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明月上高楼》烟火琉璃客

3、第三章

　　三年后。
　　窗火微明，廖盏烛台前。
　　白若伊坐在桌边，借着烛光低头认真擦拭着一把玉质长萧。
　　这把长萧，是她的父辈传家之宝。质地致密细润，坚韧无比，颜色晶莹剔透，温润淡雅，里里外外都透着高贵与非凡。而这萧还挂着那月白色的古玉穗，整体的观感简直美不可言。
　　而房内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下又一下的铃铛声。
　　“姐姐，好无聊啊，天天闷在家里。”
　　说此话的不用猜也知是谁了。京梦坐在床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两只小腿。
　　然而此京梦非彼京梦，说来也容易，一年之间，白若伊从不让京梦见那些所谓师兄弟，就算是她要逃跑，白若伊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把她抓回来。或许此间阿京的怨气过重使煞气钻了空子，由于煞气生长势头太过猛烈，为防煞气冲破京梦的身体，白若伊只能暂时将其记忆封印了。算是成全了自己一个救赎的机会，但愿天煞孤星真的不是她的命运。她仅仅是这一生想有个人陪她过下去而已。
　　白若伊闻了，将萧轻轻地收了起来。
　　“可以。最近我也比较空闲，反正明日千辰阁就要开了，正好我找个小事做做，也总比在家呆的无趣好。”
　　京梦听了，一下子从床边跳了下来。
　　“真的！？啊啊啊好激动啊……还是姐姐对我最好了～”
　　她死命地抱着白若伊，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那么矮。
　　“行了行了。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了，有完没完了啊你，一边去。”
　　“不要嘛，不要嘛！姐姐对我最好啦～”
　　京梦把小脑袋搭在白若伊胸前，眼睛里仿佛有烛火在跳跃，眼珠子也转来转去的。
　　她抬起头朝白若伊卖了个萌。
　　白若伊顿时老脸一红，先不说这小不点的脑袋放在哪里蹭来蹭去的……这张脸却还是那么讨喜可人。
　　她赶紧转了个头，故作镇定地把京梦从身前推开，道：“你给我下来，不然明天没有冰糖——”
　　“啊？好嘛！我下来就是了！哼！总是拿我媳妇儿威胁我……抠门！”
　　她从白若伊身上恋恋不舍地退了回来，绷着小嘴，任性地一甩头。
　　白若伊简直快要被这小不点萌化了，起了耍她的心思，于是无视了她的装模作样，自顾自地走去屏风后，准备换上睡衣。
　　“呵，你也配。”只撂下这句话。
　　“……哼哼哼！！！你才不配！”
　　一夜好梦。
　　第二日，白若伊就早早的带着京梦出了门。
　　绕绕弯弯就来到了一个豪门危楼。
　　京梦首先注意到了门上的一副大牌匾，用金色刻了几个大字：千辰阁。门现在是大敞的，从外往里看去，里面的人都是一身黑色的着装，而且还把脸都蒙住了。门口两个守门人亦是如此。众人忙的东走西奔，却又秩序井然，一点也不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姐姐，这个地方好好看啊！”京梦惊讶道。
　　“嗯，一般般吧。来，阿京，我们找事做去。”
　　门前的守卫并未拦着二人，二人进了去，便只觉眼前一花，左右前后种了一排排的海棠树，又绿又红的，心里的负担似乎被减轻了不少，一下子就心旷神怡了起来。
　　进了那危楼的第一层，里面有个白胡子小老头正危坐在一方小木桌前，见二人来了，有些惊讶，马上站起身来迎着，道：“东家，您怎么来了？哟，好可爱的小女娃。快坐快坐。唉，今天日子还早，没什么人来。倒让东家见笑了。”
　　“哪里的事。我这次来，闲来无事想找几个事做做。今日还没人来过吗？”白若伊拉着京梦坐下问。
　　“这怎么好劳烦您呢？您身为圣女，此些事不该碍着您的。今日大清早却有人来，还是个山头里的女娃。哈哈，此事倒是闻所未闻……”老头往外看了看日头，显然是等着客人来了。
　　“山里头的？这倒有意思了。”白若伊呷了一口西湖龙井茶，淡淡道。
　　“这是什么啊？姐姐姐姐，阿京也要喝！”京梦听他们讲着讲着，自己的存在感都快到底了，忍不住插了句来引起注意力。
　　“哈哈。来来来，这还有。”老头儿正想拿了个小杯盏再倒上一杯。
　　京梦却不要，要是她再拿着这杯茶去一边落寞了……她才不要！
　　想罢，她急忙道：“不要！阿京要喝姐姐的！”完了还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臭老头竟然和她抢姐姐，定是美色上头……无可救药！京梦暗自腹诽道。
　　于是她抓起那桌上刚刚白若伊抿了一小口的杯盏，勇气可嘉地一口气端了它。
　　然后……她又吐了出来，还吐到了老头的青袍子上。
　　“呸！呸……好难喝！臭老头，你给姐姐喝的是什么东西！你这个坏人，我要打你！……”
　　白若伊和那老头都目瞪口呆了。
　　一阵走楼梯的脚步声断断续续传来，步伐沉稳而有力。
　　那男子一下来便见京梦正吐茶水，指着愚及就要冲了上去。
　　心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女娃？竟如此狂妄！
　　原本手里正微微摇着的墨扇嗖地收了起来。
　　“大胆！来人，给我把这妮子带出去！”
　　这句话飘飘忽忽地被京梦听见了，手头里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停了。这人声音……也太好听了吧！她急忙看向了亦川。一见此人容颜，更是无法平静了，简直是人中龙凤啊，不仅长的一张绝世容颜，还有一副磁性极了的声音。
　　“哟，亦川大人，许久不见，我的人都敢抓了？”白若伊接道。
　　她才不管什么亲人友人，有心而或无心，她在意的只是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若是有人犯了她，她定是要报复回去的。
　　亦川才奇怪呢，嚣张的走了来了个更嚣张的。
　　等看清楚了说话人的脸，顿时僵住了，脚下的台阶差点没踩着，差点也就不明不白地去了黄泉路。
　　“圣女……呀，您怎么来了？”这亦川忙换了一副神情，掐媚得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我不能来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您刚才说，这孩子是您的人？”
　　“怎么，你有意见？”
　　“当然没有了，长这么好看，和圣女您都可以并称天下无敌了。”
　　“不准打她的主意。”
　　“怎么可能呢，这孩子还这么嫩，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记住你说的话。”
　　白若伊自然地低头看了眼京梦，正准备抬头，却偶然发现，京梦看亦川的眼神，她脸颊一片霞红，倾慕之情简直都快要溢出来了。
　　白若伊恍了一恍神。
　　她呆滞了一会，才收回思绪道：“管家，把他的头发都给我削了。”
　　亦川才刚还洋洋自得，这小女娃看上了他，他可看不上这小女娃呢！想完了就发现这三个人都盯得他瑟瑟发抖，外面几个人突然进来就把他架住了。
　　“额……”那老头轻轻地打断了一声道。
　　他心里清楚得很，当年白若伊从外面把亦川带过来，可喜欢的紧，不仅是因为长的很是帅气，还因为他有的心思许多人没有。他心思缜密，善于布局，忠心耿耿，表面虽是个风流公子，其实只有他最亲的几人才知道，这根本就是探消息的最好身份，虽然不排除他真的很快乐。同时他也是最懂圣女之人，知道圣女所喜所悲，才能有今日和圣女玩笑说话的地位。
　　“怎么回事？你们抓我做甚！？”
　　他一听自己的头发要被剃了就害怕的紧。
　　“看你不顺眼。”白若伊道。
　　“什么？你……”他咬牙切齿道。
　　“姐姐，别了吧，他没做错什么呀。不是姐姐说，要'饶人处且饶人’吗？”京梦出言开脱道。
　　白若伊顿时火气就上来了。秉着不可一时间犯糊涂的思想，她寻思了一会，终于道：“既如此，管家，你带他去清月阁领罚。”
　　那老头可突然笑了出来，虽然有憋着，却也难免红了脸，跟个红灯笼似的，看样子差点都快笑岔气了。
　　“不不行！这不行！圣女求求你了，这个实在不行换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当然也不能太过分了……”
　　也怪不得亦川如此激动，身为男人，老头可是深有体会。这清月阁与青楼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一个接客的是男人，一个接客的是女人。
　　可想而知，这若是去了，那跳进黄河都洗不白了。
　　“姐姐……清月阁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大哥哥这么激动啊？我也想要去……”京梦疑惑道。
　　“给我闭嘴。”白若伊气道。
　　“好了，就这样。管家，待会将那女人的事情写详细了，给我送来。”说罢便拉着京梦，头也不回地出了阁。
　　当天午时，白若伊就了解了大概情况。
　　说来也话长。几个月前，朝中五皇子曾不慎坠崖导致失明，幸得山下一位采药女子相救，便是那大清早来的女子，名唤浅姬。浅姬一看那五皇子便知此人不简单，但这五皇子实在是长了一张清纯无暇的脸，鬼使神差就把他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