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高校级的诅咒师》午时三

6、养伤的日常

　　狂怒的千叶刃也抓住了那个破绽，飞快地穿梭过去。此刻，他和咒胎之间——终于前所未有地近！

　　但那是一个圈套。
　　埋伏已久、锋利如刺的核心根系猛然向前穿刺。那不该出现在人间之物那亵渎的肢节，既贪婪、又渴望地从人类脆弱的身体中残酷地穿过，试图绞烂那颗鲜活得汩汩流血的心脏！

　　真是个狡猾的咒胎。

　　……唉，真可惜。
　　千叶刃也，同样是恶才。

　　他去势丝毫不减地对撞上去，甚至要更快、更酷烈。实际上，他正在等这一刻呢：
　　由他五指所牵引着的、纤细异常的银灰色丝索与此同时也深深地勒进了咒胎的‘胚模’里，而附着其上的力度则被由方才移动轨迹构成的粗糙蜗杆机关放大数倍。

　　[喀吱————]
　　那是比旧式粉笔头摩擦过黑板时更刺耳、更使人牙酸的摩擦声。它回荡在骨骼与胸膛的腔体里，几乎要击穿人的鼓膜。

　　一瞬，或者更长，更久的时间，直到连构成生得领域内容的那些扭曲墙体也在反作用力下轰然倒塌，连绵不绝的巨响与飞灰烟尘逐渐沉降。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叽咕啪嗒啪嗒啪叽咕嗒啪嗒啪嗒啪叽咕嗒啪嗒啪嗒——

　　血沥沥淅淅地滴落。

　　人的血，怪物的血。
　　与共奔流。

　　……
　　……
　　……

　　“美美子，你说他醒了吗？”
　　一个声音说道。

　　“是的是的。”
　　另外一个声音答道。

　　“喂，你好敷衍喔！”
　　最开始那个声音责备另外一个声音：“我是说真的，我看到他睫毛动了嘛。”

　　“可能是、风。”
　　于是就没那么敷衍了。

　　“你说的对，不过我想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第一个声音好像受到了鼓励，大胆猜测道：“他说不准在回光返照！”

　　“菜菜子，好失礼。”
　　责备。

　　“因为他流了很多血嘛。”
　　被责备后的不服气：“夏油大人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胸口有‘那——么’大的洞，当时差点吓死我了。”

　　“夏油大人、没事吧！”
　　紧张。

　　“当然没事啦，美美子你在想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呢，夏油大人最强了！”
　　然后两人很快就聊起口中那位‘夏油大人’，把自告奋勇要来照顾的病号忘到了脑勺后。

　　似真似幻。
　　似梦似醒。
　　大脑在燃烧。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那东西现在已经被彻底烧成了灰烬，现在正逐渐从灰烬上重建才对。

　　[‘连看都看不见吗’
　　面容模糊的女人有一种薄凉的语气说道：‘还真是叫人失望’]

　　被深埋在脑海之底、连自己都不清楚发生在什么时候的记忆碎片，随着大脑烧空时有时无地混杂在纷乱的梦境中出现。而梦境却又无比光怪陆离。

　　现实也同样光怪陆离。
　　千叶刃也想起来了：他最后应该是被刺穿了才对。那个让人掉SAN的非人存在……

　　‘被救了吗？’
　　这样想着。对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了。取而代之逐渐清晰的，是在无限接近死亡的那一刹那，镜花水月般一触即碎的幻象。

　　[那人似乎在努力地想对他说什么，然而所有的话却都消散在彼岸两畔吹来吹去的风里。]

　　千叶刃也实在不想睁开眼睛。

　　但……

　　“‘装睡’这种毫无闪光点的犯罪，绝不可以污染我的犯罪清单！”
　　BY此时此刻还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千叶刃也。

　　（不努力的美少年会变成女子初中生们的玩物。唉。怎么就是不懂呢？）

　　“那个小咒术师是怎么回事啊？”
　　通往后方和室的走廊上，女诅咒师一脸崩溃地追上了正施施然于‘斋戒’中途溜号的夏油杰。

　　不过虽说是所谓盘星教的教主，然而实际上夏油杰并不会讲道。与其说他对来访者传输某种思想，不如说他仅仅是个不耐心的倾听者：当然，如果来访者身上自带咒灵，则再好不过。

　　“啊。看到了就随手带回来了。”
　　轻飘飘的回答。

　　“什么嘛？教主大人您现在可还是被通缉状态啊！‘身为何人、身处何方、身做何事’——这类情报可是超高校级的机密，大家费尽心思才勉强遮掩下来，但是您自己竟然？”

　　是来自教主大人的背刺！
　　女性诅咒师·兼职情报人员·痛感无法呼吸：这个就连教主大人都在背刺她的世界，已经，无法让她发自内心的欢笑！

　　“安啦。不是高专的学生。”
　　因为高专的学生不管把制服改成什么样，胸口那颗造型独特的的扣子是绝不会取下来的：“咒力污秽这一次也有注意清理得很干净。”

　　女诅咒师：笑死，根本不信。
　　上一次是谁这么说，但最后还是被那位‘六眼’发现了，以至于损失了一个据点的？哦我看看，原来就是教主大人您自己啊！

　　“每次都这么说。”
　　她嘟哝了一句：“不过……这也就是说，那孩子是还没有被高专发现的幼苗吗？”

　　“可能吧。”
　　夏油杰停下了脚步，目光越过庭院：放学回来后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果然又跑到那里去了。

　　虽说她们自告奋勇地表示是去‘照顾’病人的，但现在也许、可能、大概、正兴高采烈地把那孩子当成玩具一样摆弄着玩？

　　想到她们因为一直跟随着自己的缘故，很少能遇到同龄人，更不要说同龄的朋友，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是‘友谊’，夏油杰就无法阻止自己对菜菜子、美美子姐妹俩人的纵容。

　　至于自己‘放任捡回来的新幼崽（？）惨遭幼女姐妹玩弄’这件事……虽然对此良心隐隐作痛，但他并不改：身为熊家长，就是要这么自信！

　　“那不就是说我们正和咒术高专、甚至是咒术界抢人了吗？”
　　女性咒术师被夏油杰的自信感染（完全不是同一种自信吧），顿时感觉世界美好，一切都有光明的未来：“不过……”

　　“嗯？”
　　无意义的哼声。

　　“以他的年纪，大概不会理解我们的大义吧？”
　　女诅咒师震声说：“少年人嘛——总是想要当‘正义的伙伴’的。”

　　“。”

　　“或者说‘救世的英雄’？”
　　此女浮夸地摊了一下手，高速展现出标准少年漫恶役（？）才有的奇特嘴脸。那是一个极度崩坏的扭曲表情：“总之就是差不多的意思！‘想要扫除罪恶的少年却被坏人给拯救了，现在正待在敌方的大本营里’，好好笑哦嚯嚯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好颜艺。”
　　说出这种话的夏油杰很明显对自己也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如果拉拢不过来的话，想法子送到高专里不就好了。”

　　“欸？只是那样吗？也叫人太不甘心了吧？教主大人，这是难得的机会呢。”
　　不甘心三连问。

　　“说起来‘大义’这种事本来就是大人的责任啊。如果牵扯上小孩子的话，我会感觉很愧疚的。”
　　夏油杰耸了一下肩：“这孩子的伤势如果当时不是已经重得可能连被送回高专救治都撑不到，我根本就不会把他带回来……”

　　说到这里时，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骑着鹈鹕咒灵赶到时看到的场景：被切割得四分五裂、正在苟延残喘的咒胎。以及、被穿刺胸膛高挂在空中、像受难的使徒般阖眸就戮的少年。

　　[入目所见的一切都残忍酷烈得仿佛像是什么神秘的宗教意象。]
　　虽然这样的话出自盘星教教主口中这一点微妙地有些讽刺，但的确如此。

　　他那时几乎无法思考。尽管很清楚东京咒术高专内部有家入硝子那样精通反转术式的存在，却——总之最后是近乎冲动地把那个少年带走了。

　　“但不会被信任的吧。”
　　女性诅咒师轻轻地‘切’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切’什么：“麻烦。无论在哪边都是。”

　　“你都不怀疑他能不能活下来吗？那么严重的伤势。”
　　夏油杰转头问道。

　　除了穿透伤造成的肋骨断裂外，少年整个左半片肺叶也都被破坏殆尽。除此外，双手被尽数割断的筋络，还有其他地方血肉模糊的擦伤——
　　如果不是他身为咒灵操使、正好有能够使用冰冻术式的咒灵的话，或许在鹈鹕咒灵载着两人回到盘星教驻点前，少年的血就已经流干了。

　　“……感觉吧？”
　　女诅咒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有点不确定地给出了这个答案：“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气质。”

　　她有些忍不住地想抽烟，于是急匆匆地说了几句话就告退，然后跑出去了。

　　* * * * * *
　　“我感觉他是真的要醒了。”
　　菜菜子说。

　　正如夏油杰所预料的一样，她和美美子正像玩芭比娃娃一样尝试‘摆弄’着千叶刃也：伤得很重的上半身当然不能动，下半身又让纯情小女孩们脸红，所以只好揪睫毛。

　　“要不要把夏油大人喊过来？”

　　“为什么？”
　　她天马行空般自由蹦跳的想法让美美子难以理解：“夏油大人、在忙。”

　　“哎呀呀，美美子好笨喔~”
　　菜菜子臭显摆道：“没听过‘雏鸟效应’吗？只要让他一醒过来就看到夏油大人，那他以后就会对夏油大人好了。”

　　“那是、雏鸟情结。”
　　美美子表示无语：“而且、会叫妈妈。不想、多个丑宝。”

　　[……]
　　已经清醒了的千叶刃也。

　　是的，他的确不想装睡，但问题是他现在力气不足以挪动，也不足以睁开眼睛。为此他决定狡猾地将‘装睡’从犯罪行列中剔除：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造成问题的东西。

　　在他耳边说话的女孩子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还在进行着充满儿童天真色彩的对话：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诶。我也很不喜欢丑宝……”

　　“不喜欢。”

　　“但丑宝很丑，他却很好看啊！比班里的猴子们好看多了！美美子难道不这样觉得吗？”

　　“嗯。但、不喜欢。”

　　“也是。”
　　女孩子的声音低落下来：“其实我……哈哈哈，只是有一点、那么小一点的不开心啦。”

　　“嗯……”

　　“好羡慕美美子。总能保持超酷的面无表情。不开心的话也不会被看出来。我就总是一点点心思都表现得很明显。”
　　明明、明明超级努力地希望不要让夏油大人担心的……却还是总困扰他。
　　正因为是亲密无间的姐妹，所以才能理解这种未尽的话语并非炫耀，而是真心实意的难过。

　　“菜菜子、不要哭。”
　　还是那种平静且断断续续语气，但其中的语义就十分可怕了：“我们、杀掉他。”

　　“笨蛋笨蛋笨蛋！”
　　被立刻阻止了：“这样绝对会让夏油大人更困扰吧？我们不能和那些老是找麻烦的猴子教众做一样的事情！会被讨厌的！”

　　“……”
　　于是室内只有女孩子细细的抽噎声：她只哭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停止了，仿佛真的正如自己所说一般只有‘一点点不开心’，也仿佛是小孩突如其来的情绪，过一会儿就忘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不服输的小刃：
什么？以后就要被冠上‘诅咒师’这种老土的称号了吗？
我可是在角逐‘本年度最值得期待的犯罪新人奖’欸！凭什么就这样让我退赛！不服不服不服！
又另
菜菜子and美美子：
呐呐呐呐呐呐呐呐，后来一直很后悔，没有在今天就把小刃哥哥直接掐死呢（可爱.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