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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六回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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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行
第六回
之二
当葛聂回来,把断剑丢到地板上时,久候多时的原不信傻了眼。他和罗斌对着那断成两截的金属物端详了又端详,原不信暴跳而起,指着葛聂鼻子大喝:“蠢东西!如今可怎么办?!”
葛聂只是摇摇头,在沙发上坐下,盯着闪耀不定的电视银屏不说话。
“师、师傅,究竟发生了什么?”罗斌问。
葛聂顶着一符冷到极点的神情,迟疑了片刻,把他刚刚的遭遇讲述了一遍。
“怎么,你遇到他?”
原不信张大一双怀疑的眼睛,“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叫我?”
“来不及。而且,我不知你在此。”
原不信冷笑。
罗斌看着他们俩,根本无从插话。直至两人都不开口,他才说:“现在要、要做什么?”他有点跃跃欲试。
“闭嘴!”
给原不信斥一声,罗斌只好闭嘴。葛聂却问原不信,依旧是冷淡的模样:“你如何到此?如意珠可得手?”
“还不是追着那条泥鳅!谁想到你也在这种鬼地方?如意珠嘛!眼下正在老子肚里!”原不信拍拍腹肌结实的肚子。
葛聂道:“这就好,我们寻到蛇王便可离开,一并除掉它。”
原不信讥讽一笑:“剑都断了,还说大话!”
葛聂悠哉似地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枕着双手,展开他修长的身体。他朝着原不信露出个难得一见的微笑:“还有黑龙。”
这时候,葛聂那条断臂悄无声息地爬到了原不信的肩头,吓了他一跳。随即,他笑了,掂量着断臂反复打量一番,与葛聂道:“若是没了老子,你可怎么办!”他咬破手指,在断臂的截面上涂了些血,替葛聂接上了胳膊。
罗斌从旁看得出了神,简直不敢相信连外科医生都棘手的手术,在原不信手里竟会如此轻松,而且不留疤痕。要是人人都有这么神奇的血液,他想,要医生还干什么?
这一夜,三个人挤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谁也没再多说一句。
翌日,罗斌一睁开眼,便见天阴沉沉地。他联想到那日的遭遇,打了个冷战,赶紧摇醒原不信。
“做什么!”
原不信迷迷糊糊地给了罗斌一巴掌。
罗斌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捂着脸指指窗外。
葛聂就倚在窗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灰蒙蒙的天。他的脸在灰色映衬下,越发显得青白无血色。他忽然淡淡说了句:“它来了。”
“谁?”罗斌问。
话音才落,葛聂纵身飞出了窗户。原不信大叫一声“不妙”,也跟着飞出去。罗斌追到窗口,正要跟上,一见楼下空荡荡、硬邦邦的街道,又缩回了脖子。
头顶的天依着那日的样子起了变化。
罗斌抬头看着,只见云里若隐若现一跳赤黑相间的的大蛇,正是那那晚要袭击他的那条。他赶紧趴下,躲到窗根底下,双手抱住头。
原不信与葛聂站在对面的大厦顶上,罗斌不知他们怎么上去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见他们在那里了。
只见原不信飞身一跃,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闪电中凸现出原不信龙的身影。
墨色的龙扭曲着身体,与蛇于天际纠缠着,不时隐入云端。时而有风呼啦啦作响,时而有雨、烟降下,最后是连着数道的闪电,喀喇喇摇拽了穹宇。
天地间顿时陷入死寂。
几节带着鳞片的、红黑相间肉块,甩着绿色的血水、冒着焦烟,自云间陨坠。
“死、死了吗?”罗斌苍白着脸问,仍是抱着脑袋。
没有谁回答他,他四下望了望,这时才发现角落里那把断剑不见了。他吃惊地从窗户望出去,看到剑正被葛聂握在手中。葛聂与龙型的原不信低语了些什么——罗斌没听清;葛聂把手中的两块金属抛向了空中。
就在那些肉块坠落到与断剑相同的位置时,黑龙突然朝它们喷出一束火焰。肉块与断剑像被那束火焰拉扯着,停在了半空。片刻之后,它们开始于火中相交相融,逐渐成了一体,成为一个新的形体——是一把剑,像游动的蛇的形状;蛇身是剑身,蛇尾是剑尖,蛇头是剑柄的头,一对翠绿的宝石潜在蛇眼的位置,在烈焰中闪闪发亮。剑于火中成型,于黑龙降下的冷雨里变得坚不可摧。
嘶嘶的浓烟过后,蛇形剑照亮了灰蒙蒙的天。葛聂握住它,只一挥,伴随着滑过耳际的尖啸的风声,乌云散开了。
这是个晴朗的早晨,街上稀稀疏疏有了些行人。
罗斌爬起身,还没从惊愕种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砸响了他家的房门。他慌慌张张爬到门口,开了门。葛聂与原不信走了进来。
罗斌又飞奔回窗边看看。的确!对面大厦上那两个家伙不见了。他困扰地问了葛聂一声:“你们怎么回来的?”
“当然是走回来!蠢材!”原不信回答,随手把一个粗布朝绕着的长条幢东西丢给罗斌。
那东西很沉,罗斌没接稳,双手掉到了地面上。他坐到地上,急忙展开来看,原来是那柄蛇形剑。
“给你啦,小子。”原不信很不情愿地说。
“给我?为什么?”
“因为你也是伏魔人。”葛聂说,“还有,你必须送我们回去。”
“我?”罗斌有点受宠若惊,“可要怎么做?”
葛聂看了原不信一眼,原不信便很不耐烦地对罗斌说了一大通。
罗斌一一记住,跑到窗边,把剑伸向窗外,对着空无一物的半空化了一下,那地方便裂开一道口子,口子两旁的景物随之扭曲了形状,就像在布上撕裂开的一条口子。
葛聂最后看了罗斌一眼,只留下句“好自为之”,既飞身跃入那道口子。原不信嬉笑着对罗斌说了声“,后会有期”,还叫他用手上的剑好好伏魔,也跃进了口子。
口子慢慢愈合,仿佛空气不曾裂开。
罗斌还尤在梦里。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感觉到手上沉甸甸的分量,看见手里闪闪发光的金属物,才糊里糊涂里从这匆匆一梦中醒来。
他以为,这是他最后一次与葛聂和原不信相见,今生再无可能,直至过了许多年后,几十年飞逝,他头发都花白了。
有一天,他到幼儿园接小孙子,于街上无意间碰撞到两个年轻人的身体。他说了声对不起,对方却都没有回应,就那么匆匆走了。
他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两个年轻人都留着长发,一个金棕皮肤,一个苍白皮肤,都穿着与他同时代的衣服;他们的容貌,正与他记忆中那两个人的一模一样。
而苍白皮肤那人身背着一个长长的条状东西,纵然那用粗布紧紧缠裹着,罗斌还是知道,那一定是一柄伏魔剑。
因此,他怀有深意地笑了,对自己说:“果然是‘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