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HP伏哈】幽灵归属》耶洛檩

9、魂器与死神（下）

　　里德尔不知道幽灵是怎样解开那上面的混淆咒的。当他回到级长休息室的时候，他发现他的幽灵正坐在扶手椅上，指尖翻动着书页，封皮是熟悉的黑色。

　　“你想制作魂器。”幽灵抬起绿色的眼睛，唇边绷出一条冰冷的弧线。里德尔能感觉到从灵魂深处蔓延而上的怒火，带着毁灭一切的破坏性。那怒火不属于他自己。

　　“……是。”里德尔黑色的眼睛不偏不移。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里德尔感受到由背部传来的坚硬、冰冷和疼痛——在他未反应过来之前，他被哈利狠狠推到了墙边，肩膀处被幽灵的双手锢住，皮肤被属于幽灵的冰冷所渗透。里德尔的眼前黑暗了一瞬，视野再度明亮起来的时候，映入眼中的是幽灵那涂满阴翳的墨绿色眼睛。

　　“你不能！你不能制造魂器！”哈利那携着怒火的声音带有一种足以割伤皮肉的锋利，他的五官第一次因疯狂的怒意变得如此扭曲，箍着里德尔肩膀的双手几乎要在那衣料下的皮肤上留下冻伤，“你知道制造魂器的后果吗？你会成为嗜杀成瘾的恶魔，你会成为失去理智的疯子，你会变成丑陋非人的、真正的怪物！”

　　陷入怒火的哈利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此时此刻对这个空间带来的影响。幽灵的魔力开始不安分地暴动，撕扯着房间的空气和纸张，搅动出乱流的风，书页被掀翻，吊灯摇摇欲坠。与此同时，幽灵的轮廓似乎也在变得扭曲，像是要马上融化在他的魔力之中，化作狂野的、无形的力量，凶狠地撕碎一切。

　　里德尔征愣了一下。他认真凝视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幽灵，同时感受着从灵魂深处、由哈利传递给他的愤怒、崩溃、混乱甚至于——共同赴死的欲望。他忽然发现他的幽灵连疯狂竟都如此令他着迷，从暴动的魔力到灵魂的悸动，无一不令他感觉到流窜于躯体的兴奋。里德尔深沉的黑色眼睛闪过一种病态的光，他能感染或触怒他的幽灵、让他的幽灵变得危险，自然也能——让对方变得温驯下来。

　　“如果为了能永远陪伴你，我的幽灵，”里德尔轻笑着，抬手定住了哈利的下颌，“我不介意成为非人的怪物。”

　　哈利肉眼可见地呆愣住了，暗色迅速从绿眼睛里褪去，狂怒不止的魔力陡然安静下来，飞舞的羊皮纸碎片开始安然飘落，灵魂深处的尖锐情感也收起了它的尖刺，软化下来。在那双唇因惊讶而微张的时候，里德尔抽下哈利那副呆板的圆框眼镜，找准机会吻了上去。

　　哈利生理性眯起眼睛，视野像是被蒙上了水雾一般模糊起来，看不真切。视力被削弱，使触觉变得灵敏。嘴唇上传来的痒意使他的心也变得发痒——他的唇舌被里德尔捉住，无处可逃。他闭上眼，灵魂深处感受着对方渗透过来的贪婪欲念，这更让他感觉自己要被吞噬。

　　里德尔仔细描摹着幽灵的嘴唇，执意探寻每一个细节。令人意外的温暖，如他所想象的柔软，他的舌尖探入时、幽灵笨拙地由他撩动的舌，那从鼻腔里不时发出的轻哼。他感觉到肩上那双手的力道在改变，由原本的紧锢变为攀附，仿佛是茫茫大海上的漂流者，找到了唯一的浮木。

　　这一切都令他沉迷，都令他……更想要将幽灵永远绑缚在他身边。

　　他不属于死神。他应当属于我。

　　漫长的亲吻结束，他们平复呼吸。哈利的绿眼睛盛着朦胧的水汽，看起来更加干净、清澈，像是雨水洗涤过的宝石。这个幽灵从一定程度上保留了人类的本能，看起来几乎就像一个真正存在的人类。

　　“你怎么会知道制作魂器的后果？”里德尔的指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摩挲哈利的嘴唇。

　　哈利的脸上浮现出迷茫。“我生前好像与这么一个敌人战斗过，”哈利抬起手，像是习惯一样抚摸着那道闪电型的伤疤，“我不记得他是谁了……但我知道如果像他一样分裂灵魂、制作魂器，不仅会失去理智，还会在所有灵魂被毁后永远停留在生与死之间，不能前进、不能后退，被死神所遗弃。”

　　“有那样一个地方吗？”里德尔凝视着幽灵的双眸，“在生与死之间？”

　　“有，”哈利忽然微笑起来，“我就是从那里来到这里的……只是，我忘了我是怎么来的。我的灵魂是完整的，没有制作过魂器，但我却从生与死之间来到了这里。”

　　“但不论如何……”哈利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你不能再制作魂器。如果你想要追寻永生，我们可以找另外两件死亡圣器。”

　　在那双明亮的、温和的绿眼睛面前，再一次的、就像在海边那样，里德尔终究还是说出那句：“我答应你。”

　　他们可以慢慢计划寻找死亡圣器。三大死亡圣器之一的回魂石已经在里德尔的手上，剩下的两样按照哈利的说法也在英国的范围内，假以时日必能找到。

　　然而有人并不想给他多余的时间。

　　某天里德尔从早上醒来就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哈利。幽灵常去的黑湖边和八楼的有求必应屋都见不到哈利的身影。不安与压抑的愤怒同时在心底扩张，他想起水晶球的预言，魔咒击开了特里劳尼办公室的木门。

　　他的幽灵紧闭着眼，躺倒在房间中央那发光的魔法阵上。特里劳尼面前摆着水晶球，她举着魔杖，嘴里念念有词。里德尔下意识就挥出一道攻击性极强的黑魔法，却被一道更强大的屏障阻挡。很快魔法阵又散发出一阵更为强烈的光，特里劳尼停止了念咒，目光投向了门口的他。

　　“你来了，里德尔先生，”特里劳尼站起身来，“我知道你不愿作出选择，但就像我说的，这个亡灵终究会被死神收回。”

　　里德尔握紧了紫杉木魔杖，他的目光是浓烈的仇恨。

　　“小先生，你或许会恨我，甚至想向我念出死咒……但我一把老骨头了，作为先知，我已算出我的大限就在今日，”特里劳尼摆摆手，“人生最忌讳强留终将逝去之物……”

　　“为什么你能找得到他？你能看见他？”里德尔质问道。

　　特里劳尼慢慢踱着步子向他走来，她身上的魔法正在使她逐渐化为烟尘：“我看不见他，但死神看得见。这个法阵是死神的遗物，法阵能锁定幽灵，生效后会在一段特定的时间之后呼唤死神，让死神将其带走。”

　　“你身旁的这个亡灵不过是侥幸逃过了死神。逃得了一时，逃不了永远……”

　　特里劳尼的声音已经远去，人世仿佛再也寻不见这位先知的痕迹，而躺在地上的幽灵重新睁开了眼睛。

　　“汤姆？”幽灵坐起身，眼神中充满着迷茫，“我怎么在这里？”

　　里德尔觉得自己的呼吸发着颤。他看见幽灵的手腕上有一串发光的数字。

　　九日十六时零分零秒。

　　那数字开始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