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后宫的我撬了皇帝墙角[穿书]》润莹

100、鸿门夜宴

　　范遥真自打到了翰林院，几乎没有一日准时散衙的。平惠之私下里问他，是不是他遭长官刁难，同僚排挤了？谁都知道范遥真是平惠之的人，而平惠之又与江丞相胡别苗头，虽说平惠之适龄，二皇子不过数岁，但陛下龙体康健，眼看还要在位数十年，到时候二皇子也长大了，这国本传给谁还不好说。
　　再加上江丞相原为清流党魁首，在朝中党羽众多，即便有朝臣看好平惠之，也不敢轻易站队。于是范遥真作为平惠之的准少君，便有些几分孤军奋战的凄凉。

　　平惠之知道，翰林院主官方丞便是江丞相的人，平惠之听人回报，方丞待范遥真不善，公务上常摊派些繁杂琐碎的事务也就罢了，甚至还要抢范遥真的功劳。
　　哪知他询问范遥真，范遥真却说没有，让他不要多管。平惠之只得罢了，左右范遥真也不是什么任人欺凌的小白花，不至于吃大亏。

　　只是有一次他去翰林院，恰好遇见方丞当着同僚们的面责备范遥真，当时他碍于范遥真的面子，没有走出来，事后再问范遥真，他仍是说工作一切顺利，让他不必操心。
　　平惠之只好直接问他：“方丞是江丞相的人，他有没有为难你？你可以和我说，不用顾忌什么。”
　　范遥真仍是说：“没有这事。”
　　平惠之只得罢了。

　　吉云私下里问范遥真：“那方丞明明成天阴阳怪气，还给你穿小鞋，故意刁难你，主子怎么一直说没有？”
　　范遥真道：“有什么好说的，方丞这种手段低劣的贱人，我三根指头就能收拾了。”
　　吉云稍稍放心，主子能在波云诡谲的后宫生存下来，的确不是吃素的。只是想到朝中大半都是江丞相的人，主子步入朝堂，只怕举步维艰，不免忧虑：“朝堂不比后宫，主子需多加小心啊。”

　　范遥真听罢，有些出神，怅然道：“连你也知道朝堂比后宫凶险，他又怎会不知道，他却一心要我入仕途，我入了仕途，便不可能再做他的后君，他心知肚明，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他心生埋怨，吉云登时唬了：“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大殿下是心里有你的。”

　　范遥真道：“他或许是爱我的，但他更爱权势，更爱他自己。”
　　吉云试图开解：“这……这天下哪个男人不爱权势？”
　　“没错，我也爱权势，可我爱他多过权势，他为什么就不能爱我多过权势？”
　　范遥真为了平惠之，放弃一切出宫，他说自己爱平惠之多过权势，确实没错，吉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多久，平惠之又去翰林院，仍是先在暗处观察，没想到竟见到方丞对范遥真客客气气，近乎讨好，比起之前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转弯。
　　方丞离开后，他才从暗处出来，进了官署。他常来翰林院，众官员都眼熟他了，见他来了，便有人上茶看座，把办公处让出来，让范遥真与平惠之独处。

　　平惠之压低声音，道：“方才我看见那方丞对你十分客气，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吧？”
　　范遥真笑了笑，低声说：“他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也敢刁难我，真是不自量力。”
　　看来是有把柄落在范遥真手里了。方丞不能再欺负范遥真，平惠之才能放心了。

　　自范遥真在翰林院的地位有了微妙的变化，平惠之发现，朝中竟也多了一些追随范遥真的人。而江丞相的党羽，竟对范遥真颇为忌惮，近日里针对范遥真的小动作消停了不少，如此一来，范遥真在朝中也算站稳脚跟了。

　　想不到这才短短几个月，范遥真便能站住脚，不愧是主角，即便战场从后宫换到了前朝，他也不减风采。平惠之自是心中欢喜，对范遥真也愈发亲昵体贴，却忽略了范遥真微笑下，那隐而不发的失意。
　　眼看年关将近，宫中愈发忙碌。北疆局势日渐明朗，主战派的北国二皇子已失势，现如今是北国皇后一派占据上风，流露出和谈之意。
　　兵事暂休，闫凤岐受召回京。平惠之得到消息时，他都已经到了顺天府的地界了。
　　明天一早就要到京城了。

　　平惠之少见地陷入了犹豫。现在他与江丞相勉强拉平战局，江丞相依仗的是清流党，他的依仗除了范遥真等人，便只有陛下对他的父子之情。一旦闫凤岐回来，便会打破这种平衡。
　　此前闫凤岐喜欢自己，但自己已经决心要与范遥真一生一世，他在得知此事后，会不会由爱生恨，反手给自己一刀？
　　而且，自己和陛下当真是亲父子吗？闫凤岐后背那结痂的肌肤在平惠之眼前挥之不去。
　　长命锁是闫凤岐给的。

　　如果，闫凤岐才是陛下走失的大皇子，他该如何自处？即便陛下愿意放过他，江丞相也不会放过他的。
　　不如杀了闫凤岐，永绝后患。
　　这时，卧室外哐啷一声，惊醒了平惠之。

　　外头传来吉云的训斥声：“笨手笨脚的，连个茶也倒不好。”
　　平惠之朗声道：“吉云。”
　　吉云进来：“新来的小宫人不小心打碎了茶盏，吵着大殿下了。”
　　“无妨，不要责罚他了。”
　　吉云退了下去。

　　平惠之站起来，推开窗户，看向外头。那打碎茶盏的小宫人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吉云教训了两句道：“是咱们大殿下心善，饶你一次，下次若再这么笨手笨脚，就打你四十大板赶出宫去！”
　　小宫人连忙跪谢：“谢小菩萨饶命之恩！谢谢小菩萨！”

　　自打平惠之做了大皇子，便没人用以前的外号叫他了，平惠之嗤笑一声，自己算什么小菩萨，不过是够虚伪，又会演戏罢了，对待敌人，他是从来都不会手软的。
　　方才他可是差一点就下定决心要杀了闫凤岐呢。
　　罢了，闫凤岐是无辜的。
　　他的皇位厮杀之路，无需无辜之人的血祭旗。

　　吉云走进来，“大殿下，该换衣服了。”
　　今天是除夕，宫里准备了宴席，内务司一早让人准备了平惠之的礼服，昨天便让人送来了。
　　平惠之点点头，吉云叫人进来，为平惠之梳头换衣，装扮妥当，天色已暗，平惠之带着人往建极殿去。
　　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已悉数到齐，平惠之在宫人的引导下来到席间坐下。斜对面坐着江丞相，这老狐狸看着平惠之，一脸高深莫测，平惠之遥遥向他举杯，微微一笑。

　　兰舒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撸着不知从哪儿跑来的一条野猫，若有所思看着平惠之。平惠之向他看去，兰舒举杯一笑，食指沾了杯中酒，在空中比比划划。
　　平惠之微微一怔。

　　不容他多想，陛下已经来了。徐正君也带着后宫诸君露面，就坐在平惠之不远处。陛下看见平惠之，冲他招了招手：“到这边坐。”
　　他示意的是那个离他最近的座位。那里从前是太子的位子。
　　平惠之站起身谢恩，让宫人帮着换座，他故意没有抬头，他知道，徐正君和江丞相都在看着他。
　　那就看着吧。

　　酒过三巡，丝竹管弦不绝于耳，歌舞楚腰袅娜婀娜，就在众人酒酣耳热，精神松懈之际，一名官员起身道：“陛下，臣偶得一新奇之物，趁着今日宫宴带了来，想献给陛下赏玩。”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璧，平惠之坐的远，只依稀看出那玉璧雕刻成了一只圆润的小动物，玉的成色水润通透。
　　皇帝问道：“卢给谏，这是什么？”

　　官员笑道：“陛下，这玉璧所雕乃是上古龙子。臣见这雕刻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乃是巧夺天工的精工细作，便想买下献与陛下，作案头清供赏玩。”
　　年润秋走上前，接过玉璧细看，那圆润的小动物，原来是一只长着獠牙的野猪，他一时有些疑惑，将玉璧呈送到皇帝跟前，皇帝轻笑一声：“卢给谏，这玉成色不错，雕工也细腻，但这不是只野猪吗？是哪个黑心奸商诳了你，说这是上古龙子的？”
　　官员信誓旦旦：“这就是上古龙子！千真万确没有错。”

　　众人笑起来，皇帝也跟着笑了，让年润秋把玉璧传下去：“那就让大家伙儿看看，这究竟是龙子还是野猪。”
　　年润秋拿着玉璧走下来，先是给平惠之看。平惠之看了一会儿，的确是只野猪。
　　他还给年润秋，传给下一个，一官员笑道：“臣听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可没听说这九子之中有野猪啊。”
　　“哈哈，什么上古龙子，分明是野猪。”

　　“想不到一向精明的卢给谏也会被骗。”
　　众人嘻嘻哈哈，卢给谏道：“是臣糊涂了，臣看这玉璧，便像看到大皇子，于是便当真以为，这野猪也是龙子了！”
　　这话一出，轻松欢乐的氛围一扫而空。
　　平惠之放下酒杯，想起不久前兰舒比划的手势，倏然醒悟，那是“怦”字。
　　要他当心。
　　原来是冲着他来的。

　　周府后院。
　　范遥真脚步匆匆从后门走出去，一辆马车已候着了。马车便站着一人，扶着他上了车。
　　“主子，去皇宫？”这人正是从前在相国寺摆摊的小贩，范遥真经过谨慎观察，确定这人心性不错，人也机灵，便收为己用。

　　小贩得了范遥真财物支持，在京中散财铺路，招兵买马，渐渐成了气候，掌握了不少京官隐私密辛。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江丞相的。
　　范遥真道：“不，去三法司。”
　　“主子，你是要……”小贩知道这位主人是谁，自然也知道他是大皇子一派，这些日子费心布局，向江丞相发难是迟早的事。
　　但不该是现在啊。
　　“不能再等了。”江丞相挑在这个时候对付平惠之，他只能丢出底牌，舍身保帅。

　　范遥真闭上眼睛，静静听着马车的车轱辘声。
　　宫里现在情况如何了？
　　平惠之还好吗？即便被江丞相的党羽攻讦，想必他也仍然是那副镇定沉着的模样吧。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事能叫他惊慌失色，露出手足无措的模样。

　　自己爱的，不就是他这个样子吗？
　　范遥真失笑，他早已沦陷，又何必挣扎呢。平惠之要自己出仕为官，助他一臂之力，那他就豁出这条命去，纵然扳不倒江丞相，至少能为平惠之牵制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