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芝麻绿豆

41、番外7

　　特警第九支队，编号2237，前来报告！
　　啊？怎么上来就问我老大凶不凶？没有人会用“凶”这个字来形容他。
　　老大是年轻，但是他的履历列出来，整个训练区没人坐的住。缉毒禁毒，打击□□势力这些都是小意思，我们老大参加过国际维和行动，还有前几年都知道的战区撤侨行动。很少有人同时有这两样的经历，因为这两个行动不是同一支队伍，但是老大中间调任过一回，鬼使神差地全都参与了。训练区也有实弹训练，但跟真正的战场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老大是从真枪实弹里活下来的人，全身上下三处枪伤，五处刀伤，其中两处是贯穿伤。
　　其实战士不需要勋章，刻在身上的伤疤，每一道都是他们曾经活过，并浴血奋斗过的勋功章。我们做特警的，都有一股子傲气，最不怕的就是权势。官大的可以让我们列队欢迎，却没法打消我们心眼里的不服。让我们服气又很简单。有次大中午训练，老大热的脱掉了上衣，前胸后背的伤明晃晃地显露出来。老大一个字没说，就让训练区心服口服。老四说胸前的再偏两毫米，就没命了。老五之前练散打，身上也有不少伤，在老大跟前都挨不上个。小七敬佩不已，连连赞赏道，青出于蓝胜于蓝。小八看的直害怕，问我们出任务要受这么多伤吗？小六说命大也是一种本事。老三更不必说，直接从迷弟变成了老大的狗腿。倒是小九，他闷声来了一句，这得多疼呐。小九记性好，连老大身上的伤都印在了脑子里，老大旧伤复发的时候，他立马知道怎么回事，跟着老四忙活了大半宿，不枉老大疼他们几个一场。
　　战场上死过的人，综合能力都很强。老大他好像什么都会，伪装，射击，野外生存；止血，包扎，心肺复苏；修车，开锁，家电维修；种菜，洗衣，烧火做饭……只有你能想不到的，没有他不会的，我甚至怀疑你给他一根针，他能把牡丹绣出来。按理说，一个单兵作战能力满格的人，没有人不欣赏。但是我刚来第九支队那会儿，有点厌烦他的无所不能。在他身边，所有人都是多余的。我在他身边待的越久，越发现他不需要队友，好像有一天人类灭绝，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他也能活得好好的。
　　你问我老大凶不凶，现在我告诉你我的答案：凶，很凶。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军队的最后一次行动，老大右手受了伤，手掌被拇指粗的钉子钉在墙上，伤了筋骨，单手握枪的时候，手指没法扣动扳机，之后就被调到特警做侦查。老大刚来就是队长的职位，他遣散了原来的第九支队，并在每年招录的新警员里挑队友。没有人知道他的选择标准是什么，就像没有人知道，在那么多的优秀特警里，他为什么选择了我。
　　我来之前，第九支队只有一个人，我来之后，第九支队是两个人，情况没有好转，大部分的任务是配合其他支队行动。那个时的候老大很凶，冲动暴躁，乖戾嚣张，脾气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抽烟喝酒耍酒疯，有事没事翻墙出去夜不归宿，手痒了就跟人打架，打到双方都住院……都是他干过的事。他还经常发疯，一发疯，就命令支队在操场跑步。支队除了他就是我，他跑我就得跟着跑，腿差点没给我跑断。
　　那时候的老大，不仅凶，而且犟，谁说什么都不好使，我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灭亡我是舍不得，但是爆发，我也打不过他，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曲折的求生道路。我向他发出挑战，比算账，如果我赢了，他就要尊重我的意见，比狙击，如果我赢了，他就要把他的经历全部告诉我。老大虽然综合能力强，但是每一项单拎出来跟我这些怪招比，又不是那么强。我知道拿自己的长处跟别人比很不体面，但是面对油盐不进的人，就得用点不体面的手段。
　　老大告诉我，在最后一次行动，他的战友为了救他，全部牺牲，他的队长把他护在自己的尸体之下，让他逃过一劫。明白了他的过去，只让他的行为变得容易理解，并没有变得容易接受。他的脾气还是那样，我的话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正好遇上新一年的新人入职，在我的强烈坚持下，老三加入了第九支队。
　　这个小孩各项条件都不出色，甚至没有警员方面的经历。不过我就是看上了他这一点，没有经过事儿的年轻人，最单纯，最容易让人感动。事实证明，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
　　老三对老大的经历有所耳闻，一进来就把老大当成偶像崇拜，老大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还经常跟人家嘚瑟我们队长怎样怎样好。这种人确实讨人厌，但是最讨人厌的地方在于，你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老三的到来，无限提高了老大的忍耐上限，让他即便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顶多瞪老三一眼，让他回去面壁思过。老大咬牙说，之后他一定要招个医学背景的队员，省得哪天把老三的腿打折。
　　后来，老四加入第九支队，然而进队的第一天他就宣布，哪怕天塌下来，他也不再做医生。一山自比一山高，老四的到来让老大显得正常了许多。老四怪异的行为和言语，不仅震惊了我，也震惊了老大。很长一段时间，老大都在琢磨老四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反而把自己的旧事放了下来。这是件好事，但是眼看着我们支队的人，一个比一个怪异，我决定下次招人，要选个正常的。
　　老五学过格斗，是那批新人里，综合评估结果最高的。他是个训练狂魔，跟发疯的老大不相上下。或许是年轻人的热情感染了老大，许久没拿过枪的他，竟然开始练习左手射击，并且听取了老四的建议，逐步恢复了右手的灵敏训练。
　　那几年强调技术改革，特警队伍调进来不少的技术人员。有几个技术员是领导软磨硬泡求来的，其中一个就是小六。小六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也不爱钱，人间有的这点东西，几乎没什么能打动他。老大怕他想不开，经常去找他侃大山，还动员我们都去给他解闷。老大没话找话的样子，实在是认真得好笑。
　　老大虽然年轻，但毕竟是老大，很多事情都是他一锤子定买卖。我们没有他经验丰富，又没有他见识多，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后来，小七来了，带着他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奖章。小七很尊重老大，从来不倚老卖老，毕竟老大那样的经历，不是活得久就能有的。冷不丁来个前辈，老大支队训话的时候会把语气放缓，做决定也能听进去一两句，有时候还会特地问我们的建议。
　　或许是我们支队神人太多，为避免其他人有意见，指导员把一个新兵蛋子分到第九支队，这就是小八。小八跟所有新人一样，冲动，容易意气用事，却又跟其他新人不一样，敏感，情绪充沛。我们支队大闹巡视组那事，你大概听说过，悄无声息爬进办公室的那条玩具蛇就是小八和老三干的。说起来我也是帮凶，我知道他们要这么干，但我没有阻拦。这帮坐办公室，喝了十来年菊花茶都没能降火的人，是该受点教训。小八能冲巡视组挥拳头，也能哭到低血糖。那次老大旧伤复发，老四忙了大半夜，我和老三小七，还有小九跟着帮忙，老五小六熬粥做饭，小八就守着老大，掉了整晚的眼泪。后来老大醒了，小八低血糖躺下了，老大又看着他打点滴，直到他醒过来。我知道老大什么都会，但是我没想到，他还会照顾人。
　　这是现在的老大。不仅不凶，而且全能，友善，谦逊，温柔，有分寸，有耐心，会照顾人……天呐，再说下去我就有问题了。我听说上个月，对面女警搞了个男神投票，我们老大，高票当选。她们说，老大像神一样完美，我只笑笑不说话，有本事把我经历过的经历一遍，再跟我讨论完不完美的事。
　　小九遇到了现在的老大，还好是现在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