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荷》大漠里的眼睛

67、外选（八）

　　崔忆寒从未照顾过蛇类动物，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他只得留下来等着贺葵一场场比完。

　　南诏偏远，与崔家并没有多少交情。两人之前也追捕教养所逃犯之时稍微有所接触。崔忆寒只感觉这个少女身怀异术、有些神秘。今日再次相遇，崔忆寒没想到她一点也不见外，竟将同伴直接丢给了自己。

　　演武台上，贺葵身姿蹁跹，手中把玩的弯刀像是活的一般，总能以诡异的角度切向敌人的要害。因为有了金环蛇的争议，她甚至没有使用看家的蛊术，仅凭一把弯刀，连连击败对手。

　　一场场比试下来，令崔忆寒刮目相看。

　　又赢下一场比试，贺葵走到计分的侍从处问明自己的积分，歪着脑袋算了算，估摸着应在三十名以内，便对崔忆寒说道：“累了，不想打了。把吱吱还给我吧。”

　　崔忆寒迟疑道：“以贺姑娘的身手，头名也不是不能争一争的。为何……”

　　崔忆寒的估计没有错，作为入学不久便能与秦天薇打个两败俱伤的硬茬子，实力方面毋庸置疑。

　　“争头名？”贺葵接回金环蛇，摸着蛇头安抚着，“累个半死，所求为何？而且吱吱离我的时间长了，会害怕的。”

　　自然是为名利为尊严。崔忆寒这般想着，但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眸，一时说不出话来。也许在她的心中，珍贵的彩头也好、头名的荣耀也好，都不及自己的同伴重要。这般天真而散漫的性子，在修行者中实属少见。

　　“吱吱说，你把它照顾得很好。”贺葵笑着说道，“谢谢你，阿寒。”

　　听到贺葵对自己的称呼从最初的崔公子变为阿寒，不知为何，崔忆寒心跳微微加速。

　　“无妨，能帮到贺姑娘就好。”崔忆寒说道。

　　“我都叫你阿寒了。”贺葵蹙眉，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还贺姑娘、贺姑娘的叫？为什么不直接叫我阿葵呢？”

　　崔忆寒蜷起手挡住嘴咳嗽了一声，耳根渐渐的红了。

　　“……阿葵。”他听见自己说道。

　　“这就对了。”贺葵满意的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你们中原人呀，就是爱害羞。”

　　金环蛇已物归原主，崔忆寒的使命也就结束了。他蓦然想起姨母的叮嘱，决定去看看秦天荷的比试怎么样了。贺葵欣然与他同行。

　　多日不见，秦天荷似乎长高了一些，容貌更盛以往，只不过眉宇间多了一点沉凝，不再似刚出金陵时那般娇憨。

　　只见她手持伞中剑，身法灵动、剑锋犀利，不一会儿便击败了对手。

　　容貌姝丽、实力强劲，这便是姨母为他挑选的未来媳妇。想来姨母也是一片苦心，小荷姑娘的确无可挑剔。只不过，并不是他崔忆寒想要的那一瓢。

　　崔忆寒与贺葵一场场看过去，秦天荷竟无败绩。

　　为保证公平兼顾效率，比试分为四组进行，每组中的头名将于第二日每人再进行两场比试以论排位高低。

　　一天的比试下来，四组的头名都无败绩满积分。分别是：秦天荷、崔珊珊、卢青柏、陆停云。

　　四名修行者，竟全部出自五姓两家。世家大族的实力，果然不容置疑。只是若一直如此下去，真的于国有益吗？崔忆寒思及此，心中沉重。

　　“秦姐姐！你好厉害！”不同于崔忆寒满腹思虑，李满园却是满脸的天真烂漫。

　　她年纪尚小，此次不过是随兄长出来长长见识，并不参与外选。她只当自己是来游山玩水顺便交朋友了，心中毫无压力。听到侍从宣布结果后，她眼尖的发现了秦天荷，连忙挤过来打招呼。

　　“没想到姐姐长得好看，身手还那么好！果然是美人侠女！”李满园眼睛亮闪闪的，满是崇拜。

　　她刚年满十四，正是介于少女与孩童之间的年纪，处处透着娇憨明媚，怎么看怎么可爱。

　　秦天荷与家中姐姐情淡，却实在讨厌不起李满园来。她摸了摸李满园头顶的小髻，笑道：“也没有那么厉害吧。”

　　“厉害的、厉害的。”李满园如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

　　贺葵噗嗤一笑，点了点她额头，说道：“你这小妞，满嘴甜言蜜语。是不是知道姐姐我要请客，想巴着天荷一起来呀？”

　　“真的吗？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李满园惊喜道。她自小就对长的好看的人极有好感，加上与两人有看泥人让泥人的交情，心中自是十分想与她们亲近。

　　只是她刚说完，忽然想起一事，小脸皱成一团：“可是哥哥不让我晚上到处走。”

　　如今天幕沉沉、已近黄昏。用过饭恐怕天色已晚，实在不适合女孩同一群刚认识的人单独在外玩乐。

　　“这有何难。”贺葵说道，“叫你哥哥一起来吧。”

　　“这个哥哥也要同去。”贺葵指着崔忆寒，“他若一人同我们三个美貌女子用饭，恐怕会紧张的吃不下。你的哥哥来了，正好与他作伴。”

　　“好呀好呀。我这就去叫他们。”对女子容貌最大的肯定便是美人说人美。听到贺葵说自己也算“美貌女子”，李满园心中乐滋滋的，忙不迭去找自己的哥哥们。

　　这一边，崔忆寒向贺葵作揖道：“既来了博陵，怎好叫贺……阿葵姑娘破费。自是当由我来……”

　　贺葵不耐烦的大手一挥，道：“说那么多文绉绉的做什么。你帮我照顾了吱吱，当然应该我来感谢你，也顺便为天荷庆功。”

　　秦天荷听了忍不住苦笑道：“原来我是顺便的。”

　　说完，几人一同笑了起来。

　　又闲聊了几句，李满园拉了两人过来，介绍道：“这是我哥哥李代僵。这是停云哥哥。”

　　四目相对，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贺葵悄悄拉了拉当事人之一的手，被秦天荷无视了。

　　“小妹无状，让诸位见笑了。”李代僵朝几人拱手道。

　　“哪里哪里。”崔忆寒回礼，“在下博陵崔忆寒。没想到陆兄跟你们一起，相逢不如偶遇，务必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李代僵听名号知他是崔家的人，心中也起了结交之心，遂笑道：“在下陇西李代僵。没想到兄台竟是陆兄的旧识，那李某便厚颜同崔兄一聚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往别庄主院走去，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贺葵憋笑憋得辛苦，而李满园则满脸疑惑的盯着面色深沉的另外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