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鸡飞狗跳的童年 ...
-
现在说我,我叫暮初。一个很诗情画意的名字。姥姥取的,我家也只有姥姥有这个才情了,开玩笑,那可是当年北大的高才生,你现在让我考撑死了也只能考北大收分的一半。
按我妈和我姥姥的意愿,她们希望我走琴棋书画的路线,文静点贤淑点,听名字就知道她们的愿望有多深。所以小时侯,姥姥都不让我跟爸妈住部队里,怕环境影响人,老早就把我接她那去了。那时候她和姥爷都退休了,住干休所。说到这我不得不佩服姥姥,在那我就是想蹦达点什么事儿,我也找不到人和我一起啊。我能找谁,整个院里都是像他们那些的老干部,如果说非要找点长住的年轻人估计就保姆吧。
于是,我很是修养了一番!每天大清早起来跟着姥爷散步去附近公园,然后再依葫芦画瓢地跟着他打一套太极拳。姥爷打拳总是闭目养神状,我也跟着闭,几拳下来就晕了,一不留神摔地上。疼得我哇哇哭。后来姥爷才给我说,他那不是真闭,半眯眼。我听完就郁闷了。谁说老年人不骗人,老姜最辣!
呼吸完新鲜空气后,屁颠屁颠跟着姥爷回家了。桌上总有热腾腾的粥,包子馒头鸡蛋,小时候我最喜欢喝姥姥熬的粥,粘稠香糯。
完了就开始学习了,我是一个没有幼儿园历史的人。按我姥姥的话说,幼儿园都瞎教,耽误时间还学不到什么好。我当时如果懂事的话我肯定直接晕了,可惜当时我太小,姥姥的话就是圣旨。
小时候我特怕我妈,一惹她生气就掐我。按此逻辑我想我妈肯定也怕姥姥,连我妈都怕的人,你说我能不怕么。感觉姥姥一坐那就是那种不怒而威的感觉。其实大了后才知道姥姥脾气最好了,可惜当年被我妈掐出幻觉了。
所以小时候我在姥姥面前总是乖宝宝,她说一我不敢说二,她叫向东我不敢往西。姥姥逢人就说我这外孙女好带,特别听话懂事。我在旁边甜甜的笑,妈的,天知道那是被我妈掐出来的幻觉。
我小学以前都是姥姥在教育。事实证明,她的教育是成功而超前的。读小学前我就认识完了基本的汉字,会简单的加减乘除法。而更多的优越则表现在其他方面,那是任何一个幼儿园都没有的教育。就算到了现在估计也少。
那就是……我妈期盼已久的,以至于当初姥姥说带我走她恨不得马上把我往外推的,姥姥煞费苦心的……淑女教育!
首先琴!练的我手指发软。姥姥年轻时候弹得一手好钢琴,自然得悉数传授。解放后,姥爷当时住的是一栋解放前一外商的洋楼,楼里就有一架钢琴。后来这个钢琴一直跟着姥姥搬家到处走。最后就天天来折磨我。
每天晚上我还得在水里使劲压手指,压得我龇牙咧嘴的。记得我弹的第一首完整曲子是少女的祈祷。估计算我姥姥水平太高了,这已经是她会的最简单的一首了。所以我在努力了两个月后,终于能结结巴巴弹出来。姥爷听得嘿嘿笑,还一个劲说:恩,丫头弹得好。其实他那时侯笑容虚虚的。
我忍!还是那句话,老姜最辣!
姥爷也逗,从小就爱利用我,可爱的坏老头。有时候他想吃点什么,恰好姥姥在和他生气,他就会说老婆子今天丫头说了,想吃点什么什么。你要做哦,不然丫头又要闹别扭。然后微笑着看我,是吧,我只能乖乖点头。因为让姥爷饿肚子是不对的。所以只好答应。有时候遇到不喜欢吃的,我也只有忍了!诸如此类太多啦。
要不怎么说政工干部都是狡猾狡猾的呢,怪不得我那直肠子通气和谁都尿不到一壶的爷爷偏偏被姥爷收拾得伏伏帖帖的。
上午练琴,下午就是书画。时间还挺紧,单数练字双数练画。每周末姥爷陪我去老师家学,然后接下来一周每天下午就开始一篇一篇写,一幅一幅画。
除了学这些东西,平时仪态之类姥姥也是要求很严的。见人要说礼貌用语,笑不能露齿,坐的时候两腿要并拢。不许敲二郎腿,不许两腿抖来抖去。吃东西不能发出声音,夹菜只能夹面前的,吃的时候碗要端起来接好不能漏……
总之,7岁以前的我,是绝对的淑女!如果照此发展下去,指不定也就大家闺秀了。出门那也是端庄大方,高贵典雅。
你们别不信,谁要搁那个环境呆几年试试,是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贵族。
所以说气质啊,从小抓起。
7岁了,姥姥估计觉得我也差不多定性了,于是决定让我妈把我接回去,孩子长久不在身边总是不好。
我妈很满意姥姥的调教成果,看我一身小洋裙,安安静静地向她走去,说着一口北方话。把她乐得。
暮初,那年的我,真对得起这名字。
回到南方后,我的适应度挺好。
只是爷爷时常被我整郁闷。有时候大家吃饭,爷爷老吧唧嘴,我就冷不丁很严肃地说:“爷爷吃饭不能有声音,姥姥说了,那样没礼貌。”然后一桌人茫然了,爷爷半天回过神,哦哦的应着。以后吃饭,爷爷总是很隐忍的嚼着。
我和屋里说话总是礼貌用语一大篇,这对我那大老粗爷爷来说完全受不了,有次他给端了牙西瓜来,我马上站起来然后点头:“谢谢爷爷。“听得他翻白眼。“丫头,你说话杂这别扭,说点正常话不行吗,啊。”
“姥姥说了,对人要有礼貌。家里人也一样得有该有的礼节。”
“又是你姥姥,她能不能教点好的。臭资本家习气。”
“姥姥她不是,她是老革命。”一句话把我爷爷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后来他给我姥爷打电话嘟囔这些个事儿,我姥爷在那边笑的浑身乱颤。
我妈给我联系了小学,就在军区出门两三步,真近。
上了小学,我妈照我姥姥的意思,直接让我从二年级开始读,其实二年级对我来说也太菜了,姥姥的高压教育估计我读个三年级都没问题。人也别太招摇,二年级就二年级吧。但我上学后还是感到很闲,真的很闲。而且居然四十分钟休息一次,真好,要知道这是以前想都不曾敢想的。
新同学,说一口普通话,又会弹琴又会书画的,一下就在老师堆里吃的很开了。一有活动准把我拉出去显摆,人也知书达礼,懂事听话,印象分蹭蹭直上,最开心就我妈了。这孩子多省心那。
不过上学后最让我兴奋的是,每天一进学校就可以看见那么多年幼的面孔,把我激动的!干休所呆久了,我现在看哪个小朋友眼睛都直冒光。那个阳光啊,雨露啊,祖国的花朵……所有能想到的名词都蹦了出来,砸得我眼睛都花了。
对于一个在干休所里养老了五年的人来说,这回真的咸鱼大翻身了。所以!一切能和小朋友接近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有一天听写,我明明带了小字本,可是我偏要找前面的同学借,因为这样就有借口认识了。当时我都想好了,不能找同桌,怕发现。我真聪明。
于是前面那个小男孩就很慷慨的丢了个本子过来,还很豪迈的用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说了句:不用还了。当时我连说谢谢,赶紧问名字套近乎。
然后知道他叫殷忍。另外说下,我认识完全班同学基本都以诸如此类的方式认识的。从来不直接问名字,非要迂回下,找点子借口。
那会我还算是个淑女,所以比较矜持。
我和殷忍就算这么认识了,一个小字本当的媒介。
现在想来,我的整个小学生活就是一部和殷忍之间的互相倾轧史。
关于殷忍,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殷叔叔的儿子。缘分啊,这是后话了。
第一次他把我惹怒是某一天傍晚,我吃完饭跑大院里去玩,机关大院孩子挺多的,每天晚上都在一起疯。我那时候算新人,和他们都不熟。但是我还是很想加入他们,就跑去了。
他们正在打沙包,我就斯斯文文的说:“你们好,我可以加入一个吗?”有人点头了我很开心!那时候我还不怎么会,老躲不开沙包。打一半,殷忍突然喊停。他向我走来,我还以为他要教我点技巧什么的。结果他冷冷丢了句:“你不会别打了。带着你打老输,真麻烦。边上看着吧。”然后他们就继续了,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站旁边。
我那时一边眼馋地看着他们玩,一边心里默默把殷忍诅咒了一万遍。
回去后我气呼呼给爷爷说了,爷爷说丫头别气馁,一个沙包算个啥,明天再去,早晚咱们也嫌弃他一回。
就我爷爷这句话。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以后不管和他们玩什么我都非要玩得比殷忍好,然后再在旁边闲闲地说点风凉话,心情那个爽!搞得后来都不是为玩游戏了,就是为了那个“咱们也嫌弃他一回!”
当然,殷忍也不是吃素的。这小子从小身手就好,基本上我们玩的游戏他都很精通。每次分组都是抢手货。所以,小时候我是付出了多大努力才能和他持平啊,我容易吗我。
玩的不行,我就学习上和他比。有时候他一考差就被我涮,气得他牙痒痒。不过这个比倒是件好事,至少我们成绩都还挺好。
后来的就多了,学骑自行车,踢球,篮球,乒乓球,游泳,田劲比赛的名次,父亲的功勋,老妈的本事……能比的都攀了个遍。现在想起,当时真是两个小白痴。
最后连上学时间也比,疯了。每天我都是一路飞奔到学校,然后才把带的早饭拿出来吃,为的就是等他进教室后,给他一个满足的冷笑。当然,我也被他冷笑过。
不过殷忍最耿耿于怀的还是,我会弹钢琴,会国画,会书法。这是他费劲心思也没办法比的。说到这还得感谢我姥姥,真有先见之明。早料到她外孙女日后要与人一较高下,提前就教足了必杀技。
每次成功鄙视完殷忍后,我都要回去给爷爷报喜。爷爷继续鼓励我,再接再厉。他常挂嘴边的话就是:我的孙女就得该处处比别人强!
有时候爷爷还帮着我出些点子,比如不能正面交锋,要用迂回战术。什么暗渡陈仓,表面迷惑……多了去了。
要是被奶奶听到他总挨骂,说他一天没个正形。小孩子的事他也掺和。
那时候我爷爷总吹胡子瞪眼回过去:只要我孙女开心,我乐意!
这一来二去的,我和殷忍也在斗争中混的老熟了。和大院那帮孩子也打成了一片。在他们眼里我再不是当年那个文静,说话轻声轻语的小女孩。慢慢都把我当男孩子了,特别是玩的时候都很仰慕我,因为我和殷忍不相上下。
只是我妈愁了,一个好好的小姑娘,成天跟着大院孩子到处疯,都成野丫头了。以前她还准备继承我姥姥的意思,只让我穿裙子。看着那些被我不是磨出洞就是挂了个口子的裙子,她也只有忍了,算了,买点耐穿的裤子吧。
那时候我也不怕她掐我了,成天到处摸爬滚打的,那点痛简直不算什么了。
至于小时候那些冗长的规矩习惯早被我忘得一干二净。最开心莫过于我爷爷,他终于不用再听“我姥姥说……”
现在一般我出门玩,逞强提劲的时候我都说:“我爷爷说……”版本太多,不举例。
继续说我和殷忍的那些破事儿。
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老是对立方,如果分组肯定不在一组。一方面是两人都很强,按大家的意思说得势力平均。二来就是我们也不愿意一起,要不哪来机会鄙视下对方。
只有一次,玩跳步子的时候,分在一起了。估计是应验了分久必合的道理,我想着看看如果我俩一队到底有多强,估计他也这个意思。我们俩就非要在一起,还偷偷暗号一起出手心。
捣鼓完了,就开始玩了。之前爆冷门输了两场,殷忍脸上一下就不乐意了。他非说是我放水,我靠,我是那种人吗。我心里也挺不高兴的。第三场了,跳到中途,我拉住他,他去摸人。
在他正要摸到的时候,惨剧发生了……
当时一个很漂亮的凤尾蝶从我面前飞过,墨身漆黑,绿点璀璨,很是好看。这蝴蝶它飞过了还不乐意,不知道是想炫耀它的美丽还是因为太迷恋我的美丽。总之它又飞回来了,而且在我眼前饶圈老不走。我一个激动干脆伸手去抓它。然后就听见一声惨叫。
我这才想起,殷忍正在摸人呢!!!
靠,蝴蝶哪是炫耀迷恋什么美丽,它就是在玩我!!
不过那时候我也没心情理会蝴蝶了,因为殷忍正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看着我。
“你放手干吗?”
我当时被他那表情吓到了,说话也结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有个蝴蝶飞过来,我想抓它,一下就忘了你了。”
说完我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了。
旁边的人笑的人仰马翻的。
这下殷忍真怒了:“你肯定是故意的!暮初,不带你这么玩的!”说时迟那时快,殷忍下手真狠,上来就直接把我推翻在地。
我也怒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还道歉了。这人怎么这样蛮横。我三下五除二蹦起来,直接就朝殷忍扑过去了。这两三年在爷爷的熏陶下,小暴脾气也养成了。
然后我们就扭打在一起,使劲踢使劲抓。地上滚过去滚过来,当年爷爷他们肉搏战估计也就这个景象了。大家看我们打得有点过了,就七手八脚上来把我们拉开了。
然后我就很不争气的哭了,那是我第一次在殷忍面前示弱,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有些担心的往我这边看,于是哭的更迈力了,我又偷偷看见他更担心地看着我,我就哭得更是惊天动地了。
终于,他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拉我:“暮初…………啊!!!你……!!!”
他来拉我时候我一个机灵,顺着他手就放嘴里使劲咬下,完了就跑。动作之迅速之连贯,这叫军事技术过硬。
我一口气跑出好远,也没见人追我。于是放慢步子下来暗自得意,我爷爷说了,兵者,诡道也。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半路上刚好遇见我妈加班回来,我看着她惊讶地指着我,一脸的问号。
“妈妈?”
“你个死丫头,你又去哪混了啊,嘴巴怎么也出血了?你说你一天能不能消停点。”我妈心疼的过来拉我。
等等!
我刚听到什么了,嘴巴出血。
我赶紧抹嘴巴,一看手上,红的!完了。这次我真哭了,哇的一声把我妈吓得。
第二天我上学时候故意多带了两个包子,早早的就在教室等着殷忍。看他走到座位后我谄媚地对他笑笑:“早上我妈做的酱包,可好吃了,我特地给你留了两个。”
殷忍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过去不再理我了。我看着他那只被绷带裹满的手,第一次感到很难受,天地良心,我当时真的只是想咬一下。没想到一急用了那么大力。
“殷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
殷忍转过来瞪了我一眼,把我吓得闭了嘴。
后来我把这事给我爷爷说了,他一听也皱眉了。
“丫头,这次咱们是过了点。继续给他赔不是吧。错了就要勇于承认。”
“恩。”我重重点头。
“不过,这个战术你学得很好,不管是从预谋,到实行,到最后收尾,都做到了隐蔽,迅速,狠准。”
一旁看报纸的奶奶,听到这句,当时就直接翻了白眼。
六年级那一年,殷叔叔调到了周边某仓库当主任,那里就成了我们的另个乐园。每次殷叔叔值班,我就跟着殷忍跑他单位去。
从小我嘴巴就甜,加之天天和殷忍厮混,再去他家趁几顿饭,也快成他家的干女儿了。王阿姨做得一手好菜,说到这我不得不鄙视我妈。一个西红柿蛋汤一煮就几年。人比人真是没法比。所以去殷忍家趁饭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王阿姨长王阿姨短的。搞得比她儿子还亲。
在殷叔叔部队玩的时候,他总给别人介绍,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女儿。
那个仓库的林区里有个靶场,常常上面的人来了总会安排打点枪什么的。我和殷忍听到枪声总是很兴奋,不管谁在那,都想跑去跟着打两枪。
在那里,是我第一次摸枪。
殷叔叔亲自照顾我,他拿着手枪,然后我去抠扳机。枪得回音很大,耳朵嗡嗡响。后来熟悉点,就让我们打打步枪,微冲什么的了。
有一次,拿的微冲。当时我按要求趴下了,结果枪没抵紧肩头,子弹一出去。由于回坐力太大,枪柄直接打上了我的脸。当时人都木了,整个右脸都没了知觉,只有钻心的疼。我一声大叫。周围人都吓的赶紧过来看我。
我捂着脸蹲地上,好半天没起来。
殷忍在一旁担心地看着我。
“暮初,没事的。别哭,真没事儿。”
本来没什么,听到殷忍这么一说,眼泪唰唰就往下掉。
回去后,右边脸肿得像发糕,搞得我门都不敢出。不过学还是要上的,无奈下我只好顶着我的发糕脸去了。进教室门前,我还一个劲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
结果一进门,大家哄堂大笑,我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丢人丢到大西北去了。可怜我曾经英姿飒爽,如今……哎。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啪的一声恨不得把桌子拍碎。
全场安静了,然后我站门口恍惚地看着他威风八面地对全班吼到:都不准笑暮初!谁再敢笑她我就揍谁!
声声置地,字字铿锵,我在门口感动的不行了,眼睛红得像兔子。
果然,没过两天,他就和某个嘲笑我的人打起来了。椅子满教室乱飞,还请了家长。
放学后我赶紧跑他家去,想殷忍回去铁定要挨打,我得帮他求情。
“暮初来啦。吃饭没,没吃就在阿姨这吃了。”
我一阵茫然看着殷忍跟没事儿一样坐那看电视。
“你没挨打啊?”
“我妈说了,这事做的对。挨打就免了。”
“我还说来帮你求情,哈哈。”
“恩,还挺有良心的。”
“说的什么话。我暮初是那种人吗?以后谁笑你,我也帮你揍他。”
殷忍懒懒地看了我一眼:“你省省吧。“
刚好这时候王阿姨端菜过来,一听我们的对话,乐了。
“暮初啊,女孩子文静点,别一天跟着他们到处打打闹闹的。以后谁欺负你,就让殷忍去。“我听的茫然。
或许,从那时起,似乎每次殷忍帮我出头。于我于他,都觉得是一种天经地义。
然而殷忍那次帮我打架。并不代表我们不互掐。
那会儿去殷叔叔那,每次那些人打完靶,我和殷忍就屁颠儿屁颠儿跑到靶场的泥墙上去挖弹头。身上手上到处都是泥,挖到几个形状完好的弹头就乐坏了。泥猴一样的回去了。
有次挖着挖着,我们居然挖到同一个弹头。然后就争,争怒了直接动手,打的浑身泥,弹头也不知道滚哪去了。两人一前一后,生着闷气回去了。谁也懒得搭理谁。
过几天,又跟没事一样混在一起。
我妈说我和殷忍是离不得又见不得。
终于挨到了小学毕业,我们又在同一个初中同一个班。
毕业那年暑假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恐惧,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人真的离不得。
八月最热的时候,我跟着殷忍又跑仓库去了。那里凉快,而且殷叔叔的宿舍背后就是他们单位的游泳池。后院搭个木梯就可以直接下去游泳了。
平时,到了吃饭时间通讯员就会带我们去打饭。其余时间我们自己安排。
仓库林区里有几个池塘,我和殷忍经常提个小桶跑去钓小鱼小虾。那天回去的路上,我突然看见旁边草丛里有条绿色的小蛇。我赶紧拉住殷忍。
“看,那有条蛇。“
“在哪呢?“
“那个绿色的,看见没,那个尾巴。”
“不管它,我们回去吧,快吃中午饭了。”
“别走啊,那蛇又不大。走,找东西打死它。”
然后我们两人一人拣了块比较大的石头。
“1,2,3。扔!”
结果两个石头在空中碰一块了,谁也没砸到那蛇。蛇看有动静,估计也被吓傻了,直接窜到了路上来。
“不好,暮初快跑!”殷忍一边吼一边推我。
“啊!!!!”
我一回头,懵了,看见殷忍跌坐在地上,蛇不见踪影了。我赶紧拉开他捂住腿的手,清晰地看见上面两个小小的牙印,还有血丝丝往外冒。
“你没事吧?”
我看见殷忍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掉,他的脸白得吓人。嘴唇也白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虚弱状态。
我一下慌了,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我不挺摇他:“殷忍,你别吓我啊。”
“蛇……蛇估计有毒。快去叫人。快。”
“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怎么办啊。”当时我人都乱了,大脑一片空白。这个时候库区里很少有人,只有大门那里有哨兵。
“别废话了,快去!!”殷忍的吼声终于让我清醒了的一点。
我没命地朝库区大门跑,跑了一段距离我停下来往回看,看见殷忍坐在那里,那一刻我真的怕,这一走就是个遗憾。于是我又跑了回去。
“殷忍,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这,我背你过去。”
“暮初,你脑子进水啦?你回来干吗。赶紧叫人去啊!!”
我站那犹豫不绝。脑子里嗡嗡响,完全乱了,暴烈的晴天我只觉得浑身冰凉。
“你怎么还不动。看着我在这等死啊!”
就是这句话,我彻底醒了,拔腿就跑,边跑边对殷忍吼到: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顾不上口干舌燥。当我终于到了库区大门的时候,人都摊了,我对着哨兵大吼:“叔叔,快去救殷忍。快去啊,求求你了。”
哨兵看着我满脸眼泪也被吓着了,“说清楚一点,到底怎么了?啊。殷忍在哪?”
“殷忍被毒蛇咬了,快去救救他啊,求你了。在58号库房那条路上。”
“快去通知殷主任。我们先去。”两个哨兵赶紧过去了。我勉强撑起身体,跟在他们后面往回跑。
当我一路踉跄跟着跑去的时候,看见他们正抱起昏睡的殷忍。那一刹那我真的傻了,无数可怕的念头闪过我的脑子。如果殷忍就那么去了,我肯定这辈子都不原谅自己。
“哎,暮初你怎么也跟来了啊。”一个哨兵赶紧过来扶起我。
“叔叔,殷忍怎么啦?他到底有没有事啊。”
“别哭了。他只是昏迷了。不要担心,我们马上送他去医院。”
这时候,车也到了,殷叔叔焦急如焚的从车上跳下来,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殷忍抬上了车。一路狂奔往附近的军区总医院赶。
“开快点,快。”当时殷叔叔也是一脸焦急,他抱着殷忍,不停的催促司机。由于车过于超速。一个不留神撞到了路边的树上。巨大的反震力让全车人都弹起来。我的人直接撞上了车门。当时都顾不得自己了,全部查看殷忍的情况。
结果那一撞,殷忍居然醒了。
后来到了医院。及时治疗,终于拣回了一条命。医生说,幸好当时撞了那一下,刺激了他的神经。如果一直被蛇毒麻痹下去,估计就回天乏术了。
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守在殷忍病床边一直不肯走。他住了五天院,我就在病房呆了五天,谁也劝不动我。
和他一切吃病号饭,晚上就在隔壁病床上睡觉。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是多么的内疚,我的冒险差点害死殷忍。可他却跟没事儿一样笑着对我说:“那天,我自己也很想打那蛇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