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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施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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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宫城,御书房。
一身金线描龙黑袍的女帝坐在书案后,用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撑着下巴,一边欣赏着摆放在书案上的玉玲珑,一边听叶知秋念着信函。
女帝容貌美艳,却偏爱淡色的花卉。玉玲珑是水仙的一种,金蕊银瓣、清丽素雅,又被称为凌波仙子。能在十一月盛开的花朵不多,这盆玉玲珑极得女帝喜爱,特意命人搬进了御书房。
“……教养所现拘囚犯一百三十一人,出逃五人。一号囚犯仍在狱中,应无大碍。然则逃犯皆以血留书曰‘今得自由、必取长安之血、以迎魔主’。由此推测,逃犯将扰帝都,望陛下多加保重、早做防范。”叶知秋努力用和缓的声调念出信函的内容。
念信这件差事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内容,早已能做到宠辱不惊、八风不动。只是教养所的囚犯出逃,还是陛下登基二十三年来的第一次,饶是他,就算没有表现出来,内心也不免惊诧。
而女帝,只在听到“必取长安之血”时挑了挑眉,之后便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只见她听完全部内容后笑道:“世人都说教养所典狱长名为慕容情,实则不容情,是天下最无情苛刻之人。没想到在职四十年,他也有晚节不保的一天。真是有趣。”
女帝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眼神更是冷冽如冰。叶知秋知道,这是她盛怒的表现。
“蝼蚁之辈,也敢妄图取我长安之血?”女帝轻蔑的笑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
她收紧手指,手中的水仙花渐渐枯萎,连同花盆里其他的花朵也一齐萎顿下来。几息之间,一盆娇艳欲滴的玉玲珑就此悄然死去。
“传崔忆寒。”女帝启唇下令。
………………
秦天荷从医馆醒来的时候,薛映波正坐在她的床边。
“天荷,你终于醒了。我和表哥担心死了。”薛映波的声音透着惊喜。
秦天荷缓缓从床上坐起,目光呆滞的看着她,说:“发生什么事了?”
薛映波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个以后再说,我先去给你端药。”
正要起身,秦天荷拉住了她的手,说:“我的伞……”
“在这里。”薛映波将放在房间角落的朝天伞拿给她。
秦天荷接过伞抱入怀中,没有说话。
“天荷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难道是要抱着伞才能睡好吗?”薛映波玩笑几句便起身离开。
目送着薛映波离开房间,秦天荷默默抽出伞中剑,划破了自己的指尖。
医馆后院,陆远舟站在院中静静等待着。
白衣似雪,丰神如玉。
看到那抹风姿绝尘身影,薛映波心跳加快。
这就是她看上的今后会与她共度一生的男子,一想到秦天荷得知真相后会有的表情,她心中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意。
朝天姬的女儿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输给了她一个小小庶女。
她走上前去,对陆远舟说:“表哥,她醒了。似乎不得记得事情经过。”
陆远舟欣赏着天边的云朵,一时没有说话。
薛映波略略犹豫,开口道:“表哥,既然她已经不记得了,是不是不需要我再……”
“映波。”陆远舟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表妹,“这件事我自有考量,你乖乖听话就好。”
面对这个笑容,尽管痴恋陆远舟,薛映波此时也忍不住心底一寒,强笑道:“映波知道了,都听表哥的。”
薛映波端着药碗回到厢房,秦天荷只恹恹地看了她一眼。
“天荷累了吗?把药喝了再睡一觉吧。”薛映波将药碗递给她。
秦天荷听话的喝光了药,头一点一点的,眼皮也开始打架。
薛映波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口喊道:“天荷。”
秦天荷扭头看过去,薛映波的眼睛变为了血色。
“天荷,昨夜鼓楼的事情,你想起来了吗?”薛映波问道。
秦天荷摇了摇头。
“那我帮你想起来好不好?”薛映波说。
秦天荷眼神迷离的看着她。
“昨夜在鼓楼,陆停云联合教养所的逃犯想要杀你灭口。他们在鼓楼埋下十九颗灵弹,你反抗的时候踩到了其中一颗,就此昏迷过去。”
秦天荷听到这里,有些痛苦的捂住头,似乎在纠结什么。
“没事没事,看着我的眼睛。”薛映波抬起秦天荷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
“其他的都是你的错觉,我说的话才是真相——陆停云是凶手。”薛映波的血色瞳孔妖艳似曼珠沙华。
秦天荷不再挣扎,木然的点了点头。
“睡吧。一觉之后你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我告诉你的话。”薛映波说完,看秦天荷倒回枕头中,转身走出厢房。
薛映波离开后,秦天荷再次睁开眼睛,眼神不复之前的迷茫。
她坐起身,用手指抹掉之前用血写在床沿的灵语。
好一个薛家,竟然敢在朝天姬的地盘上班门弄斧玩弄幻术,当年也就欺她母亲重病,竟让她着了这些的小人的道。
………………
秦天荷踏踏实实在医馆休息了三天,王闲来了。
王闲进门第一句话便是:“老大,不好了。”
“我好得很。”秦天荷瞄了他一眼。
“不是!是陆兄,陆兄出事了。”王闲说。
“你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秦天荷虽早有预料,但没想到陆远舟会连她痊愈都等不及,这么快便发难。
“是风纪堂堂主秦天薇,她听人禀告说陆兄伙同教养所逃犯,在鼓楼刺杀你。秦堂主十分生气,将陆兄关进了思过崖,还说要把他交给大理寺处理。现在陆大公子正在为他求情,但秦堂主不肯让步呢。”
“我之前偷偷调查过陆兄,知道他是从教养所出来的洛阳陆家二公子。老大,他真的伙同逃犯要刺杀你吗?你们有什么生死过节吗?”
“虽然我们学习三人组关系平平,但我观陆兄行为举止,不像是会做出此等事情的人啊。就算有过节,他也只会光明正大的向你挑战吧?”
王闲连珠炮一样的不断发问。
“你先出去。”秦天荷无心听他多说,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老大你要去作证吗?你也觉得陆兄不是那样的人吧?”王闲边走边问。
秦天荷说:“此事因我而起,我去还他一个人情。”
………………
天河院,西院,风纪堂。
“陆大公子,我明白你的心情。但陆停云是我天河院的学生,犯了事自然由我天河院的人做主处理。”秦天薇坐在堂中的主位上,冷声说道。
这名翩翩公子虽彬彬有礼,但话语间寸步不让,已让她十分不耐烦。
陆远舟面露为难,说道:“秦大姑娘,停云是我二弟,天荷是我未婚妻,此事可说是我陆家家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还望秦大姑娘看在秦家与陆家交好的份上,稍作考量再行决断。”
秦天薇说:“我虽是秦家之女,但也是天河院风纪堂堂主。天河院之中,竟有人勾结教养所逃犯做出残害同窗之事,身为天河院一员,我断不能容忍。此等恶徒,必交由大理寺管辖。洛阳陆家,是想凭一己之力干扰天河院的决断吗?”
听到对方不留情面的回答,陆远舟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说道:“在下不敢。天荷是秦堂主的三妹,秦堂主为妹妹报仇的迫切心情我能理解,但停云也是我二弟,骨肉之情我想秦堂主比谁都清楚。天荷现下已无大碍,停云不过是未遂。他犯下此等事已不配做天河院的学生,只要天河院将其除籍交还陆家,我陆家自会好生管教。”
“不妥。”秦天薇开口道。
陆远舟正要说话,忽听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的确不妥。”
“事情原委都还未说清楚,便为如何处理争论不休。秦堂主和陆大公子都有些心急了呢。难道你们不想听听受害者的证词吗?”秦天荷手持朝天伞,施施然走进风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