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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五、游冥记:8、天琴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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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罡笑的开怀,继续道“我前世与那明焕有一局生死之棋,这死棋还未有分出胜负,不如你我将它下完,若你赢了,我将此镜送你,自然镜中所困之魂也就解脱,若你输了,---”
李淳风扯出丝嘲讽笑意“我若输了,就随你处置,反正到时想逃也已然无路。”
“好厉的嘴,”袁天罡扯了扯斗篷,露出容颜,竟是一古稀老者模样,眉发皆白,脸上无半点血色。
巧时楚裳一曲终了,手刚要离琴,却被一个无形力道拦住,不得不继续弹奏下去。
袁天罡继续道“你我将斗之棋名为天琴弈,不似那阴魂棋血腥,但却有更有趣的玩法”,说着他头微抬起。只见一道金光从天落入殿中,直穿过楚裳天灵入体,不等李淳风出手阻拦,那金光已从楚裳心口位置冲出,直奔那杨妃心口而去,那杨妃身子瞬间僵硬,不能言语,像是中了定魂之术,唯有喉咙能发出嗡嗡之声,似是痛苦,又似是求救。
金光似有灵性来回数次,竟然在二人之间形成几条细腻金丝,好似那瑶琴之上的琴弦。
李淳风怒道“你对----楚裳,----”
袁天罡道“这便是你我斗棋之盘。当年伏羲见有凤来仪,落于梧桐之上,便去木做琴,我本欲做个七弦,怎奈这姑娘身子太弱,再穿心几次,非灰飞烟灭不可啊。所以只做了这宫、商、角、徵、羽五弦,这也就意味着你我要在这五音之内分出个胜负所以来。”
“你---”李淳风双手攥拳,暗自告诫自己要小不忍则乱大谋。
楚裳强忍着钻心痛,微微用力便挣脱那定魂之术,可那穿心的金丝却又加紧了几分。
李淳风偷与她使眼色,要她忍耐,不要再乱动。
楚裳微微一笑,轻声吟道:
“涅槃古凤栖落桐圣贤雕刻镶玲珑。
仙子救缘碎心曲,化作余音苦绕梁。
楚裳此生最开心的时光就是留在魏府做他的女儿,所以李大人,一定要救我父出来,就是要楚裳魂飞魄散都无怨无悔。”
袁天罡大笑“莫担心。我与他未分胜负前,你是不会死的。”
“这棋如何下。”李淳风字字坚定,他知道唯胜,方有一线生机。
袁天罡微微一笑,抬手拨动其中一根金丝,发出弦动之音,清脆,干净,却痛的楚裳汗若雨下。
一声弦音散尽,地上业火四起,火中人影晃动,慢慢显出景像,正是那楚江殿中:
楚江王正襟危坐,高高在上。
“管你生前位高权重,死后皆要入得这幽冥阴司,殿下之人,可是当今唐王李世民。”
太宗施礼称是。
楚江王厉声道“今有龙鬼喊冤,说你背信弃义,答应救其性命,非但不帮,反而助他人杀之。还有两恶魂,亦来喊冤说你为得帝位,杀兄嗜弟,更囚禁老父。众皆言尔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可以还有话讲?”
太宗道“朕确应那泾河龙王,救他一命,所以当日朕特困魏卿于殿上,岂知魏卿倚案睡去,一梦而斩,朕实无能为力。”
楚江王闻言点点头,
谁知殿下龙鬼忽然暴怒,赶紧伏在地上,双爪乱舞、猛的发狂跳起,纵声长啸,啸声穿过黄泉,盘桓缠上那太宗肩背,双手撕扯那太宗的发髻,口中嘟囔着“----还我头来,--不要再哼那扰心的音乐。”
瞿如坐在一旁石阶上,双手托腮盯看着那龙鬼发狂。
韩楚不知该如何,忙冲上前去拉扯那龙鬼,那龙鬼身后龙尾现,银鳞坚硬,径直抽向韩楚面门,韩楚一时愣神,躲闪不及。
见一道白光闪过,再回神,自己竟然停在半空中,只觉脖后有股子温热暖流,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音。他僵着身子,扭头偷瞧,只见一形似金狮的白色狗脸巨兽正叼着他,它胸前金鳞闪闪,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韩楚心说要遭殃,不等他呼喊,谛听头微微轻甩,就将韩楚抛高,接着又长大嘴巴去叼,反复几次,玩得不已乐乎。
楚江王拍案而起,怒道“放肆,你们当这楚江殿是什么地方,”
瞿如依旧双手托腮,笑盈盈道“大王,何必生气,就当看戏,看戏。”
那龙鬼依旧纠缠着太宗,撕扯嚎叫。
谛听见有人撑腰,玩的更是欢快,将那韩楚变着花样的乱抛。
楚江王瞪了那瞿如一眼,踹了身边陆判一脚道“去去,将他们分开。”
陆判一脸哀怨-----
业火散尽,袁天罡问道“你可知我刚刚所拨弄的弦是什么?”
李淳风暗思:刚刚那一声音清脆,虽短却回音悠悠,好奇怪的音,那火中现出的是太宗此时所处之情景。太宗,王也,那就应该是宫音,可是为何无宫音那般极致悠长?
“怎么,连这都猜不到,你可比那明焕差远了,不如认输算了,”
李淳风眉头一皱,忽然看到那地上零星未散尽火星,笑道“袁大人,急什么,刚之音可是徵,不知猜的可对?”
袁天罡笑道“猜的好,不愧是明焕的人,”
李淳风不解道“此话怎讲?”
“这世上,能传音入我镜术中的人,唯有明焕,你能猜出是徵声,看来你与他渊源不浅。”
李淳风暗自松了口气。心说虽不知那明焕是何人,反正能唬住再说,还好刚刚看到那几点火星,推测这五音或许同于那兵家五行,见火光则为徵声,否则只怕此时命休矣。
袁天罡抬手一挥,指着那几道天琴金线,道了声请。
李淳风有些迟疑,抬手轻轻勾动其中一弦,羽音飘渺幽幽。
顷刻,地面水波泛滥,涌出汪泉来,水中显出人影:
泾河水畔,一窈窕少女,身着白衣素服,手提着些冥纸香烛。
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兵将打扮的人正是那李舒。
李舒喊道“疯婆子,你慢点,想累死老子啊。”
窈窕少女扭头,面容俏丽,正是那魏七七,七七冷笑道“好歹你也是个小将头,这才走几步就喊累,想来你当初入将也是托了英国公的福,真是给他老人家丢脸。”
李舒喘着粗气道“你,疯婆子,要不是魏小姐让我来保护你,我才懒得理你。”
七七望着平静的泾河水面,若有所思道“自前日我父入宫就没了消息,昨日楚裳姐说去打听消息,也没了踪影,真让人担心。”
李舒道“昨儿我一守内城的兄弟与我言,说见她与那李太史令一共入后宫面见皇后了,那李太史令是奇人,应该没事,”
七七道“我除了惹事闯祸,什么都做不了,若是当日不偷跑出府,就不会招惹那泾河龙王,也就不会扯出无端的渊源。”
李舒安慰道“魏大人不是说了吗,那老龙是违了天条,罪该如此,与你何干。”
七七怅然“但愿他们不要有事。”
李舒小声道“其实你这疯婆子,安静的时候也乱可爱的。”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忽然远处传来声响,似是缥缈琴音,但却不知何故只响了一声。接着泾河掀起滔天巨浪,径朝向七七与李舒而涌来,
那水浪姿态勇猛,不容人做任何反应,只能眼见着后浪推前浪,一排排白花花的潮水簇拥着冲过来,声似雷霆万钧,势如万马奔腾,转眼已经将二人吞没无影踪,那水浪似有灵性,继而狂涌向附近村店,似要吞没一切。
楚裳盯着那水中景象,就那么一瞬,七七和李舒消失于泾河水中,那连心的金线痛的颤抖。
李淳风手轻掐诀,手心中显出一只纸鹤,飘然而起,直奔水中影而去,未到近前,却被一道无名火烧成灰烬。
水影散尽,袁天罡道“我当你学得明焕几分本事,也不过就是坑蒙拐骗之辈。可知这乱弹琴的后果,不只死这两条性命而已。”
李淳风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地上水花,只怪自己贪心偷巧,不知要害死多少无辜之人。
袁天罡转身走向那金龙观渔镜,道“我寻他百年,却只等来你这个毛头小儿,要我如何甘心,罢了,罢了,这天琴弈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