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眦末

45、第 45 章

　　斯拉吉找到了他，跪在他的身旁。看着文人憔悴的眼神以及干得开裂的嘴唇，斯拉吉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满心只是对他的同情。
　　“你怎么来了？”文人问道。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但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你，我和艾玛丽都渴望你能平安地出去。”斯拉吉说道。
　　“谢谢你，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做？”文人问道。
　　“我们会向首领求情，让他答应放了你，但你要亲手结果一批人质，表明心迹。”斯拉吉说道。
　　文人痛苦地流下眼泪，悲痛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掉这个魔咒。他望着天窗一动不动，如同死去一般，任凭斯拉吉如何呼喊都没有用。这时一老妇人缓慢地爬到了文人身边，抓起他的手说道：“先生，祝贺你快出去了，你应该为此而高兴。我知道他们迟早要杀了我，但愿我的死能换取你的平安，但有一件事请你答应我，尽快逃出去，解救那些还活着的人。”
　　“我怎么能伤害你们，你们都是善良的人，如果我那么做了我的心将会永不得安宁的。”文人说道。
　　“难道你还没有闻够这死亡的味道？如果有人能活下去，哪怕就一人也好。”一男子大声地说道。
　　“文人先生，求你了，答应吧。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斯拉吉说道。
　　文人坐起来向四周望了望，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但都流着热泪向文人点了点头，像是一份祝福也像是一个告别。他回头望着那位老妇人，妇人握着他的手说道：“去做吧，我们都不会怪你，这都是我们的命运。”
　　文人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斯拉吉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艾玛丽。”
　　斯拉吉没有在意在他的高兴背后，这些人心里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在文人自由之时，就是他们死亡之日，但一切就是如此无奈。
　　消息迅速传到了里达那里，艾玛丽催促他尽快去面见首领。里达是基地里地位数一数二的头目，他对自己有着很大的自信。他来到首领的房间，此时已日过三竿了。
　　“首领大人，最近有一批人质需要处决。”里达说道。
　　“我想这种事你不需要向我汇报，里达先生。”首领说道。
　　“不，我是想说，我想让那个中国人去执行这个任务。如果他想回心转意我觉得可以给他一次机会。”里达说道。
　　“这真奇怪，你为什么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求情？”首领问道。
　　“他来到基地也算是立了功的。”里达说道。
　　“是的，和萨比尔一起把事情办得很好，就因为这个？”首领问道。
　　“如果他愿意杀掉人质来表明心迹，誓死效忠组织，求你再给他一次机会。”里达说道。
　　首领犹豫了下，说道：“既然你来为他求情，我们就再给他一次机会。杀了人质就把他放出来吧，如若不然他也没必要再活着。”
　　里达派人将死囚和文人带去了刑场，他一把将文人从人质堆里抓出来，对他说道：“艾玛丽让我救你一命，你知道你该怎么做吧。不要让我们失望，如果你做不到，下场将和这些囚犯一样。”
　　里达给了文人一支枪，文人拖着枪痛苦地看着他们。他们害怕地抱在一起，忍不住抽泣起来。
　　“快执行，别磨蹭。”里达用枪指着文人的头大喊道。
　　此时那妇人站了出来，对着文人大声说道：“请不要像一个懦夫一样，痛快地解决了我们吧，不要忘记了我们为何而死。”
　　里达并不知道妇人在说些什么，他只当作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抵抗。文人做出了决定，他决心要活下去，带着他们的愿望逃离这里。
　　“请你们闭上眼睛。”文人流着眼泪无奈地说道。人质们紧闭上了双眼，紧紧地抱在一起，文人第一次看见等待死亡的最后一刻是什么样子——恐惧，只有恐惧。
　　当太阳唤起了人们的活跃，村庄里又恢复了紧张的气氛。文人颓废地回到房间，一头栽到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的心承受了太多的痛苦，疲惫就像黑洞一样拼命地吸食着他的生命，在梦里他看到他们在天堂愉悦地欢笑。
　　文人无法原谅自己的罪恶，他有一颗最柔软的心，世间的残酷让他无法释怀，但当疼痛不再对他有更多的伤害，他将变得坚强。在这里善良失去了它雍容的面貌，这是它唯一能生存的模样。生存或是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个选择，因为在直逼死亡的一刻你已没了选择的权利，人们只是在活着时无知地挥霍着生命。文人还是坚信着自己的良知，它并没有因犯罪而受到污染，他只是更清楚地看到了生命。曾经他愿意高尚地死去，但现在他渴望有价值地活着。神会保佑人们，但人们的生命却正受着恶魔的主宰，这让死亡毫无意义。如果等待他的最终是一场审判，他希望在此之前能重新释放被幽禁的光芒。
　　一直到下午，文人才从睡梦中醒来。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脑海中什么都不去思索，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这时萨比尔闯了进来，斯拉吉立刻站了起来，文人支撑着疲软的身体坐在床边。
　　“长官，有什么吩咐吗？”文人问道。
　　“我只是来看看你，但愿你并没有什么大碍。”萨比尔说道。
　　“再好不过了，没有什么会比被关在人质营还让人难受。”文人说道。
　　“不得不佩服你，会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你求情，你是怎么做到的？”萨比尔问道。
　　“可能是那颗没有坏掉的良心吧，还有就是我遇到了一群善良的人。”文人说道。
　　“在我看来更多的还是幸运，在这里善良的人都死掉了，剩下的人都学会了用罪恶来保护自己。”萨比尔说道。
　　“我又何尝不是，在我心里从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一副躯壳徒有虚表罢了。”文人说道。
　　“这是一个血腥的，没有灵魂的地方。我们只能保证我们的肉身还活着，其余的，多一点都是奢想。是我把你带到这里的，但却是你自己选择与一个恐怖分子为伍。这也许就是命运，当你踏上一条自己都不知道的路时，上天已为你安排好了一切，唯一能与上天讨价还价的就是在这条路上做得更加出色。”萨比尔说道。
　　萨比尔的话强烈地刺痛了文人，他知道上天一定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但绝不是萨比尔口中说的那样。他不需要与上天讨价还价，因为在他的心中有一个明确的方向，那正受着光明的指引。然而一个身处炼狱的人如何才能再次回到人间？他隐约地感到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他无法为自己的品格树立标杆，但却拿着良知招摇过市，俨然是一副虚伪的模样。也许这一切都是他还没有屈服的缘故，但现在在他面前已没有了多余的选择。不管内心多么挣扎，他表面上开始表现出顺从。
　　“很显然我不是一个贪婪的人，命运给我的，我都会欣然接受，只是我该如何做得更加出色？当灵魂死了，我只想平安地活着。”文人说道。
　　“看到你我便想到了我自己，曾经我走投无路差点饿死街头，以为自己已被世界所遗弃，但是恐怖组织救了我一命。一开始我也备受着内心的煎熬，杀害、掠夺，这一切让我的身心万分疲惫，对未来的恐惧和良心的谴责多次差点要了我的命。后来我成了一部机器，只为活着。在这个冷酷的世界想要活得更加出色，就必须比别人更加强大。”萨比尔说道。
　　“我和斯拉吉愿意一直追随你，也只为活着。”文人说道。
　　萨比尔拿出一把手枪递给文人，说道：“每个恐怖分子都是一名勇敢的战士，他们不害怕杀人，更不害怕死亡，如果你表现得懦弱，你就会身处危险。希望这把枪能在必要的时候帮到你，必要时就扣动板机。”
　　萨比尔离开了，文人看了看枪，把它扔给了斯拉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