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猎人临死前的故事》煨荆

4、寡妇

　　程聆站在一座翼蜥石像旁，抬头朝壮士峰望去，眼睛所及之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白。

　　他的头发经过岁月的洗礼早有一些花白，皮肤也因为长期受到冲锋衣的保护而变得异常白皙。唯独他的那双眼睛好似历经磨练般，布满血丝却又锐利冰冷。

　　当拉森夫人抱着她不足两岁大的女儿出来送行时，她在刹那之间仿佛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澎湃与憧憬。

　　那是她不曾在他身上看见过的情绪。因为对她来说，程聆只是为她带来荣誉以及地位的赚钱工具，而她对于程聆来说仅仅是个可以提供舒适床被的土著女人罢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觉得这山上的雪，白得晃眼，毫无美感可言。

　　猎人们在每年的冬天都会如期而至，而且一呆就是一个月左右。在赛斯山脉这片属于塔米瑞部落的土地上，塔米瑞村民显然是这里唯一的主人，即便大国总统来访也只能是客。

　　每年冬天，塔米瑞土著会为猎人们提供住宿和饭菜，而猎人们将以金钱和收获作为回报。经过将近两百年的发展，猎人这个行业早已有了一套成熟的运作系统。但是毕竟人心难测。如有猎人想法子隐瞒收获或在狩猎时违法，真要追究起来也并非易事。而塔米瑞人也不全都是淳朴的土著，收取贿款、运装备上山或偷别家猎人收获的事屡有发生。不诚实的猎人和子民将会受到山神的永世诅咒，至少虔诚的村民是这样深深笃信着的。

　　程聆是壮士峰的老猎人了，他在三十多年前来到这里时，还只是一个瘦削的穷小子。虽然年纪很轻，但是他不肯去睡便宜的芦苇屋，好说歹说都要住进一间石屋。村民们也不予理会，因为这样嚣张跋扈的新猎人年年都有，他们早已见怪不怪。“老”猎人之所以能住进村民石屋并不是因为年纪大，而是因为经验“老”到。他们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和当地居民熟识，一来二去的，村民们也自然愿意给相熟的猎人较好的待遇。

　　芦苇屋虽然简陋，狭小的空间住满五六人，但是有瓦遮头，作为一个临时居住的地方已经绰绰有余。所以，赛斯山脉总是流传着一句话：“要进石房，你要有胆。不只有胆，你要能战。”

　　只要一个猎人的收获够多，给钱又爽快，那么靠着自己的本事，下一年再来这里时，自然就会有不少盛情邀请。

　　当年的积姿就是因为这样和程聆认识的。

　　积姿就是拉森夫人的母亲，一位当时刚死了丈夫不久的年轻寡妇。

　　由于忌惮流言，不想多生是非，许多猎人都不想住进积姿的石屋，以免节外生枝。积姿也因为这样而感到六神无主，因为她急需一名猎人来帮补家用。

　　一个是可以带来财富的缺房猎人，一个是可以提供住所的缺钱寡妇。

　　所以，当积姿听到程聆的叫骂声之后，她几乎没有半刻犹豫就迅速地冲往他的方向，深怕没了这单生意。

　　当她最后气喘吁吁地找到程聆时，程聆提防着退了几步。

　　积姿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

　　“图衣保，我有屋给您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