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眦末

25、第 25 章

　　回家的途中杜雪月经过一家花店，她想起了文人曾送给自己的玫瑰，在她记忆里那些花儿一直是最繁华的模样。是啊，和花儿一样，爱情也需要补给，若停止了更换，花瓶中的玫瑰终将枯萎。如果两个人从此分开，感情也会慢慢淡去罢，到最后没有亏欠，也没有留恋，只有很难再有机会翻开的回忆。杜雪月独自想着，她买了一枝玫瑰，和文人曾送她的颜色一样。她将花贴在心口，重温着曾经的美好。
　　“让一切就这么结束吧，像这朵花儿一样独自枯萎，在它化作灰烬之后还有谁会记得它曾经的美丽？让时间解决掉一切的问题，我们都不要彼此残忍地伤害。”杜雪月对自己说道。
　　回到家中，文人见到杜雪月手中的玫瑰，一年前的回忆历历在目，他重新燃起了爱情的希望。
　　“这是你买的玫瑰？”文人问道。
　　“是的。”杜雪月答道。
　　“花儿真美。”文人说道。
　　“如果它还有生命就让它再绽放一次吧。”杜雪月将花插入花瓶，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花瓣说道。
　　“我们吃饭吧，饭早已做好了。”文人说道。
　　“好的，很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杜雪月说道。
　　“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这让人感觉怪怪的。”文人说道。
　　他们安静地吃着饭，过了一会杜雪月说道：“我们分开吧。”
　　这句话像一把刺刀般扎进文人的心里，但他却并不感到意外。他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问道：“为什么这么快？短短几天的经历就要结束一年的感情。”
　　“一年了，但这也不是一段多么长的故事，很快也就忘了。我们都不要再勉强了，在我们身上并不能看到继续下去的希望。”杜雪月说道。
　　“不要说服我接受这个事实，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包括接受这个结局，但你不会知道我永无止境的痛苦也从此开始。你曾说我拿走了你的心，只有我在你的生命才会完整，现在你的心还在，但我早已没有了自我。”文人说道。
　　“我也曾像你一样疯狂地爱着，在将分手说出口前，我如同从炼狱中回来，早已遍体鳞伤。但你告诉我你将如何面对我的家庭？你将如何给我们的爱情一个承诺？不要再说那些不理智的话了，我们都知道那已于事无补。”杜雪月说道。
　　“你就这么让我离开吗？思念会将我整个撕碎的，难道你没有一丝的不舍？”文人说道。
　　“不，我怎么舍得让你就这么离去？但我必须这么做，这对我们都终会是好事。就让我们再相爱一个月，不要再谈论分手的事，一个月后我从这里搬走，去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让我们都冷静下来，让一切没有痛苦地结束。请给我最后一次体面，挥着手在微笑中离别，就当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吗？”杜雪月说道。
　　爱情总在奉献中绽放，在占有中枯萎，为了自己的爱人文人答应了杜雪月最后的这个请求。他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爱情已经走进了坟墓，纵使鲜花围绕，也逃不过暗自的悲伤。这将是痛苦的一个月，但比痛苦还痛苦的是毁灭，是一切化作灰烬无处可寻。
　　至此杜雪月再没有了对文人的热情，她想用冷淡让文人慢慢适应没有自己的日子，同时也冷却自己的心。她这么做了，但文人却无法将一切从心里忘记，最后只是凭添了许多痛苦的回忆。在这个月最后的一天，文人很晚才回家，他知道杜雪月已经走了，他害怕打开门看到房中少了她的一切。他从来没有如此孤独，因为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陪伴。杜雪月的存在早已成为他生活中的一种习惯，如长在他心里的一棵大树，如今被连根拔起，心也被撕成了碎片。直到很晚，街上的行人开始变得稀少，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在饭桌上很显眼地立着一封信：
　　“亲爱的文人：
　　请原谅我对你的残忍。相信我，同你一样我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只因为我也深深地爱着你。如果可能，请尽快忘记我吧，但你不能忘记勇敢地爱。爱情的破碎让你我都下了地狱，接受着上天的惩罚，但你的爱就像天使的翅膀，曾带我看过最美的阳光和彩虹。就让我在地狱沉沦、毁灭，但你要奋力地飞翔，因为你的灵魂属于天堂。你拥有一颗纯洁的心，请你继续去爱吧，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人，让爱情的花朵芬芳你的世界。停止你内心的悲伤，我希望我们的回忆总是能带给你快乐的，否则我将无法洗去我的罪孽。就此别过吧，去寻找你的自由。”
　　“不，我要去找回她。”文人大喊道。失恋的痛苦让文人失去了理智，他顾不了一切，只想将她找回自己的身边。他给杜雪月发信息，打电话，但杜雪月屏蔽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最后他想到了杜雪月的堂兄，他拨通了他的电话，但杜雪月堂兄像早已知道文人会给他打电话似的，说道：“杜雪月知道你还是会找她，她让我转告你忘了这一切吧。”
　　文人绝望地躺在沙发上，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在忧郁中睡去。第二天文人很晚才醒来，报社的同事打电话来询问情况，文人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让同事为自己请了一个长假。他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里，沉浸在失落之中不可自拔。生活似乎变得毫无意义，低落的情绪让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他开始厌烦每天重复的日子，一层不变的生活让他显得平庸而自卑。他开始自暴自弃，把杜雪月对他的抛弃归咎于他的事业，因为一份平凡的工作没能带给自己留住她的财富。
　　几天后，杜雪月向堂兄打听文人的情况，担心他不能从失恋中走出来。堂兄告诉她文人一直没来上班。杜雪月结束了与文人的爱情，但却停止不了对他的关怀。她并不想让文人知道自己还关心着他，便委托堂兄去看望文人一下，给他一些开导。
　　一天夜里，文人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发呆。突然有人在敲门，他幻想着是杜雪月回来了，但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她的堂兄。
　　他手中提着一扎啤酒，看见文人一脸憔悴，说道：“我来陪你聊聊吧。”
　　文人将他请进屋里，问道：“雪月还好吗？”
　　“是的，她一切都好，她让我告诉你不要去找她，但她一直担心你的状态，特意嘱咐我来看望你。”杜雪月堂兄说道。
　　“她心里还想着我，但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她？”文人问道。
　　“我们不要再说她了吧，她将重新开始她的生活，你也是。我们说说你，你得重新回到生活的正轨。”杜雪月堂兄说道。
　　“生活的正轨？这无趣的生活让人一眼就看到头，这生活又有什么用？它完全把我塑造成一个失败的形象，就像一个小丑，对生活再认真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笑话。”文人说道。
　　他们喝着酒，文人忍不住聊了许多他和杜雪月的以往，这让他重温了一次曾经的美好，但一口酒下肚便能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可是这样的生活我将如何继续下去？每日等待的不是开始，而是结束，我只是一步步地将生命耗尽，最后让死神把我收走。”文人说道。
　　“请走出你狭隘的内心吧，去看看这个世界，多少人忍受着灾难、疾病、战争，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了活着。他们从不敢直视死神，因为他们知道上帝还给他们留有希望。你只是想被需要，找到自己的价值，那就不要再将目光放在杜雪月一人身上，只要你愿意，有许多人正渴望你的出现。”杜雪月堂兄说道。
　　“可我应该属于哪里？”文人无奈地问道。
　　此时电视正播放着叙利亚战争的新闻，在那里房屋被打成了废墟，成群的难民在逃难，他们像蝼蚁一样寻找着生存的机会。
　　“你去那里吧，去看看什么是死亡，才能明白生存的意义。”杜雪月堂兄说道。
　　一个人的意志受到了撼动，那他便没了能力去思考，即便是舒适的生活，也找不到幸福的入口。没有人愿意受困于痛苦之中，只是他还找不到说服自己不再痛苦的理由。
　　“你是想让我死在那里吧？不过我现在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我也曾热爱我的生活，可如今我终尝到了生活的苦果。心里就像住着一个鬼魂，它肆意地吞噬着我的力量，失恋竟如此轻易地把我打倒。每一次想振作起来，但一想到她心中就像有千斤大石压住我，无法喘息。”文人说道。
　　“我是来劝说你的，怎么会想让你去死呢？你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努力地工作，去挣取你想要的生活。如果你一蹶不振，那才成了真正的小丑。不要再为一个错误的人伤害你自己，你还年轻，时间就是你的财富。”杜雪月堂兄说道。
　　文人手中拿着啤酒，心里默默地想着什么。杜雪月堂兄继续说道：“你看那些战争中的难民，当战争结束后他们依然勇敢地回到自己家乡，乐观地重建他们的生活。因为他们心中有着一份强烈的热爱，即使在生死之间也不曾改变。现在许多城市在逐渐被叙利亚政府军收复，如果你愿意，我替你申请出差叙利亚几个月，去看看他们是如何在战争中存活下来，并重新他们的生活。”
　　是啊，在生死之间都没能夺去他们活下去的勇气，区区的爱情却把自己打入了地狱，这是多么可笑啊。文人心中为之一振，有一种想去寻找新生的冲动，但不应是在这个伤心之地。
　　“再帮我一次吧，送我去你说的那里。”文人说道。
　　“这完全没有问题，我建议你去巴尔米拉吧，那是叙利亚的一个古城，有着悠久的文化背景，只是被恐怖组织炸毁了。3月份叙利亚政府军再次收复了这里，至今仍在政府军的稳定控制之下。此前已有记者被派往叙利亚，你去了会有人接应你。这几天你就去办理签证吧，其他的由我来处理。”杜雪月堂兄说道。
　　他们喝完手中的酒便散了，文人似乎找到了将生活继续下去的方向，杜雪月堂兄也完成了他的使命。文人要去看看生命所能表现出最坚强的模样，他想成为一名希望的寻找者与传播者，走出俗世的爱情，去做一个圣洁的人。对于一个颓废的人而言，他这样做并不是想要追求什么，相反他是想要逃避什么。
　　虽然心中有万分的不舍，文人知道他和杜雪月之间还差的只是一个告别。他打算给杜雪月写一封信，最后一次表达对她的爱。他在信中写道：
　　“亲爱的雪月：
　　还记得我们曾一起许愿的天空吗？无论岁月怎么变迁，它依然蔚蓝，就如同我们的爱，遥远而温暖。
　　我会忘记你来到过我的世界，就像你忘记我一样。如果来生还能相逢我一定把你记起，在陌生的来世只愿我能成为你永远的依靠。今生太长，数着每一个想你的日子，那会长得让我疯狂。让我最后一次听你的话，我要去寻找我心灵的自由。那是一个用希望筑成的地方，那里经历过恐怖和死亡，但从黑暗中萌生的是热爱和坚强。也许那里有被遗失的我，待我回来又是一个年轻的生命，而你应该还是幸福的模样。我无法释怀的是没能给你一生的爱，若有一天你怀有忧伤，请看那一片蓝天，那是我对你永远的守候。
　　再见了，我的爱人。”
　　文人在离开的那天把信交给了杜雪月堂兄。这会是一个长久的分别，因为他们也许会把彼此忘记。
　　文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暂放到了杜雪月堂兄家里，那个有着他和杜雪月共同回忆的房子在租期到后文人不打算继续住了。他们的爱就像浮萍一样被风浪冲散，这个房子已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临行前杜雪月堂兄来送行，他再次嘱咐道：“你飞往大马士革后转机到巴尔米拉，请注意你的班次和时间，有同事会在巴尔米拉机场接你。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你多次地帮助于我，最终我没能收获到爱情，但却收获到你的友谊，这也算是我的幸运。”文人说道。
　　“不要感谢什么，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爱你的，希望等你回来时那将是另一番模样。再见吧，朋友。”杜雪月堂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