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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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乐正卿发生冲突的几日之后，穆曦月再次收到了他的礼物和信件。乐正卿在信里倾诉着他对穆曦月的绵绵情意，仿佛那日的争吵和争锋相对不过是一场虚幻的假象。
穆曦月将那封信拿远了些，沉默片刻后，皱眉驱使纸鸢将这些东西退了回去。
“疯子。”她暗骂一句之后，却感觉腰间一紧，一双手臂环在腰上，后背靠进某个人坚实的胸膛上，她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刚刚在看什么？”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肩窝，尤禹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因是在自己府中，穆曦月并未过多防备，也未刻意注意四周的动静，因此尤禹之才能如此轻易地靠近她。
失去记忆的尤禹之不再像以前一样，想要时刻将她绑在身边，却比以前更加的“黏人”。
比如，像现在这样。
“没什么。”穆曦月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示意他松开手。
“曦月，我刚刚在库房里发现了一张琴，不过好像坏掉了。”尤禹之牵着穆曦月的手引着她朝库房走去，边走边说，“我很喜欢那张琴，曦月可肯割爱，将它送给我？”
穆曦月记得他说的是哪张琴，本也是他的东西。
“当然可以，说起来，那张琴本就是你的。”这句话刚说完，穆曦月感觉自己的手紧了紧，抬头却见尤禹之笑弯了眼。
那张琴名为“独幽”，本为尤禹之的法器，只是在他堕入魔道之后，那张琴便哑了。如今年久失修，琴弦也断了几根。
穆曦月曾不止一次地看见尤禹之看着琴叹气。自从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奏响这张琴后，尤禹之便不再弹琴，即便他能弹奏其他普通的琴。
为了给尤禹之一个惊喜，穆曦月曾带着琴去寻了最有名的匠人，那人却告诉她，这张琴修不好了，哪怕重新续上琴弦，这琴也是件死物。
器物本有灵，如今它的主人再也无法奏响它，它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琴哑了，作为妙音门长老的尤禹之也不复存在了。或许在很久之前，他便已经死去了。
听见尤禹之絮絮叨叨地说着要将它修复，穆曦月咬了咬唇瓣，犹豫再三，将琴无法修复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似乎很是失落，可难过的情绪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这样说着，便想立刻去寻适合做成琴弦的材料。
穆曦月只是叹了口气，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了他，说：“我问过妙音门的朋友，她告诉我这是制作琴弦最好的材料，可我没能修好它，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尤禹之为独幽重新续上了琴弦，就像穆曦月说的那样，无论他如何弹奏，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响，为此，他失落了很久。
为了缓解他的失落情绪，穆曦月将独幽重新收进琴盒里。其实库房里还有许多琴，不过都是凡品。那是她为了让尤禹之开心去收集的，但终究是比不上独幽。
她知道，那些琴音色再好，装饰再华美，终是不敌从入门起便伴着他的独幽。
所以，她也并没有把那些东西堆到尤禹之面前去烦他。
反倒是他自己……
“没关系，没法弹就算了，我看见库房还陈列着好多琴，我可以都试试吗？”
穆曦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随便你吧，本来就是给你准备。以前你不喜欢，所以就闲置了，省得你看见它们心烦。”
“唉，那以前的我还真是不识好歹。”闻言，尤禹之皱起了眉头，毫不留情地吐槽起以前的自己，“明明是曦月的一番好意，怎么这般不领情？”
“倒也不必如此贬低自己。以前，你也不是有意如此，不过是……”穆曦月没有说下去，而是在心中默默补上答案。
不过是觉得自己不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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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对音律燃起热情的尤禹之，日日带着他在库房里那堆琴里挑出来的最钟意的一把，除了吃饭睡觉，走哪都带着。
甚至还会拉着穆曦月一起弹，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穆曦月有时候会出现幻觉，眼前这个沉浸在音律里的男子，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妙音门长老，而她自己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合欢宗妖女。
她永远记得尤禹之弹奏起独幽时的盛景，悠扬的琴声绕梁三日不绝，引得山林里的鸟儿驻足聆听，甚至会随着琴声一同歌唱。
一曲奏罢，鸟雀还不愿离去，在他们身边和头顶盘旋啼鸣。
尤禹之是个称职的老师，但穆曦月不是个合格的学生。在读书写字上，她可以靠勤奋弥补，但是在音律这方面，那就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琴到了她手里就变成制造噪音的工具，有尤禹之手把手的教都不管用。
最后一声完全走了调的琴音停下，穆曦月不好意思地双手离开琴弦，下意识地藏到身后，讪笑着说：“我都说过了，我对音律一窍不通……”
她撇开眼，完全不敢看尤禹之的表情，这回是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没事的，学不会就学不会吧，”尤禹之忍着笑执起她藏在身后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学。”
“我可不是个聪明的学生，甚至可以说是一块朽木，要教我可是要费一番功夫的。”穆曦月将手抽了出来，反客为主，环上他的脖子，轻轻哼了一声，笑道。
她口中这样说着，思绪却飘回了从前。
以前尤禹之也曾这样放出豪言壮语，誓要将她调|教成当代音律大家。那时穆曦月尚未对他抱有特殊的感情，也未与他结为道侣，只是贪图他那一身充沛的精气，以及对方愿意主动教她读书识字。
至于学习音律什么的，就当做是调剂生活的情|趣。
投其所好，博取他人欢心的伎俩，她最拿手了。
每每她撒个娇，说自己手疼，便赖在尤禹之怀里，躲一躲懒。对方也任由她耍赖，从不苛责。
那时他也说：“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是缱绻缠绵的情意。
穆曦月瞧在眼里，却总觉得他的眼睛并不是看她，而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人。
她从来都不信什么一见钟情，那不过是见色起意。她可不认为自己历经沧桑的容貌，能让一个长老动心。
她本不关心尤禹之是在透过她看谁，但是时间久了，难免会好奇。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尤禹之念念不忘。
她曾试探着问过尤禹之，是否认识与她长得很相像的人。结果对方却摇了摇头，反问她信不信前世今生。
世人追求修仙长生，而她自己也踏上了这条路，在下山降妖除魔的时候也曾见过地府的人办事。她信这世上有鬼神，也信人有前世今生。
只是，传说魂魄坠入地府，投胎转世的时候，是要喝下孟婆汤的，汤药下肚，前尘皆忘。
没人会记得自己的前世，所以她并不信尤禹之的这套说辞，只当他是欲盖弥彰。
“我找了你很久，终是让我找到你了。”尤禹之在她耳边这样说的，带着万般柔情，“我看着的人一直都是你。”
随后，尤禹之向她解释了“魂契”这个完全陌生的概念。心意相通的情人一起潜心修炼一百年，便可在对方的魂魄上留下痕迹，结成契约。这个契约可以穿越生死，即便是饮下孟婆汤，主动结成契约的人会记得前世所有的事情，也能凭借着契约，在下一世找到自己的爱人。
不过这个契约是单方面的，所以一般只有一个人会记得，而另一个人则会忘记。
“魂契”听起来可真是美好的东西，可这番解释落在穆曦月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另外一个含义，她只觉得屈辱，顺便掐灭了心底燃起的火苗。
所以在尤禹之抱住她时，被她默默地推开了。
“可那终究不是我，至少不是现在的我。”
能让他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动心的人，想必不会像她一样，是个诗书礼仪皆废的文盲。就算那个人是她的前世又如何？饮下孟婆汤，重新开始人生之后，她便是另外一个人。
这样说开了也好，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说起来，她应该感到轻松才是。既然尤禹之爱的是其他人，那么离开他的时候，她就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毕竟大家都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本该是这样的。
可她还是觉得很难过，她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并未对这个人动心，那些好感不过是因为那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产生的感激之情。
从不是什么爱。
这个人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出现，耐心地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弹琴，教她礼仪，带她看遍大好河山，在她耳边诉说着绵绵情话。
她真的不曾动心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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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尤禹之扳过正在发呆的穆曦月，在她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穆曦月收回发散出去的思绪，将视线落在略有些不满地道侣身上，笑了笑，说：“在想，你到底爱谁。”
闻言，尤禹之只觉得奇怪，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你啊，曦月。”
“那就好。”
真希望你永远不要想起来。
穆曦月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