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异界[无限流]》云里有

54、54.0312 我在找我的月光

　　难得见到万园长稳重不再，情绪起伏颇大的样子，任务者们惊讶地站在原地，犹豫着不敢说话。
　　园长一步步走来，疾言厉色，对着鹌鹑状的员工们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保安通知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在开玩笑，本想明天再来处理这件事，谁知道没过多久又说抓了第二窝！真是我的好员工，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是想做什么？宿舍容不下你们吗？是去散步还是去做贼，说给我听听？！”
　　科奇林有心想解释两句，“园长，我们原本是在安分地睡觉，但是刚刚宿舍也出现鬼怪了，因为太过害怕所以几个人才跑了出去。”
　　“鬼？”万园长重复了一句，眉间皱成川字，似是干枯的河道，盛放着无边的怒意，“鬼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额，这谁知道？
　　田五他们回来的时候那群飞蛾便突然消失了，任务者们都还没来及琢磨缘由，谁知现在落得自打脸。
　　小雨看园长的神色愈发不妙，连忙道：“我们也不清楚鬼为什么消失了，但是园长你看，走廊和厅堂那边都有我们被攻击的痕迹，如果不是遇见了奇怪的现象，我们也没有理由不睡觉还把宿舍弄成这样吧？”
　　万园长听了这话，再想想一路过来是有些不对劲，便将信将疑地转头去看。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便发现几间开了门的宿舍里，床铺一片整洁如新，哪里有什么睡觉睡到半路再被吓醒跑路的慌张样子。
　　床：……与我无瓜。
　　这下可是真的怒意勃发，园长顾不得体面，拍拍房门气道：“你们还撒谎！床上根本没有睡过的印子，你们就是早有预谋要出去，没有出去的也在包庇！”
　　他有这么容易糊弄过去吗？？？
　　话音刚落，又敏锐地发现了任务者身上不同程度的伤，简直要被气昏头，“我不知道你们晚上跑出去到底是想干什么，但是你们不爱惜自己，还指望谁爱惜？！”
　　他口中说着不知道，实际眼中明晃晃透着小年轻因为好奇和无知无畏在听说动物园里奇怪的现象后就不管不顾半夜跑出去搞什么“探险”还把自己整受伤了之类的意思。
　　简直是欠教训！欠打！工作布置少了！！！
　　任务者们哑口无言，吞吞吐吐地想再找理由解释。
　　园长却越想越气，直接打断他们，“既然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那应该也用不着我关心了。明天你们八个就去领工具，吃完早餐立刻围着动物园绕圈跑！跑个五圈！让大家都看看你们宁愿不睡觉也要发泄的精力到底有多好！跑完再去扫厕所，明天一整天我会随机检查，要是哪个厕所不干净就再罚扫一天！”
　　“别说我不留情面，敢违规就要做好受罚的准备！”
　　“等等……”叶度想说关他们什么事，不管其他人如何，他们三个人确确实实是在宿舍里没有违规啊，只是没有及时举报用不着连坐吧。
　　然而园长哪还听得进去，怒气冲冲地转头离开，背影都透着“别来惹我”的果决。
　　留下任务者们面面相觑，对着被拖累的两个妹子尴尬一笑，灰溜溜地回去睡觉。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些时间，明天还有跑圈任务，能休息一会是一会儿。
　　也许是因为园长的打岔，一众人难得免受鬼物打扰，踏实地睡了一觉。只有叶度憋了一口气，辗转反侧至天亮。
　　第二天的鸟鸣声清清脆脆，将人们从黑甜的梦乡中唤醒。
　　一只腹白羽黑的小鸟叼着虫子立在枝头，好奇地看着树下的八个人类，他们有的精神抖擞，有的沉默不语，有的黑着脸一副心上鸟被兄弟抢走的样子。
　　他的情伤大概真的很深吧，我懂。小鸟递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要不这样，你们先跟我们跑一段，躲过人多的时候就去休息吧。”仲昱看着那无辜牵连的三人道。
　　树荫下的米娜和小雨不好意思地点头，看了一眼叶度郁怫的面色，犹豫着说：“要是被发现的话……”
　　“园长说会检查厕所的打扫情况，但没说检查跑圈。”钟图图耸耸肩，“不过看他昨天那么生气的样子，以防万一，你们还是抄近路跟着好了。”
　　“不用了，等会儿我开代步车带你们。”叶度淡道。
　　两个女孩没有异议，一众任务者便迎着温暖的晨曦出发。
　　他们没有商量过，但不约而同地将跑步方向顺着昨天安置艺术品的路线进行，总归都要在动物园里穿行，当然最好顺路去盯着那些古怪的雕塑。
　　没跑多久就遇见几个从园长行政楼里出来的员工，他们显然已经听说了消息，见到一行人在跑步也不惊讶，只用不赞同的目光目送新人。不止如此，几乎所有去吃早餐的员工都在八卦力量下迅速知晓了事情始末，有的一笑了之，只专心吃饭和工作，但闲的没事成群结队专门去路上堵着看热闹一样笑两句的也大有人在。
　　接受多方位目光洗礼后，饶是任务者们脸皮再厚再不以为意也略有些不自然。
　　钟图图用力捂着脸，“园长有一套啊，要是一般员工被这种看猴子的目光看了一早上，肯定悔恨得不行。”
　　然而任务者注定要让园长失望了。
　　生命不息，搞事不止。
　　为完成任务而要面对的困境他们自己都无法预料，希望接下来要么不被园长发现，要么那位可怜的老人最好没有什么心脏方面的疾病，能健康地迎接一重又一重“暴击”。
　　当跑完一圈多，从人声鼎沸来到树影婆娑，路边渐渐找不到人影，员工们基本回归了岗位。叶度立刻去某个园区员工通道附近悄悄开了一辆车出来，带上两个妹子慢悠悠地围着跑步的人转圈。
　　不得不挤在一个座位上的女孩们心有不忍，提议要不然轮流坐车，也好恢复体力。然而包括拖着残腿带伤上阵的钟图图在内，一众人都拒绝了，围着这么大的动物园跑五圈确实有些负担，但也是明目张胆找线索的好机会，不容错过。
　　叶度听见答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几眼，一脚油门加速跑去下一个路口。
　　人一走，钟图图的步子便慢下来，冲纳尔抬抬下巴，“昨天没来得及问，你俩怎么也被抓了？那个透明人回来了？”
　　纳尔摇摇头，说话间带了些小小的喘息，“它有没有回来我们不清楚，我们是在其它地方被一种操控水的鬼怪袭击，一时不慎惊动了保安。”
　　“啧。”青年不耐地挠挠头，“一到晚上这鬼玩意儿到处都是，跟报警器一样，麻烦死了，得想个办法。”
　　科奇林深以为然的点头，“小可爱们虽然很讨人喜欢，如果不会影响大人做任务就更好了，真是不听话。但不乖的孩子有时候也很好哄……也许我们要分出一个人专门去守着它们呢？”
　　钟图图觉着不太靠谱，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便转头去看田五，“酷哥？”
　　田五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那双黑眸紧紧盯着某片树林，似是狩猎的鹰，听见有人喊他也不回话，指着一个方向道：“那是谁？”
　　众人一惊，连忙去看，不就是一从灌木吗？
　　但是在深浅相交的盎然绿色中，好像隐隐绰绰透露了部分不属于绿植的颜色，那是一块不自然的灰白，边角略带紫，被枝桠和繁叶挡去大半，每一眼交错的小洞后都能找出些不同的色块，左边是红，上端又成了蓝。
　　这可不会是植物本身生长的色彩，看起来倒像是有什么五颜六色的东西藏在后头似的。
　　他们不约而同停下，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不待做什么，那“色块”突然一动，迅速穿过后面杂乱的灌木，伴着簌簌声飞快遁走。田五眼神一利，足尖轻点便如飞燕一般追了过去，其余人纷纷跟上，带着抓捕线索的兴奋心情一头扎进路边围起的小山里。
　　纳尔攀在一棵高大的树旁，动耳听了听，失望地发现这里的植物可沟通程度不高，入耳全是无意义的呓语，没有参考价值。他白皙的手掌拂过粗糙的树皮，轻声道了一句谢，便轻灵地跃上另一棵高树，往前追去。
　　嫌疑“色块”的速度其实不怎么样，但它显然相当熟悉附近的地形，声东击西将身后的追击者们带的颇为狼狈。
　　小山范围有限，当几个男人惊飞鸟雀，横冲直撞跑出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开阔的谷地。
　　“卧槽，这是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钟图图扯下头上扎的叶子，只觉得满头痒痒，愤愤道：“我们追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滑不溜秋。”
　　“是人。”仲昱看着不远处平地中央的雕像，以及静静站在它前面的人。
　　尽管没追上，他们也能确定对方没有跑远，再联想最敏锐的田五先前直接问‘是谁’……躲藏在矮林里，又溜了他们一通目的不明的“色块”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这片内凹的谷底似乎是废弃的广场，久无人至，不远处堆积的建筑材料爬满了牵牛花，唯二最新最惹眼的便是任务者们昨天亲手放置的两件艺术品，它们沐浴着温柔晨光，完美融入在动物园平静的白日里。
　　所以站在其间，穿着白色休闲服的男人看起来更像个游客。
　　精灵左右看看，惊讶地说：“我们来过这。”只是因为不熟悉，换个角度还一下没认出来。
　　而对面那个人……
　　“爱德华。”田五突然道。
　　钟图图：？？！
　　你说谁？那个昨夜半天找不到还害他们被抓的劳神子艺术家？？
　　他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个男人，气势汹汹走了过去。
　　纳尔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你们见过他？”
　　“这个点动物园刚刚开放，游客就算踩点进也走不到这么深。”田五摇头，“既然不是游客，又没穿员工服，身份就比较明显了。”更重要的是那一身衣服，即使洗过也能找到颜料沾染的痕迹，正正符合躲在灌木中的那些奇怪色块——和艺术家的身份。
　　“刚刚是不是你在跟踪我们？鬼鬼祟祟躲草里干啥呢，老实交代！”
　　大声靠近的钟图图还没得到回答，便被对方满脸忧郁的神色震了一震，淦，兄弟你一副要哭出来的可怜样是想碰瓷吗？我也没有很凶叭。
　　他狐疑地看着那个男人，声音不自觉低下来，“我说，你是爱德华吧？引我们来这有什么目的？”
　　红发白衣的年轻男人先是好好看了这群人一眼，那双饱含哀切心事的眼瞳是一种朦胧而遥远的烟灰色，似要把人心击穿了揉碎了，语调都带了叹息，“我是爱德华，你们是谁？”
　　科奇林对他的发色很感兴趣，笑道：“久仰大名，爱德华先生，您的艺术品我们昨日就观瞻过，您还满意它们的新家吗？可是废了我们好一番功夫呢。”
　　爱德华瞧见他们的工牌，目露了然，“是员工啊，这么说昨天负责作品入园的就是你们？谢谢，辛苦了。”
　　他绅士地道谢，配上那诗人一样的忧郁气质，很难让人将他同如此狂放的艺术风格联想起来，更别提做出蹲在草丛里偷窥这么不优雅的事。
　　但任务者向来都是靠线索说话，田五不动声色将他整洁的上衣端详个遍，盯着衣摆处星星点点的紫色，平静地陈述：“刚刚是你藏在林子里。”
　　其余人也紧盯他的反应，站姿隐隐成包围之势。
　　爱德华楞了好半晌，才茫然道：“是啊，你们怎么知道？”
　　这下换任务者愣住了，我们不应该知道吗？
　　仲昱悄悄靠近几步，仔细嗅了嗅，从他身上闻出熟悉的气息，便轻叹着主动解释，“我们原本在后面那条大路上跑步，突然发现有东西藏在路边的草丛里，以为是有人跟踪便追了过来。”
　　“所以在树林里跑来跑去的是你们啊？”爱德华恍然大悟，眨了眨眼道：“我以为是追着讨食的野猫，就甩掉了。”
　　性.感小野猫们：……
　　尽管出乎意料，但这位创作诸多“怪奇”艺术品的艺术家看起来意外的憨直，还算过得去的说辞在他们心中滚了几番，勉强取得任务者的初步信任。
　　钟图图忍不住道：“那你躲在那干嘛？”
　　红发男人顿住，微微仰头，带着和婉叹息的咏调便轻柔地落在众人耳畔，“我在找我的月光。”
　　如果这是有绚烂星子的黑夜，他的说法大概称得上浪漫，同感于“今晚月光很美”，也许能打动几个花痴的姑娘。
　　但你大早清找月光还是做梦快一点啊！
　　……这年头和艺术挨边的东西都变得这么难理解了嘛，精灵摸着下巴想。
　　“找到了吗？”科奇林饶有兴致道。
　　爱德华黯然垂首，长叹一声，“没有，月华是自然的恩赐，偶尔落给世人几颗，有人不屑一顾，有人欣喜若狂。我的月光已经在它们身上消耗殆尽，如果不找到新的话……”
　　“它们是什么？“田五冷冷道：“你的作品？”
　　“对。”爱德华伸手，轻轻触碰雕塑的断臂，那苍白细弱的手腕几乎要和石膏像融为一体，他眼中闪烁着悲伤和怀念，像在阅读一段残缺的过往。
　　然而他的听众实在缺乏艺术细胞，只听这位黑衣男人无情地打断他，继续问道：“你的雕塑和鬼怪有什么关系？”
　　爱德华：“……”
　　其他人：“……”
　　怎么能直接问呢？！钟图图诧异地看着田五，这位哥今天有点莽啊。
　　“你是指最近动物园关于‘鬼物夜行’的传言吗？”爱德华无奈一笑，“我能理解员工们的心情，但我确实不知情。事实上，我的作品们从去年五月就开始计划制作，零零散散做到最近才完成，但据我所知，这些流言是这个月才出现的对吗？”
　　说的倒是没错，纳尔与他对视，“但是我们在搬运艺术品的过程中，意外发现所有标记位置上，都有与新作品吻合的旧痕，能请您解释一下吗？”
　　爱德华顿时震惊地看着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问这种令人难过的问题。
　　他哀切地退后两步，手紧紧捂着胸口，眼里似乎有水光模糊了前景，视线中只剩一片湖绿，他的唇角微微颤抖，闭上了眼，“……这继承自我父亲的意志，他是个伟大的艺术家，是我心中永远的月亮，但他也永远离开了我……所以这件事你们可以理解为，一个儿子对他父亲的追颂和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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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刚刚上来一看，才发现昨天的更新怎么定时到8月11去了，蠢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