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高校级的诅咒师》午时三

24、殷红的落日

　　“虽然黑岛老师说话很过分，但是其实她身上对我们的恶意并不多。”
　　主要说话的还是菜菜子：“就像是她所说的，大概是担心我们以后会变成那种家庭主妇之类的吧。”

　　但实际上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人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名为‘诅咒师’的路。

　　“真是多管闲事。”
　　她把头扭到一边，慢吞吞地用勺子在热气腾腾的锅里捞着豆腐：“我们才不会跟猴子一般见识呢。”

　　美美子抬头看了看菜菜子。然后她什么也没有说，继续自己一边进食一边神游天外的大业。

　　“原来是这样啊。”
　　千叶刃也则夹起一片白菜：“奇怪，按照数学方法来算的话，这片白菜应该被煮烂……”

　　“真是的，不要忽然打岔！”

　　“哦哦，原来这里靠近锅的边缘，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总之，我知道啦，也就是说虽然黑岛小姐很烦人，但是罪不至死，是这个意思对不对？”
　　依旧在纠结于白菜的千叶刃也。

　　“因为她有时候也很顺眼，明白吗？不是说我对讨人厌的猴子有什么怜悯之心，只是因为她有时姑且还算顺眼啦！”
　　菜菜子口不对心地用蹩脚的话语辩解了几句，索性放弃：“总之，感觉只是小事情……”

　　“并不算小事吧？”
　　千叶刃也终于把目光从那片理应煮烂但是却并没有煮烂的白菜上移开：“说小孩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来着。”

　　“都说了我们才不会跟猴子一般见识！你会和那些连咒灵都看不到的普通人一般见识吗？”
　　但是菜菜子依旧蹩脚地用这个理由尝试掩饰着什么，而美美子也依旧是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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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用咒力做了些小小的事情，害怕被家长知道吧？”
　　千叶刃也用自己的思维简单地想了想：“这么看来还是在意别人的眼光与看法的嘛。”

　　“既然如此的话，看来作为闲人的我难免要到学校里看看了。”
　　如果闹出大事情的话，还是麻烦——这样想着。话虽如此，心中某种意难平却好像也在起效果似的……

　　“该不会是想要逃掉下午的体术训练吧？”
　　堕花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看：“虽然的确被摔打得很惨，但是体术不是也肉眼可见地有进步了吗？”

　　“应该说感觉相当好才对。”
　　千叶刃也笑嘻嘻地耸耸肩：“睁着眼睛，浸泡在天花板投射而下的日光灯亮光里，把紊乱的呼吸调整好，感受肺部传来的像是火烧一样的痛意——其实是一种相当舒畅的疲倦感哦？”

　　“恋痛？！”

　　“什么啦！堕花小姐怎么能这样说呢？明明就是感觉自己还活着的那种感觉啊！把体力全部耗尽的感觉……甚至说是种快感也不为过吧。”

　　“……小刃。”

　　“欸？”

　　“真希望你能好好对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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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最讨厌那样的话了。
　　我对自己难道还不够好吗？

　　究竟要怎样啊。

　　少年坐在落日的天台，仰头看着即将垂落的太阳，放在膝盖上的游戏机里传来BOOMBOOM的游戏音效，仿佛一成不变的胜利特效从里面蹦出来，像素风的角色露出一个像素风的傻笑，对他摇晃着手里的彩带。

　　夕阳要落山了，无论多少次，坐在天台上往高空看，都十分美啊。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咒力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用看到每个人身上缠绕的恶意了吧？

　　因为咒力这种作弊器，现在就连心爱的犯罪事业也有如开了挂一样看上去‘只要一路平推就抵达胜利了呦’，变成略显无趣的乏味活动，就像是操纵着游戏里的小人，经过的地方无论是谁都头顶血条一样。

　　所以，难道说少年其实对作恶本身没有任何看法，只是单纯地想要破坏那些看上去光明又正义的规则而已吗？而这种破坏欲望也并非出于对伟大变革的期待，而仅仅是因为在秩序被破坏后，后来人会建立新的秩序？

　　【谁不喜欢那种永远也玩不腻的游戏呢。】

　　如果这时候有人询问他的话，大概率会得到这样的一个坦诚答案吧。但是这个答案究竟是真的坦诚还是虚假的坦诚，谁也不知道……

　　“总之，就让我来看看这一次的准星落在了谁身上！”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少年兴致盎然地放下盘起的腿，举起在刚刚闲暇时用术式丝线切割成简陋望远镜的玻璃片：“哦哦，原来是你吗？”

　　那是一个看上去和蔼的老教师。毫无疑问，他此刻没有发现此刻正大摇大摆坐在高处天台上的千叶刃也，而是正在和面前一个看上去很是拘谨的高中制服少年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嘁。”
　　看到那个少年，千叶刃也刚刚打起的精神又没了：“笨蛋小老鼠怎么也入镜了啊？感觉透过玻璃片看过去的那束目光也染上了笨蛋的气息，不能要了。”

　　千叶刃也口中的笨蛋小老鼠当然没有旁人，指且仅指渡边春太。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也混进了学校里，此刻正凭借直觉和路边经过的，看上去非常和蔼的老教师搭话。

　　“听说你们这里发生了些灵异事件，对吗？”
　　照旧是那种让善于交谈的人听了能够急出满头大汗的对话技巧。如果碰巧撞上了脾气差的校领导，即使立刻叫来保安把他撵出去恐怕也不意外。

　　但是幸运的是，这一次他没有选错人。和他聊天的老教师非常和善，只是教导他不要太过迷信。

　　[唯一特殊的灵异就是晚上不要独自去校园室吧]
　　[其实我个人感觉是，有孩子被夜里的大体老师吓到了而已]

　　“唯一特殊的灵异就是晚上不要独自去校医室吧~好像有孩子被夜里的大体老师吓到了~”

　　“哈哈哈！”
　　双臂交叉并在胸前的少年辨认了一下口型，而后恍然大悟，继而快活地坐在天台上摇晃着双腿：“绝对在说这样的话吧？”

　　然后他忽然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面无表情地把刚刚还充当‘望远镜’的玻璃片一下一下地在天台的石沿上敲得粉碎。

　　“恶心。你这家伙，负面情绪凝固成的咒力都快要变成固态的黏丝了欸——”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被砸得粉碎的透明玻璃渣顺着教学楼的瓷砖像是血一样慢慢滑下去，徒留落日的余辉无措地泼洒在上面，将它们染成五颜六色，仿若梦幻。

　　那实在是很好看的颜色。
　　所以，千叶刃也坐在那里看着看着时，又略显惊奇地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一样重新露出了笑颜。

　　他实在是喜怒无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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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单手拿起那片碎镜对着落日，昏红色的光投过破碎不堪的镜片，投射进他的眼睛。而在这种诡谲而不祥的光芒督促下，他不由得忍不住举起另一只手，对某处随意地比划了个枪击的动作。

　　‘啪。’
　　像是一个气泡破开似的声音被从他口齿间轻轻地吐出来。它显得那样可怜兮兮又漫不经心，却又那样像是一颗正在飞行的子弹——

　　或许，它终将抵达自己的目的地，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吧？

　　但少年已经失去了耐心。

　　“好烦啊。如果妹妹们再不动手的话，就轮到我的回合了哦？”

　　“十。”

　　“九。”

　　“八。”

　　百无聊赖地倒计时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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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教室内。

　　“啊，你们的家长果然这一次也还是不来参加家长会吗？”
　　女教师黑岛重重合上桌子上的教案，大步走到菜菜子和美美子面前：“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吧！我说你们，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出来，即使是状告父母也可以！”

　　菜菜子：……
　　美美子：……

　　“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菜菜子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的家人们对我很好。”

　　愚蠢的猴子老师！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你在和你的救命恩人说话呢！
　　如果不是我的阻拦，现在你就已经被夏油大人处死了！笨死了，不知道人想要活得久，就要学会不要多管闲事吗？

　　不过想到之后的计划，她打算快点把黑岛小姐支走：“谢谢老师的关心，不过我们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真的没有吗？”
　　这位女教师似乎不信。

　　“真的啦！”
　　菜菜子重重咬着字强调道：“我的家人——都·很·好！”

　　“……咳、咳、咳。其实是，老师我，想要和你们道歉！”
　　于是黑岛小姐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终于涨红了脸，像是背稿子一样细声细气念道：“我昨天不该说那样糟糕的话。经过我的反思，我认为那完全是我的错……”

　　“一切究根到底是我作为老师，脾气太冲动的原因……总之就是，黑岛老师我，十分不好意思，想要和菜菜子和美美子道歉。”
　　看她那尴尬的表情，仿佛对于她而言，道歉是比让她直接死掉还难的事似的。不过即使如此，她也还是过来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因为想到你们的家长真的非常不负责任，所以气急了就说出过分的话了……”

　　“没、没关系啦！”
　　尽管已经在心底默念三遍我才不会因为猴子的道歉而感到开心后，菜菜子还是不由自主的涨红了脸：“我才不介意这个！我一点也不在意这个！”

　　“老师请你们吃可丽饼吧？”
　　黑岛小姐挠挠头：“现在已经放学了……而且我作为班主任真的很担心你们，想要和你们认真地聊聊……”

　　那样的话，只完成了一半的恶作剧怎么办？菜菜子的确很想和黑岛小姐一起去吃可丽饼，但是她与此同时又很想恶作剧，不由得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美美子。

　　美美子看了看她——然后叹了口气，开了尊口：“兄长，在。”

　　但这话差点出大问题。

　　“什么？你们哥哥在这里吗？”
　　不知何时，黑岛小姐又竖起了耳朵，神态激动举止粗暴地大喊大叫起来：“可恶！快点让他过来见我！这个不称职的兄长连家长会都不开——”

　　“四。”

　　“三。”

　　“二。”

　　“一。”

　　“……归零。”
　　而此时此刻，正在天台上计数的千叶刃也并不知道人间已经险恶到自己可能需要代替老师给两个妹妹开家长会（真是混乱的关系），兀自敬业地扮演着孤单寂寞冷空巢哥哥：

　　“唉，妹妹还是没有动手，看来只能靠我了……”
　　话虽如此，却没有任何失落。

　　总之就是在虚情假意地一声喟叹后，这位犯罪狂热分子迅速翻身坐起，十足热情洋溢地准备彰显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我的回合，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