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HP伏哈】幽灵归属》耶洛檩

10、终

　　知道自己终将被死神带走的哈利，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这也是能想得到的事情，”哈利甚至能毫不畏惧地露出一丝微笑，“我本来就已经死了，来到这里或许纯粹是个意外。如果死神注定要在九日后带走我……”

　　他牵起里德尔的手，神色认真。

　　“你可要记得我。你的记忆是我存在的证明……还有那些你答应我的事情，也不许反悔。”

　　级长休息室的灯光明亮，却照不出幽灵的影子。他温和的笑容在灯光下氤氲成一种朦胧，像是新生雏鸟的绒毛。透过灵魂，幽灵将那份面对死亡的坦然向里德尔倾吐无遗。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自己的消逝如此坦然？

　　里德尔深色的眼睛藏在灯光间隙的阴影中。哈利的宽容使他的那些冷漠和阴暗有了歇息的藏身之所，可是此刻他无比怨恨这种宽容——这也让幽灵毫无顾忌地赴死。

　　还是说，你已经认定自己属于死神了？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我了？

　　他不允许。他绝不允许。里德尔认定这个幽灵属于自己，即使是死神也不能从他手中夺走哈利。

　　里德尔的嘴角划过一抹一闪即逝的扭曲微笑。他会做到的，他会打破那个预言，他会从死神手中赢得幽灵……不惜一切手段。

　　“汤姆？”哈利从里德尔灵魂的波动里察觉出一丝不正常，正欲开口询问，却发现那一抹情绪已经消失无踪。再抬眼仔细看时，里德尔的脸上已挂着浅淡的笑意，斯莱特林以那一贯无法被看穿的神色和语调回应他：“我当然会记住你，哈利。”

　　接下来的九天变得格外珍贵，哈利开始像个孩子一样遨游霍格沃茨的每个角落。每一个或熟悉或陌生的教授，家养小精灵的甜点，走廊上的画像，甚至是四个学院的通关密语。哈利带着眷恋和怀念，记住每一个霍格沃茨的细节，一点一点地念给里德尔听。每当这时，里德尔会放下手中的书本，为哈利记录下那一点一滴的细枝末节。

　　“你知道吗？汤姆，”哈利背靠着里德尔，幽灵那不安分的黑色乱发蹭得脖子有些发痒，“我常常觉得，霍格沃茨就是我的家。”

　　“……也是我的，”里德尔的声音从背后模模糊糊地传来，“对于没有父母陪伴成长的巫师来说，霍格沃茨就是真正的家。”

　　哈利很轻地笑了，伸出手去勾住了里德尔的食指。

　　哈利以为这九天会平淡地过去，像每一个以往的、平凡的日子一样，里德尔念着书，而他在霍格沃茨里闲逛，留恋地记录着一切，最后再拥怀着安宁的幸福踏上死神的列车。

　　然而，他没想到，他会再次翻找出一份资料来——

　　他早就该想到的。里德尔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弃魂器？羊皮纸上繁杂又精细的注释是如此刺目——这昭示了他对魂器的研究更上一层楼。它就那么躺在级长休息室的抽屉中，甚至连混淆咒都不屑于施放。

　　疲倦与恼怒交织着涌上心头，他一度想烧毁这份资料，然而转念一想里德尔做事周全，怎么可能只有一份？

　　他的信任是不是错了？他就不该指望这个斯莱特林信守承诺，不是吗？

　　“又被你找到了，是不是？”熟悉无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哈利回过头，里德尔熟悉的五官映入眼中，神态却是对自己而言极为陌生的——戏谑，“哈利，你对魂器有关的东西未免过于敏锐了。”

　　幽灵目光极为复杂地望着他，声音是说不出的失望：“我忽然觉得我对你未免过于信任。”

　　“信任也好，不信任也罢，”里德尔无所谓地耸肩，“反正你快要被死神带走了，不是吗？看看你的手腕，你还剩下多长时间？”

　　“这也是你的计划吗？”哈利忽然觉得胸腔里淤积起怒火来，“你早就不想因为一个幽灵束手束脚了，是不是？我阻碍你杀人，阻碍你制作魂器，阻碍你踏上永生，阻碍你通往你所渴求的辉煌……”

　　里德尔嗤笑一声。“你再也阻碍不了我了，”黑玉般的眼睛野心灼灼，紫杉木魔杖把玩在左手手心，“除了静候死神的到来，你还能做什么呢？你甚至无法阻止一场还未发生的、一片空白的谋杀，不是吗？”

　　“我们的魔杖是同芯的，它们无法互相攻击……”里德尔轻笑着，仿佛嘲弄着哈利无能为力的怒火，“告诉我，你能做什么，哈利？”

　　怒火正在烧熔哈利的理智。他后悔了。他就应该在小汉格顿的时候杀死里德尔。那时候就该杀死他的，让他永远无法欺骗，永远无法背叛，永远埋藏在只有他知道的角落里。

　　幽灵暴动的魔力没有任何预兆就让那柄紫杉木魔杖脱了手。骨白色的魔杖飞入幽灵的手中，转瞬间抵上主人的咽喉。幽灵绿色的眼睛里写满疯魔，与那魔杖即将发出的光芒有着别无二致的颜色。

　　黑色的眼睛睁大了。在他的视线里，幽灵的嘴唇一开一合：

　　“阿瓦达索命。”

　　级长休息室的墙壁上忽然发出诡异的荧光——那是无数道绘制的如尼符文。索命咒的绿光并未没入里德尔的身体，而是朝其中一道如尼文飞去，融合成那光芒的一部分。

　　哈利惊异地后退一步，却发现除此之外自己的身体再也无法挪动分毫。里德尔的低笑声响起，哈利后知后觉地从灵魂深处发现，那片黑色的情感正涌动着兴奋与贪婪的浪潮。

　　“哈利，你终于念出那个咒语了，”里德尔拥住他，在他耳边低声呢喃，语气里是压抑的愉悦与扭曲，“你终于……撕裂了自己的灵魂。”

　　“汤姆，你究竟想干什么？”哈利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涌上一阵剧痛，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愈发模糊。

　　“很快你就会知道……”里德尔的舌尖蹭过他的耳垂，与此同时哈利失去意识倒进他的怀里。里德尔将幽灵轻放在休息室的床，如尼文的光芒疯狂地闪烁，幽灵手腕上的倒计时终于归零。

　　属于死亡的阴寒气场悄然铺开。突生的黑雾逐渐汇聚成形体，死神的眼睛是闪烁的蓝色鬼火，标志性的镰刀上泛着冷光。

　　“我不会让他跟你走的。”里德尔冷声说。

　　“你把你自己制成他的魂器，他的灵魂已经被割裂了，我带不走他。”死神混沌的声音满是无奈。

　　“那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里德尔冷笑了一声，“既然你带不走他，那就空手而归。”

　　“没点耐心，”死神咋了咋舌，“你就不好奇他是怎么来的？”

　　“我没兴趣听你讲故事。”黑色的眼睛里仍然充满戒备。

　　“别一副我要跟你抢他的样子……”死神不满地转了转镰刀的柄，“你以为只有你能看见他是上天注定的？大错特错。”

　　“特里劳尼，就那个已经死了的先知，告诉你他来自一个尘埃落定的未来，对吧？”死神饶有兴致地低低笑了两声，“在另一个未来，你是那个分裂灵魂的怪人，灵魂全毁了之后碎片被困在了生死之间。也不知这小子怎么想的，可能是死得太憋屈了，竟然脑子一热非要带上你这死敌的灵魂碎片，就被时空乱流带到了这里。”

　　“从一开始就是他做出的选择。年轻人，既然你已经决定把他留下来，那就好好抓住机会……”

　　在里德尔略有惊异的目光中，死神化作黑雾消散了。

　　幽灵手腕上的数字终于消失不见。

　　哈利再度睁开眼时，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乱感。鼻梁上忽然一沉，他被人架上了眼镜，突然清晰的视野中出现了级长休息室的天花板，还有里德尔的面庞。

　　“汤姆？”哈利猛然清醒过来，“我没有被死神带走吗？”

　　“现在我是你的魂器，你觉得，”里德尔危险地笑了，“死神还能带走你吗？”

　　串联起前因后果的哈利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他缓了好半晌，才放弃似的将自己的手臂抵上额头。

　　“你这个疯子……”哈利闭着眼咕哝说，“我真是栽在你手上，拿你没办法。”

　　“你是只有我才能看见的幽灵，自然应该属于我，”里德尔握住幽灵的手腕，将对方困在自己的双臂间，“即使是死神也不能从我手中夺走你。”

　　哈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睁开眼，一双亮绿色直直对上了那漆黑的、展露占有欲的深渊。

　　“先说好，”即使是这种看起来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哈利也没有丝毫退缩，“如果你要做什么打破底线的事，就算你身上有我的灵魂，我也一定会第一个取你性命，一次索命咒不够就念两次。”

　　“你身上也有我的灵魂，”里德尔的笑带着明晃晃的恶意，他不会告诉哈利的是不仅有，而且不止一片——他也趁此机会割下了自己的灵魂，将哈利做成了这个时空的他的魂器，“我们互为彼此的魂器，哈利。所以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一天——”

　　“我不介意和你一起永远被困在生与死之间。”

　　他向二度陷入震惊的幽灵吻了下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