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之梅香如故》柳行云

2、再逢

　　再见她时,已经是三年后了。那年恰好是二十五年一次的华山论剑,各大门派的高手都云集华山,寂静多年的华山又重现了往日的荣光。我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穿着浅蓝色的衣服的她,左手握着长剑,和一群华山弟子有说有笑地穿过砺剑堂的前厅。有那一瞬间,我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耳边却传来师父的秘语——凝神。我闭目转动手中的佛珠,再睁开眼时,眸中已静如止水,她也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可当我起身想走时,却有人附在耳边道:“这位师兄,好久不见呀。”耳边传来她的轻笑。耳根忽然地就红了,好在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她把我拉到角落边,我低眉道:“小僧是出家人，还请江月姑娘自重，若江月姑娘没什么事，小僧就先回······”
　　“噗，”她笑起来灿若桃花,拉起我的手腕,拽着我就跑,道:“都是旧相识了，还这么疏离作甚你难得来华山一趟，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便运起轻功，绕过誓剑石，直奔后山而去。
　　山体陡峭，鲜有可供立足之地，江月有些体力不支，在悬崖凸起的岩石上停下来,喘气道:“呼······就在上面了，我每次上来都要花一番功夫，待我歇歇再······哎!”
　　“无妨的，我带你上去。”我忍不住揽住她的腰，尽量避开她的眼神，她身上梅花的香味却无法控制地钻入我的鼻子。好在不一会儿就到了。
　　“是这儿吗”
　　“师兄。”
　　“怎么”我忍不住地一挑眉。
　　“你的脸怎么红了”
　　“······”
　　有吗我不自禁摸了摸脸颊,明明是她的脸红了。她在誓剑石的木台上随意捡了个地方坐下,打开酒囊,一口口地抿酒。我有些担心地望向她,毕竟她的身子比常人弱一些。但她却毫不在意。
　　“师兄可要来一些华山的酒可是出了名的香。”
　　“小僧是出家人,不可饮酒。”
　　“真的不来点这里可没有旁人哦。我的酒可与他们的不一样，我这壶可是用去年冬至日时，用梅树上的积雪酿制的，里面可加了好些梅花瓣呢。不信你闻闻”她悄悄地把酒囊凑到我的鼻子下,笑嘻嘻的样子像一只小狐狸,狡捷又可爱。我暗暗地咽了口口水，她再这样盯着我看，我可不能保证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克制住情欲,我索性原地打坐，留心中明台一点。
　　她见我不答也不恼怒，独自叹了口气道:“师兄师姐们都不让我饮酒，说是怕会让我旧疾复发，但哪会那么轻易发作呀,除非得有魔物在旁。我整日待在华山，哪会有碰到魔物的时候。若真有那天······”
　　“若真有那天，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我睁开眼，没有去看她的表情,只是定定地俯瞰着整座华山。
　　天地间不再有声音,唯有呼啸的北风声。天空开始飘雪了，站在最高处感到寒意比在低处更甚些。不知过了多久，她倚在门旁对我说道:“师兄，快来进屋陪我做两碗胡辣汤。”
　　我起身随她进了屋子。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两个灶台，一排厨具，还有一对桌椅。
　　材料都是现成的，看得出来，她经常来此处做一些佳肴。很快，两碗胡辣汤就出锅了。
　　“快来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一碗热腾腾的胡辣汤下肚，很快驱走了寒气。
　　“月儿的手艺很好。”
　　“嘻嘻，我的华山同门都说我的手艺很棒的哦!嗯你······你刚刚唤我什么”
　　我自知已失言,今日之事,掌门也未必不知,实在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打开门，华山的狂风席卷着雪花扑向我,我的神志恢复了些许清醒。
　　“风雪还没停呢!你要去哪里”
　　“若没有什么事，小僧先走了。”
　　临走前听见背后有人懊恼地嘟囔了一声，“榆木脑袋”。
　　我运起轻功,快速地回到客栈，果不其然，掌门已经背对着我立在院内了。
　　我跪下道:“弟子圆悟见过掌门。”
　　师父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缓缓转身，注视我良久，道:“可知错”
　　“弟子知错，可弟子对江月姑娘从未有半分逾矩。”
　　“圆悟······你不仅是为师座下首席弟子，更是整个少林的表率。若你今日之举被有心人看去，他人会如何看待我少林你可明白其中后果”
　　四月的华山依旧积雪满地，我却汗流浃背。的确，我从未想过此事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今日之事被师父压了下去，未被他人察觉到，可若真出了意外，我担负不起，少林亦担负不起。
　　动念，即罪过。
　　“弟子知罪，愿受师父惩罚。”
　　“待华山论剑结束,随我回少林领罚。”
　　“是,弟子遵命。”
　　掌门不仅仅是掌门，亦是我的师父，更是对我有养育之恩。年少时被掌门捡进师门的那天，我曾对佛祖发誓过，会一生效忠少林，如今我也不能违背当初的誓言。
　　后来那些天的华山论剑,我都有意避开她，即使她就在我旁边，也是对她视而不见。我看得出来，她的眼里有很深的失落,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只是后来每天在华山客栈的夜晚,总有人会在屋顶吹箫,也不知是谁,常常惹得客栈里的少侠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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