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明月上高楼》烟火琉璃客

4、第四章

　　浅姬有个双胞胎姐姐，叫绿姬。两人偏生长的极为相似，可以说，除了她们的至亲之人，再没人分得出她二人谁是谁了。这五皇子知了是浅姬救的他，却因为暂时的失明，看不清楚浅姬的模样。两人朝夕相伴，私定终生，一人抚琴一人听，竟是许久也未知道，这浅姬有个姐姐。当然，若不是绿姬让浅姬不要说，恐也不会有今日这么多浑事了。
　　过了不久，那五皇子的双目就好了。当日浅姬正好去外采药了，五皇子以为绿姬就是浅姬，早叫了宫里人来接他，二人携着手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开了半路，却被个女人挡住了去路。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采完药发现绿姬和心上人不见了的浅姬。她赶啊赶，沿着马车的轨迹去寻。她以为是两人被劫持了，可追到了马车，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里面的五皇子一开口：“外面怎么了？”
　　车夫说：“回殿下，这有个女子挡住了去路。”
　　“什么女子？这般没有规矩！”五皇子怒道，正要掀开帘子出去看看是哪个贱蹄子这般不识抬举。
　　里面的绿姬急忙拉着他温声细语道： “殿下莫生气了，她有她的难处，给她点银子让她走吧。”
　　“……嗯，还是浅儿想的周到。既如此，你打发点银子算了。”五皇子向外道，又坐了回去。
　　“是。”车夫应道。
　　于是将个碎银子丟了过去，车夫道：“拿去吧。好生收着，这是五殿下的马车，你惹不起的。”
　　浅姬一时间有些茫然。她听见了……绿姬的声音？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
　　既然五皇子不是被劫持的，那绿姬……
　　恍然间，她彻头彻尾地明白了。
　　“墨轩！你忘了我是谁吗？那个坐在马车里的女人，不是浅姬！我才是！你出来看看我啊！你被骗了！她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五皇子却听不了那么多，又一个攀权附势的狡猾女子。还愚蠢到直呼他的名讳，这可是大不忌！可是念在浅姬的面上，他暂且放过这个疯女人好了。浅姬可没和他说过，她有什么亲人，更别说什么双胞胎姐妹了。他柔情似水地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却不觉身边女子冷汗直冒，脸色略显苍白。
　　她喘着气道：“殿下……可以快些走吗？……”
　　“墨轩！你忘了……你说过的，你不会认错我的……如今，你带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如果今日你带她走了，来日，你不要后悔。”浅姬道。她此刻无力地站着，只觉吃了苦瓜似的，嘴里涩涩的苦；又像饿坏了似的，恶心地想吐；心里又像装了石子似的，堵得慌。
　　可惜，她的声音太绝望，也太小了。墨轩并没有听到，只是不耐烦地催促了车夫。
　　最后，浅姬走去了一旁，让了路。
　　“晦气！”那车夫嫌弃地啐了一口唾沫，显然是已经等的烦躁了。
　　故事便是这样。
　　“这么简单啊。”白若伊叹道。
　　“姐姐姐姐，亦川大哥哥去哪了嘛？阿京也想去玩。”京梦揪着白若伊白色的广袖，咿咿呀呀地。
　　白若伊此刻可以说是直接屏蔽了京梦的一切动作语言行为，她怕她听了忍不住打死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东西。
　　转念一想，她突然来了兴趣。
　　“阿京啊，亦川哥哥送了你一个大笼子呢，你想不想看啊？”白若伊咬牙切齿道。
　　“送我的？我竟然不知道……要！想！”京梦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很好奇。
　　白若伊马上就变出了个大笼子，简直都可以装下一个人了。对，是一个人。
　　于是京梦就被哄骗着进了方形的铁笼子。
　　这下可好，白若伊又把笼子锁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又从外面弄了只黄褐色的鸟进来，塞进了笼子，和京梦做伴。
　　原本京梦还以为挺有乐趣的，可当她开始玩鸟，才知道多么的痛苦。一会儿撞了这里一会儿又撞了那里的，痛死她了啊。
　　“嘶！”
　　“嘶……啊痛。”
　　“唔……痛啊……”
　　“知错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不知道。”
　　“再想想？”
　　“姐姐告诉阿京，阿京一定会照做的……”
　　“下次再和我提亦川，你就再进笼子吧。”
　　“啊？啊啊啊好我知道了嘛……可以放我出来了嘛？”
　　“不行。”
　　……
　　夜里。
　　白若伊将浑身都磕磕碰碰的京梦抓了出来。
　　“别碰我！哼。”京梦一下子甩开了白若伊的手。显然是真生气了。
　　白若伊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烈，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甩开了手。
　　“你敢？”白若伊也有些生气了，抓着京梦的手腕，强行将她拉了出来。
　　两人拉拉扯扯，难免又有些磕磕碰碰，京梦的怨气更深了。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凭什么我不能再提亦——”
　　京梦还没说完，白若伊就忍不住了。
　　她猛地抓着京梦的两肩，尽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道，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道：“你以为你是谁？只要我一生气抛弃了你……你就什么也不是。亦川有什么值得你牵挂的啊？啊？！果然我就不能指望你有什么改变……”
　　京梦听她的话，越听越听不懂了。
　　但是那句，她什么也不是，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仿佛曾经听过这句话。又仿佛从来都未闻过。是在哪听过呢……不记得了。
　　她只觉得脑袋一阵晕乎，然后就昏过去了。
　　第二日。
　　待到日上三竿了，京梦才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
　　“哎呀，阿京，你可醒了啊，圣女可担心你了！”一个老婆婆来到床沿，端了碗醒神汤让她喝了下去。昨晚的一切又如巨浪般涌入脑海。
　　听说白若伊很担心她，她才消了一点惆怅。心里又有点期待见到白若伊，她会说些什么。
　　她于是抱着开心去找了白若伊。
　　她双手负背，先将头探了进来。很快就看见了白若伊桌上的两支冰糖葫芦，正摆在笔架上。
　　她无事般走了进来，知道自己绝对逃不过白若伊的法眼，便厚着脸皮道：“我想吃冰糖葫芦。”
　　白若伊暗自腹诽了一声，“你也配？”
　　却并未说出来，只是道：“看你表现。”
　　京梦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了，连忙道：“下次再不提亦川了，这个丑八怪害的我跟姐姐吵架！”
　　听了，白若伊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吃吧。”
　　“谢谢姐姐！嘿嘿。”
　　于是就大摇大摆地拿了一支，还取了另一支下来，“给姐姐，姐姐也吃。”
　　“不喜欢吃。”
　　“姐姐不吃为什么还买？……姐姐是给阿京准备的？”
　　白若伊并未否认，京梦也就一下子就忘记了不快，果然还是甜的东西吃了，心才是甜的。
　　京梦快速地在白若伊诱人的脸蛋上留下一个甜吻，微红了脸，又开始咬起了冰糖葫芦。
　　不过白若伊才是尴尬的那个。她没想到，这冰糖葫芦魅力这么大，都快盖过她自己了。
　　她急忙起身，去了外面的竹林。
　　京梦拿着另一个冰糖葫芦跟了上去。
　　吹了会风，她静了会心。
　　白若伊问道：“今日下午我要去解决那件事情，阿京要去吗？”
　　“哪件？哦，那件事！要！好不容易可以出去玩了，可憋死我了。”京梦嚼着冰糖葫芦，口齿不清道。
　　白若伊无奈地笑了笑，多大人了，还这么可爱。脑海中又模模糊糊出现了当初，那个，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愤怒，与怨恨的……她。
　　看着满园的竹林，却还是有点静不下来。她的苦心，都仅仅被那个她无视了，那个女孩，压根就不在乎她。
　　心口微痛，她微微叹了口气。
　　* * *
　　黄昏映在白若伊白净的脸上。
　　“走吧。”
　　地上的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较长，袖里藏风。后面跟着一个小的，天真烂漫。
　　既然是白族圣女，进皇宫自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偷偷进去。
　　人间本就不该有什么至高又无能的存在，若不是不想再一次生灵涂炭，这朝廷早已不复存在了。
　　* * *
　　夜深了。
　　皇宫里灯火通明，微微跳动的烛火透过窗纸映出，愣是一派祥和幽静。
　　白若伊摸索着来到了五皇子的寝宫，可花费了不少功夫。
　　她心里清楚，达到目的的手段不应该牵扯到人命。所以她仅仅是装作给五皇子送吃食的婢女，还花了些银子，才摸索到五皇子宫的。
　　而京梦此刻正躺在白若伊的储物戒指里发牢骚。
　　“哼！不就是不想带我出去丢人吗？还说什么我误她事……”
　　她嘴里噼里啪啦的没完没了。又想起了白若伊将她放进储物戒指前说的一句话：“丢人？你丢不起这个人。”想到这，她的两叶眉毛不由自主地拧在了一起，樱桃小嘴也微微翘起来了。
　　“哼！臭若伊！臭姐姐！坏姐姐！坏若伊！”她突然坐起来对着空气大骂。
　　白若伊朝五皇子寝宫门口丢了堆银子，那些守门的婢女四处张望了会，又都去捡银子了。白若伊弓着腰偷偷进了门。
　　白若伊藏在床边，层层床幔将她的身影掩盖了。
　　突然，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