是了解到了一些皮毛。

　　那么问题来了，李明舟是怎么知道蛈蛊在他们的手中？

　　秦毅白不禁想到了秦霜。

　　知道蛈蛊被秦潇夺走的这件事只有天谷里的那些人，而当初天谷的那些人听说都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一些壮一点的男人。但留下的那些人都被清点过，一个不少地被制成了活死人。如果说还有哪些还活着的漏网之鱼，那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秦霜，还有一个是一直被秦毅年留在身边的那个男宠。

　　想到这里，秦毅白回想起了那日看见秦霜带着和洛进了隆景楼，随后苏珏也跟着进去了。

　　秦毅白不禁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在了桌上。

　　失算了！一定是那个时候！一定是那个男宠知道一些关于蛈蛊的事情，所以都告诉了苏珏，而李明舟应该就是从苏珏那里得知的蛈蛊的事情。

　　秦毅白虽然已经确认苏珏就是策划了秦毅峰与秦毅年一事的幕后黑手，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能挖出蛈蛊的事情。当初他看到秦霜带着和洛进隆景楼只以为她是被苏珏用什么法子哄骗了，现在细细想来，只怕秦霜也早已掺和在苏珏谋划的事情之中。

　　他大概知道秦霜为什么会帮苏珏，但是仍旧觉得她这是犯了糊涂。再过些时日他应该就能从秦潇那边拿到秦霜中的蛊毒的解药，然后等他们谋成大事，秦霜要什么他就能给她什么，她又何需去帮那苏珏！

　　但是秦毅白现在也不能告诉秦霜他们在谋划的事情，所以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看住她，不让她和苏珏再有任何的接触。不仅如此，他还得瞒住这件事，如果被秦潇知道了秦霜在帮着一个外人害自家的人，他一定不会轻易饶了她。

　　苏珏！苏珏！都是这个苏珏！

　　秦毅白原先并不在乎苏珏要用什么法子对付秦毅峰与秦毅年，而且他还暗地里希望苏珏能够直接除掉这两个人，这样以后秦府的家业就能名正言顺地被他收入掌中。只是现在看来，苏珏的手伸得有点太长了，必须要想办法把她除了。

　　但是想到这里，秦毅白又觉得有些头疼。

　　现在麻烦的是，苏珏和李明舟是一伙的，他又如何能同时对付他们两个人？

　　秦毅白暂时想不到一个能够一石二鸟的法子，但是他也知道现在情势紧急，不能再一步一步慢慢筹划了。

　　这么想着，秦毅白立马起身，前往秦潇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