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何处 陌上皎月》沐阳淋花

48、日日盼君归

　　小雨淅淅沥沥，烟雾迷蒙。一串雨帘从屋檐上垂挂下来，水花飞溅，碎出了最后的美丽。宝儿闲坐在窗口，常常看一眼院子里的大门。她静静地等着那扇门打开，她等的人回来。
　　听到一阵咳嗽声，花花赶紧跑了进来。
　　“嫂嫂，今天有点儿凉，还是回床上躺着吧”花花说道。
　　“我感觉还好”宝儿微微一笑，说道：“花花，我教你弹琴也有几日了，弹给我听听吧”。
　　“嗯，我弹给嫂嫂听”花花说着，给她披上一件外衣，却转过身，强忍住泪水。她知道宝儿努力在每个人面前做到安然无恙，可是她连微笑都已经很勉强。她在靠意志力撑着，等着哥哥回来。

　　厨房中，博雅在盛药汤，而月婉准备着晚饭，却神色游离。
　　“姐姐，易生哥，无迹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博雅问道。
　　“战事不好说，希望快了吧。博雅，我看宝儿这几日非常虚弱，她的情况？”月婉问道。
　　博雅抹着眼泪，说道：“宝儿姐姐很不好，易生哥赶快回来吧”。
　　“你再看看医书，再想想办法。宝儿不能离开我们啊”月婉说道。
　　“寒气已经损害了她的五脏六腑，她近日咳嗽不止。我只能用参汤补药来固住气血，可是这不治本啊。我翻看了很多医书典籍，长白山的泉池曾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个法子可以一试。所以，易生哥要快点回来”博雅说道。

　　月婉一下子扶住灶台，被猛得烫了一下。然而，她的心里更加难受。
　　“姐姐，你的手，让我看看”博雅说道。
　　月婉摇摇头，说道：“博雅，千万不要和宝儿说。她一定可以等到易生，也一定不会离开我们”。
　　博雅点点头，没有说话，端起盘子，送药去了。

　　雨停了，雨滴却不止，一连拍打着花叶，听得人心都碎了。月婉站在门外，一阵阵的咳嗽声让她心如针扎。缓了缓，她把眼泪压了回去，敲响房门。宝儿也同样缓了缓，恢复些力气，又对着镜子让身心平静下来，才去开门。
　　“姐姐，夜深了，你还没有休息”宝儿说道。
　　“今晚我来陪你”月婉说着，就走进来，扶着宝儿，一同在床上躺下。
　　“姐姐，蓉儿需要你。你不用担心我”宝儿说道。
　　“蓉儿由花花陪着呢”月婉说：“我昨晚梦到他们了。你说奇不奇怪，他们明明是去打仗，我却梦到他们在草原上牧羊放马。蓉儿还带着小弟弟小妹妹在羊群里穿来穿去。而咱们两人就坐在草地上，看着他们“。
　　“这个梦好美，那两个孩子是谁？”宝儿问道。
　　“当然是你和易生的孩子啊”月婉说道。
　　“姐姐，竟取笑我”宝儿说着，红了脸。
　　“姐姐是说真的。自从我有了蓉儿，我感觉和师哥的感情更深了，看到他为我们娘俩付出的更多，发现他身上有更多让我喜欢的东西。日子也更有趣，两个人像合二为一，融为一体。所以，等易生回来，你们完婚，就可以真正开始幸福的生活”月婉说道。
　　“嗯，希望会这样吧”宝儿说道。
　　“相信姐姐，一定会的”月婉说道。

　　明知道是安慰的话，宝儿还是心动了。像荒芜的大漠里出现一道飘忽不定的海市蜃楼，知道它遥不可及，却无法不去向往。这一晚，月婉一直握着宝儿的手，给她加持能量，让她不再胡思乱想，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又是新的一天，雨停了，碧空如洗。月婉扶着宝儿去往凉亭，却突然听到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宝儿，你听，是他们回来了”月婉说道。
　　“是吗？那，花花快扶我回房”宝儿说道。
　　“为什么呀？嫂嫂”花花问道。
　　“快点”宝儿说道。

　　宝儿回到房间，赶紧给自己补了粉和唇彩，掩盖病容。门开了，院子里热闹起来，他们真的回来了。
　　“宝儿”张易生喊着，直奔宝儿的房间。
　　宝儿撑着桌台，从椅子上站起来，任由他紧紧抱着，听他说：“我好想你”。
　　“让我看看，你身体好了吗？”张易生问道。
　　“哪有那么快，不过，快好了”宝儿说道：“你晒黑了，哥哥他还好吗？”
　　“他好着呢。我想大军也快班师回朝了，到时侯他就来看你”张易生说道。
　　“易生，不要再走了好吗？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宝儿靠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好，我哪儿也不去”张易生说道：“天天守着你，就是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
　　“一辈子……很长，我们就活在每一天，每一天在一起，就好”宝儿说道。
　　“傻瓜，每一天不就是一辈子吗？”张易生说道：“可是，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去姐姐家，大垭岭”。
　　“为什么？我们不是要在这里安家吗？”宝儿问道。
　　“萨穆尔已经告诉皇上你还活着。外面也张贴着悬赏通告。这里不安全了”张易生说道。
　　“我们从来没有出去过，竟一点儿都不知道。那我们就去姐姐那儿”宝儿说道。
　　“我们一起去看看姐姐吧”张易生说道。
　　“好”宝儿刚说完，就咳了起来。
　　“你怎么了？”张易生问道。
　　“没事，风寒而已”宝儿说道。
　　“来”张易生扶她在床边坐下，说道：“你看起来还是很虚弱，躺一会儿。我去看姐姐，去去就回”。
　　宝儿点点头，乖乖地躺了下来。
　　这一夜，在外奔波的人和在家守候的人都睡了这大半个月来最安稳一觉。

　　第二日上午，将军府有人送来银两。
　　“易生，将军府送来这么多银子干什么？”肖无迹问道。
　　“是彤煊的意思，给陆达和他的兄弟们，算是给他们安家用吧”张易生说道。
　　“彤煊事事都考虑这么周全，他比我们胸怀宽广，更侠义”肖无迹说道。
　　“嗯，来的人还说我家那片废墟也重新盖起来了，这也是他安排的。他总是默默地为身边的人布置好一切”张易生说道。

　　张易生和肖无迹驱马来到郊外。这里有个隐秘的营寨，曾是陆达他们多年来操练的地方。
　　“陆前辈，这些银两给大家分一分，寻个地方安个家。这里也不宜久留，还是早日离开吧”张易生说道。
　　“这怎么使得？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们尚不知如何报答”陆达说道。
　　“陆前辈，再莫要说这样的话。我们都是江湖人，救人是本分”肖无迹说道
　　“我替我的弟兄们谢过了”陆达说道。
　　“陆前辈，这些银两其实是殿下的意思。如今的大明正值盛世，而殿下在未来也一定会把大明治理的更好。我们无论在哪里，都该支持他”张易生说道。
　　“是，易生，你相信的人，我陆某自然也会好好拥护”陆达说道：“另外，我想去拜祭世诚兄”。
　　“我父亲葬在南城门外，向西十里，那里有个高坡”张易生说道：“请恕晚辈不能带您去了”。
　　“不妨事，我可以自己去”陆达说道。
　　“前辈，告辞”张易生和肖无迹说道。
　　“后会有期”陆达说道。

　　出了营寨，张易生感到无比轻松，一件件事终于办完了，他可以全心全意地照顾宝儿，过他们自己的日子了。让心安定下来，这种渴望已经由来已久。
　　“大哥，我们不如收拾一下，今日就离开这里，回大垭岭吧”张易生说道。
　　肖无迹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宝儿的身体这么虚弱，我担心她经不住车马劳顿”。
　　“宝儿的身体？她说快好了”张易生听出来话中有话，问道：“大哥，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知道吗？宝儿听到我们回来的马蹄声，就回房补上胭脂水粉，为的是掩盖病容，让你安心。婉儿说，她已经极度虚弱了，怕时日不多”肖无迹说道。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张易生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易生”肖无迹说道：“你听我说，博雅说了，医书上有很多疑难杂症，去了长白山就好了。你带宝儿去吧”。
　　“去，去，现在就去”张易生看了眼肖无迹，急忙忙往回赶去。

　　他推开门，直奔宝儿的房间，紧紧抱住她，眼泪疯狂地往心中倒灌。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宝儿问道。
　　“没，没有，我就是想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张易生说道。
　　“除了生死，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宝儿说道。

　　张易生用手指挡住她的嘴巴，说道：“不要说这两个字，不许说”。他又看向天空，说道：“我相信人定胜天”。
　　“你信的，我也信”宝儿说道：“我们在姐姐那里住上一段时日，就去游历，好不好？”
　　“好，我们也可以先去游历，路过大垭岭时，就去看姐姐，吃姐姐做的好吃的”张易生说道。
　　“真的吗？人的生命总是有限，我想在有限的时日里只有你和我，我这样想是不是很自私？”宝儿说道。
　　“不是的，姐姐他们会祝福我们。如果生命的长度是有限的，我们就去增加它的宽度厚度。我们去看更多的风景，人，听他们的故事”张易生说道。
　　“嗯，我们去看看天涯在哪儿？海角在哪儿？我要在那里刻上我们的名字”宝儿说道。
　　“好”张易生说道。
　　“好期待！那我们先去哪儿？”宝儿问道。
　　“这里离长白山不远，那里的泉池是天下一绝。去那里好不好？”张易生说道。
　　“长白，长长久久，白头到老。这个名字真好，我想去”宝儿说道。
　　“那我们明日就动身”张易生说道。
　　“嗯”宝儿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