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荷》大漠里的眼睛

57、归家

　　“三、三小姐回来了！”

　　秦天荷刚走入秦家大宅，门口的下人便脚步匆匆的去报信。

　　几日前秦天荷已向秦府递过帖子说明了回家的日期，秦昊见了如临大敌，忙召集亲信与家仆筹备。一片忙乱中，没有人在意，明明是秦家的嫡女，回家之前竟然像客人一样先递拜帖。

　　秦天荷走进正厅，就见秦昊坐在正厅的首位，旁边坐着曹氏，曹氏的下首坐着三姨娘。几人皆是一脸肃然。

　　“天荷见过父亲、姐姐、诸位姨娘。”她盈盈屈膝施礼。

　　“好久不见天荷了。”曹氏温和的笑道，“感觉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姑娘，也越来越知礼了。”

　　听了曹氏的话，坐在下首的三姨娘嗤笑一声，道：“知礼？我看未必。失踪两年，如今见了父亲，竟然不知道磕头认罪。外人见了，还不知要怎样笑我们秦家没规矩呢。”

　　秦天荷不以为意的笑道：“嫡女面前，家主还未开口，姨娘便抢着说话。被外人说没规矩，倒也不冤枉。”

　　“你！”三姨娘张口结舌，曹氏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够了！”秦昊喝道。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归来的女儿，沉声道：“既然回来了，便把心收一收。好好在家里绣嫁妆，准备嫁入陆家吧。”

　　“临光先生，烦请您护送小姐回房。”秦昊话刚落音，一名玄衣修行者站了出来。

　　这名修行者身材矮小、相貌憨厚，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然而秦天荷见他眼底灵光内敛，神魂收束，便知他道行不浅。

　　秦家作为五姓两家之一，哪怕没落，族中依然供养者一些有实力的修行者。只是这些食客地位超然，轻易不会出手。他们或游历、或闭关，唯有家族面临重大事件之时，才会现身。这也是两年前，秦天荷能顺利从秦家逃跑的原因。

　　没想到秦昊为了困住自己，竟请动了族中的修行者。看来陆远舟给的甜头，不是一星半点呀。秦天荷在心中冷嘲。

　　“父亲，你可是铁了心要嫁女儿？”秦天荷一双波光潋滟的美目直视着秦昊，扬声问道。

　　秦昊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咳嗽一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作为秦家女，自是要听从我的安排。”

　　“既然是父母之命，那只要是秦家女，是不是都该听从父亲的安排？”秦天荷问道。

　　听到此处，曹氏渐渐感到不对。插言道：“你向来懂事。既知这个道理，就别再胡搅蛮缠。一路奔波你也累了，赶紧回房休息吧。临光先生，劳烦你送小姐回房。”

　　修行者临光闻言，大步走到秦天荷面前，道一声“失礼了。”便伸出手向秦天荷抓去。他的动作看似缓慢，身姿却随着手的移动有所变幻，封住了秦天荷躲闪的路径。

　　秦天荷不慌不忙的迈出半步，出掌挡开了临光的手。她姿态娴雅，仿佛只是大家闺秀轻移莲步。

　　站定后，她不忘朝临光浅浅一笑，道：“不敢劳烦先生。不过天荷与父亲仍有事相商。先生莫听闲杂人等撺掇，须知若贸然出手，闹得秦家鸡飞狗跳，到时候大家脸上也不好看。”

　　少女的声音清越动听，落在各人的耳朵里各有滋味。曹氏的脸煞白一片，三姨娘心惊的同时又暗暗窃喜。秦昊面沉如水，似乎在思考什么。

　　高手之间，一出手便知高下。刚才少女的步法高妙至极，出掌也是四两拨千斤的路数，但她掌中的灵力波动不强。这让临光一时无法判断秦天荷的深浅。

　　他也是秦家有头有脸的食客，虽得了些曹氏的好处，但若就此栽在一个丫头片子身上太不划算。因此，临光收回了手，转头去看秦昊。

　　一时间，前厅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凝滞。三姨娘左看右看，最后拍了拍曹氏的肩，悄声道：“你莫急，且看她怎么说。说到底不过是个废物美人，怎么逃得出老爷的手掌心。”

　　曹氏闻言，知她不过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用手帕沾了沾眼角，闭上嘴不再说话。

　　“你想说什么？”见了临光与秦天荷的对招，秦昊心中讶异，遂耐着性子问道。

　　“既然秦陆两家一定要联姻，那秦家哪个女儿嫁不都一样。陆远舟的妻子与国师之位都只有一个。而秦家，可是有三个女儿。”秦天荷不慌不忙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秦昊心中升起一丝隐秘的念头。

　　秦天荷：“如今我修行已有小成，父亲不若给我个机会让我参与竞争国师之位？三个人去，总比两个人更加有把握。到时候父亲再在落选的两个女儿之中挑一个加入陆家，岂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无论谁成为国师，谁成为新娘，我们都是父亲的女儿。”

　　“不行。”两个声音重叠响起，是曹氏与三姨娘。

　　听到秦天荷说“修行已有小成”之时，曹氏心中又是不解又是骇然。没想到这个废物，竟真的成了薇儿的威胁。

　　而三姨娘心中更是惊慌。若是从前，有人告诉她，她的女儿可以嫁给陆远舟，她必会窃喜。但如今，芷儿是要嫁入皇家的。荣华富贵倒在其次，女帝没有子女，兄弟姐妹也死得差不多了，血脉最近的便是一个幽王。待陛下百年，尊位也不是不可以想想的。别说陆远舟一个庶子，哪怕他坐上了家主之位，五姓两家又算什么。

　　秦天荷并不理会姨娘们的反对，继续道：“国师之位，能者居之。父亲雄才大略，想必不会看不清这一点吧？”

　　秦昊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儿，与三年前她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样子判若两人。他心中不由浮起一丝骄傲——秦天荷有一点说的没错，她终究是他的女儿。

　　但这个女儿出色是一方面，不服管教也是真的。他收敛眼中的笑意，板着脸道：“不过是在天河院待了两年，便敢肖想国师之位，实在不知天高地厚。也罢，我给你个机会。若你能通过我秦家的考验取得认可书，我便放你继续参加外选，否则，你立刻回家备嫁。”

　　“老爷！”曹氏急急的唤了一声。

　　秦昊摆了摆手，道：“别说了，我意已决。”

　　至此，秦家酝酿多日的一场大战还未开始，便已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