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高校级的诅咒师》午时三

13、爱花的诅咒

　　“我……没有印象。”
　　星野作为一名善良的恶人，无疑十分想要帮助千叶刃也。然而此时此刻，他完全无法想到监狱里有谁能够符合千叶刃也口中的描述。

　　这让他感到有些歉意：“我印象里犯人到监狱不久后，性格就会变得暴躁易怒。除此外，怎么也想不出有谁对花表现出喜欢。”

　　“这样吗？”
　　千叶刃也收回自己落在楼下花草丛中的目光。他略显遗憾地笑了一下：“我只是姑且一问，说不定那家伙进了别的监狱呢。而且现在的情况下，我去调查那些事会更有利的。”

　　星野直幸担忧地看着他。

　　“但那种生活很辛苦吧？”
　　他的神态虽然比之前在狱中时略显轻松，然而想到亲人死去的千叶，再想到自己以后的刑期，这种轻松也成了压抑，以至于不禁再次露出了那种颓废无力的苦笑：“真是的……这个让孩子无法展露笑容的世界，简直……”
　　简直讨厌死了！

　　是这样的。
　　但，这句话星野直幸却完全吐不出口——满身罪恶的自己不也是让孩子无法展露笑容的，惹人讨厌的一部分吗？

　　于是，最后他只能沉闷地从胸腔里慢慢呼出一口气：“千叶君，你往后要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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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是。”
　　星野直幸听到，那个少年用轻飘飘的语气这样地回答了一句，然后从门那里好似很从容地离开了。

　　他没有挪动这里的任何东西。而这间医院里，除了星野直幸，没有人意识到他的到来，也没有人意识到他的离开。

　　这种偏僻的地方医院，往往不会安上密密麻麻的监控。换言之，死角很多。或许，他的正脸连出现在监控录像里都没有过吧？星野直幸这样想着。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不寻常的。因为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即使很擅长学业，心思细腻，也绝无可能做到这种他在监狱里蹲了多年才略有耳闻的地步。

　　这种违和感，简直就走进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猛然看到了和人极度相似却又的确是泥胎木偶的蜡像一样可怕，叫人心中生出远远躲开的欲望。

　　这算是伪装的破绽吗？
　　他迷茫地想道。然后在某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不是这样的。因为实际上，从一开始千叶刃也就根本没有对自己进行任何伪装。

　　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总能把别人的心思看得九不离十，也简直近乎狂妄似的依仗自己的才能不在意任何人的心中所想。
　　不管众人是把他往无害的方向还是往可怖的方向猜测，又对他投以怎样的目光，他都随心所欲，我行我素——就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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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堕花小姐。”
　　千叶刃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好奇的表情：“原来这才是你的术式吗？我还以为是猫之类的呢。”

　　毕竟那天有说‘术式：化猫’之类的话，所以被这样想好像也是正常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堕花小姐的术式和她的姓氏一样，与‘花’有关。

　　“那个嘛……就和你说的一样吧。忍者被敌人轻易得知忍术会死的。”
　　在逐渐消散的花瓣旋风中心，堕花十微微地喘着气。

　　二级诅咒的威压比那些三级四级的杂碎当然要高一些，但放在一级或者更高的特级面前看，却又只是小巫见大巫。而自己的能力仅限于此，想想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但咒术师似乎有说出自己的招式作为束缚，籍此加强术式能力的习惯。”
　　听到堕花十的话后，千叶刃也沉吟了一下：“诅咒师的话，是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另外一个让堕花十不开心的点。她的语气有种挫败式的无力：“只是，咒术师因为有那位‘六眼’在，当然敢在束缚中抵押自己的术式……”

　　如果诅咒师的恐惧与忌惮能够化为诅咒的话，其中一定有一个是专门对于那位传说中的‘六眼’的。

　　他的强大让诅咒师们不敢对自己的术式吐露一字，但即使如此，被他确定身份的诅咒师最终也往往十死无生。曾经与他并称最强，后来叛逃成为诅咒师的夏油杰或许算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例外，因为以他的才能，即使面对‘六眼’也不会很落下风——

　　但这天底下能有几个那样的六眼，又能有几个那样的咒灵操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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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堕花十本人的术式是‘用咒力驱使已经掉落枯萎的植物残部’。简单说来，就是‘堕花有毒’。

　　谁会防备一片飘落的花瓣？尤其在春天时，人们甚至习惯去赏那些飘落的垂樱。
　　然而，当那些柔软无力的花瓣在被堕花十的咒力术式操纵后，里面那些失去生机却又并未立即死亡的部分，例如花粉，却会在瞬息中被悄然转化为药性剧烈的麻痹毒素——其强度大约是普通人误触后会立刻倒下抽搐，即使立刻抢救，也会留下严重后遗症的地步。

　　或者换一种更直白的说法：身为实力对标二级咒术师的诅咒师，堕花十其实远超水平线。因为她术式这个狡猾的特性，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轻易同时麻痹数个二级及二级以下的咒术师，甚至即使面对大多数一级咒术师也游刃有余。

　　但，也仅此而已了。
　　在五条悟的‘无下限’和夏油杰铺天盖地的咒灵群面前，堕花十根本不可能有丝毫还手之力。这句话的意思是，即使她烧尽咒力，孤注一掷，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便是‘特级’与‘其它’之间切实存在的，那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正是明白了这一点，堕花十才感到无比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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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堕花小姐很喜欢花吗？”
　　千叶刃也问道。

　　“不，很讨厌还差不多。”
　　立刻否定了这一点的堕花。说实话，这种表现于此时此刻显得十分可疑。

　　但千叶刃也仅仅是动摇了一瞬间，就立刻确定堕花十并不是他要找的帮凶。她看上去的确有点像那种会毫无缘由地杀人，然后把花种埋进死者遗体里的变态，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是我多疑了吗？】
　　这样想着。而后来到脑海里的，是另一种让人更为齿冷的可能。
　　【还是说，真正的凶手，其实正在某处注视着我的反应呢？】

　　千叶刃也抬头仰望，看到头顶辽阔高远的秋季天空。
　　它碧蓝，空彻，无垢，就像一层刚刚印刷好的版画。
　　不远处的阁楼里，有人在悠然地吹着哨子。那些被豢养在红顶房子上的鸽群在哨声中绕着房屋的尖顶来来回回地飞，羽毛飘洒下来，一切都和过去完全相同。

　　是这样吗？

　　不。
　　还是有什么不同的。

　　千叶刃也把自己的左手举起来，放在眼前。
　　在他苍白无血色的手掌上，丝线仿佛女子滑腻的头发一样流淌着。而当攥起手来，侧过目光，则视线所及之处，尽皆游荡着丑陋畸形的‘异类’。

　　诅咒……异类吗？

　　【我与堕花小姐们是不同的。因为我在一开始，并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天赋。】

　　【我与星野直幸们也是不同的。因为今后的我，就要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了。】

　　【……】

　　【……】

　　【……】

　　【你死去前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世界吗？】

　　* * * * * *

　　“我非常不喜欢花。因为从小那就不是我可以喜欢的东西。”
　　堕花十道：“其实我很喜欢花——就是那个意思，你懂的吧？就是明明很喜欢，但是不能喜欢，就只好逐渐不喜欢，最后自己也不知道了。”

　　“是这样啊。”
　　回过神来的千叶刃也。

　　“明明是小千叶问了，所以我才认真回答的！结果认真回答后，小千叶反而敷衍我。”
　　此刻因为他的态度而感到不满的堕花十：“你呢？对花是什么样的看法呢？”

　　“非要说的话没有什么看法。或许以前会有‘还可以’之类的想法吧，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就不太好用平常的目光去看待了。”

　　“欸？”

　　“大概是这样的一件事吧……”
　　千叶想了想：“怎么说呢？其实我在孤儿院里只待到了十岁。”

　　“十岁？大概国小刚毕业吧？”
　　堕花十按照年龄稍微算了一下。

　　“是的。当时是因为考上了很好的国中，然后那地方离孤儿院的地址实在太远了，所以就接受了一个人的帮助，暂时搬到了外面去。”

　　“……”

　　“干嘛作出那副表情？堕花小姐，我说的不是那个烂人渡边，只是同样孤儿院出身的一个哥哥而已。”

　　“我怎么了？哪有露出什么表情嘛！而且怎么想都觉得，我会产生这种误解应该是你说话只说一半的错！”
　　虽然这么说，但是猛然松了一口气的堕花开了个玩笑：“然后呢？那家伙有花粉过敏症吗？或者说爱花如痴到让人害怕？”

　　“不。”
　　千叶刃也摇了摇头：“他每天都忙忙碌碌地在打工，我想大多数时候应该没有时间向花草投以什么在意的目光吧。”

　　“那么怎么会让你后来对花草‘不太好用平常的目光去看待了’呢？”
　　感到有些疑惑的堕花十。

　　然后几乎是立刻，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
　　因为她听到——

　　“他后来死了。”
　　少年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找到他时，他的身体只剩下半截。然后，我发现好像有什么人往他身体里埋进去了很多杜鹃和夜昙的花种。”

　　那些花种被血泡得很胀，有的已经发芽长出根茎。经过了很久的对比，千叶刃也不得不相信：残留着的，狰狞可怕的伤口，正是花从皮肤底下生长出来时，撕扯出的裂缝。

　　他那时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也不能理解自己面前发生了什么。于是，只能缓慢而迷茫地探寻这场被警方定义为‘意外死亡’的案件的真相。

　　【但普通人无法理解诅咒的世界】

　　“然后我就想：或许世界上有那种很爱花的诅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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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千叶在追查这件事的过程中发现了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然后迫不及待地（通过犯罪的方式）追到了监狱里。但因为当天监狱就爆发了咒灵事件，知情人死掉了，所以线索又断了。
但相对的是千叶进入了咒术里世界，很多以前弄不懂的事情立刻豁然开朗。
另：阴间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