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邪路：秦广卷》笑花生

36、四、斩龙头：7、善人钓鱼

　　烟凝碧山鸟归巢，孤村灯火光无焰。
　　泾河水旁船儿摇，忙收网，果空空，渔人纷寻望主家。
　　此主家姓郭，是当地财主，有名的大善人，乐善好施，今日不知哪儿来的闲情非要来泾河钓鱼，雇了十几条船儿，从早到晚，不见一尾入网。
　　天色渐晚，渔人盼着回家吃饭，又不敢得罪金主，只得左顾右盼。忽然有人喊叫一声，“动了，有鱼入网----”
　　众人纷纷帮忙拉扯，水下鱼儿力大无穷，十几个小伙子扯不动分毫。
　　郭大善人，赶忙跑过去看情况，只见水中混动，不见鱼影，忙喊其他船上渔人来帮忙，言道凡是将鱼拉出水者，赏黄金一锭。
　　所谓财帛动人心，西角船上有二混子，姓张是个跛子，平日里坑蒙拐骗偷，什么都敢干。白日里听说郭善人钓鱼，想着必有赏钱，也偷偷跟来凑数。
　　见此情况，忙溜到郭大善人边上，小声道“郭爷，您是要活鱼，还是要死的。”
　　郭大善人瞥他一眼，道“活鱼怎讲，死鱼怎说？”
　　张跛子道“想活着抓，只能在多叫些人来，若是想死着抓，放点毒鱼藤，醉鱼草，不小片刻便可见效。”
　　一旁张稍道“啊，呸，我说张跛子，你可真够缺德的，这些扔下去，伤多少性命。出去别说你姓张，丢不起这人。”
　　郭善人思索片刻，挥手道“罢了，罢了，当年那恩人说，若我郭家想有子嗣，三年后泾河钓得大鱼，万事可成。今日看来，郭某没这个福分，若这鱼再钓不得，就放他归去吧。”
　　话音刚落，水下鱼儿不在挣扎，任由渔人将它拉出水面。
　　好大的鱼，鱼身粗大，鳞片黝黑，眼眸绿而无仁，露出巨大牙，形状似虎齿，正是那泾河虎
　　郭善人见状，跪地拜道“天怜我郭家啊，”
　　忽然有人道“快看，快看，那鱼肚子里有东西在动啊。”
　　郭善人忙来到进前，拜向那河虎道“鱼啊鱼，郭某要命人开你肚膛，你若怨就怨在下，来世郭某必还此债。”
　　说罢命人将鱼拖上岸边，开膛破肚。
　　一刀下去，鱼肚中咕噜噜滚出三个球，球晶莹剔透，一落地瞬间破碎，露出人头，众人皆惊叫嚷有妖怪，四处逃散。
　　张稍带着几个胆大的渔人，上前观瞧，正瞧见其中一个正是韩楚，忙喊道“我认得，他是城里玉春楼的伙计。”
　　郭善人道“看来这几个人，都是这大鱼刚刚吞掉，还未及消化的。”便叫手下人将这三个人抬回府中静养。又吩咐管家，发些银钱赏给帮忙的渔人，几番折腾，终于安顿周全。
　　郭善人看着那岸上大鱼，心里不落忍道“鱼啊鱼，愿你来世早投胎，”说着还流下行清泪，便喊人，将这大鱼好生埋葬，不得食其鱼肉。
　　渔人领了银钱，都嫌葬鱼麻烦，不肯接活。
　　只有那张跛子转起了歪心眼儿，寻思这么大一条鱼，不只够自己吃段日子，还可以拿到市集上换点他物，便来到郭善人身边应下这差事。
　　郭善人不疑有它，还赏些银钱给那跛子，就赶回家去。
　　那张跛子，待人散去，手持把刀，悄然来到大鱼身旁。猛一刀下去，砍在鳞片之上，怎知那鳞片坚硬，反震裂了虎口。跛子大怒，双手持刀，使劲猛砍，数十下后，所砍之处无半点伤痕，到是手震的抽了筋。
　　跛子瘫坐地上，喘着粗气，骂道“这破鱼，也知道看人下菜碟，刚才那郭老头说开膛，一刀就破，老子砍了半天，你连血都不舍得流一滴，活该你死啊，死不超生。”
　　骂的正欢，忽闻树上有一女子笑言“此鱼天生天养，若割其肉，必先拔其鳞。”
　　跛子一听大喜，扔下刀，抬手就扯那鱼身上之鳞，费劲力气，拔下一片鱼鳞，鳞片晶莹剔透，待拔下十片鳞片，跛子已经累的满头是汗。琢磨着应该可以下刀了，回身却找不见刀。
　　忽觉耳边阴风拂过，身上鸡皮暴起。
　　他慢慢转过头来，只见一巨大白兽，兽脸似狗，胸有金鳞，形似金狮，蹄若麒麟，正对着他呲牙。
　　跛子吓的腿一软，摔在地上，抖似筛糠。
　　白兽玩心大起，将那跛子提到半空中，一巴掌甩过去，抽了个满脸花。又要打，却被背上红衣少女拦住，少女笑言“谛听下手真是残忍。”
　　谛听瘪嘴想嘟囔抱怨又不敢。跛子脸色煞白，求饶道“奶奶饶命，奶奶饶命，小的有病，肉酸，血臭，心脏，不好吃。”
　　瞿如大笑“你也知自己心脏，以后莫再做坏事了，”
　　跛子哆嗦道“谢谢奶奶饶命，”
　　瞿如道“你可知，我为何让你拔那鱼鳞十片。”
　　跛子脑袋猛摇，口说不知。
　　瞿如笑道“某年寒冬，你还是孩童，嚷要吃鱼，你父不得已下河捕鱼，遇到这河虎，被他吞食，这鱼鳞十片，是他还债与你。此鳞价值千金，你可以去买了做点营生，偿还多年欠的债。或者你还可以过那吃喝嫖赌的日子，该如何你自己抉择。”
　　谛听这才将那跛子扔在地上，跛子见自己无事，还落下很多值钱的鳞片，后悔自己刚才没多拔几片，赶忙将鳞片塞入怀中，连滚带爬的逃了。
　　谛听道“为何要放了他这等恶人。”
　　瞿如笑道“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瞿如跳下谛听，走到河虎身旁，从怀中掏出一颗石榴，塞进鱼肚，轻轻抚摸他腹部刀口，手过之处，刀口渐渐愈合。
　　月升真空，银光洒下，鱼身上鳞灼灼生辉，鱼眼墨绿中竟慢慢生出眼仁，又过了些时候，鱼唇微动，言道“吾尝遍苦谛，才知生命之贵，谢谢天官赐心，”
　　瞿如道“当日与拜城相见于那地狱刀山，
　　拜城你与地藏言，何为苦？
　　地藏道苦为三苦、八苦、无量诸苦。众生皆苦，身便为众苦之本。
　　你说来世求做一吞苦之人，所以你做了这泾河虎。”
　　拜城轻言“吾唯信身为苦本，做这只吞噬活物的河虎，却不知道，这世上纵贪世乐才是苦因。”
　　瞿如笑道“既然看透，就早日修行，明苦集灭道，修菩提道果。”
　　墨绿眼儿闪过道光亮，鱼鳞渐渐褪去，露出真形，一老僧模样。身穿百纳衣，一手拖钵，一手持锡杖杖头安镮，圆如盏口，上安有环，风吹环响叮当。
　　瞿如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拜城施佛礼道“不消半载，你我自会再见。”转而又对谛听言“你主人可好，”
　　谛听神色哀伤，漠然不语。
　　拜城叹道“广修多闻，解世出世，分别善恶，此为地藏
　　有为无为，有漏无漏，智辨苍生。此为明焕
　　忍辱修禅，常修福业，无时懈怠。百拜修城。
　　吾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他们。”
　　瞿如笑道“要不我让玄武与你算上一卦。那老龟的卦有时候还是挺准的。”
　　拜城道“你这娃何时才能正经些，”
　　瞿如指指他的胸口，道“你与那明焕一个模样，不懂感恩。”
　　拜城大笑，摆手道别，
　　瞿如微笑还礼，望其远走。
　　瞿如与谛听言“你为何不问他，你家主人下落。”
　　谛听道“一条百年无心无脑的鱼，能知道什么？”
　　“他可有大智慧。”
　　谛听瞥她一眼，道“主人还说你有大智慧呢。”
　　瞿如踢它一脚道“你现在也觉得你家主人是个骗子？”
　　“我主人是真佛，”
　　“骗子”
　　“真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