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爱人》高温上火

3、第一章 02

　　篮球赛如期举行。
　　据万伊了解，他出没的地方通常在篮球场，可万伊后来训练的这十几天，一次没碰见他。
　　万伊和队友站在体育馆门口等待开门，她们来得早，其余参赛学部还没来。门口正对着学校栅栏，外面是宽阔的柏油马路。万伊正想栅栏两旁栽的树叫什么，一偏头，看见辛梓琛。
　　他手上拎着进馆需穿的运动鞋，身上穿短袖短裤袜子配凉拖，休闲且随性，是万伊熟悉的装扮。不知名的树木随风起舞，万伊想起泰戈尔的诗句——你静静地居住在我的心里，如同满月居于夜空。
　　万伊望着他，她以为，她的任务就是从茫茫人海中先迈出一步，让他看见，接下来就全靠他了。可当他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时，她竟也妥协了，想着上前一步，再上前一步——再见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他朝体育馆门口走来，学长适时地叫他的名字。队员们大多知道万伊喜欢他，大家都冲他笑，他也笑，他一笑，万伊心底的花儿就开了。
　　比赛开始前，辛梓琛从1号场地绕到3号场地，一路过去上个厕所又出来，站在3号场地边和万伊的直系学长搭话。陶陶怂恿她过去，万伊扭扭捏捏却也过去了，她笑：“Hello！”
　　辛梓琛笑着回她一句哈喽，他问：“你们和谁打啊？”
　　“食品学部。”万伊停顿一下，“你们呢？”
　　“计算机。”
　　学长在一旁开玩笑：“要不要赌女篮这边谁赢？”
　　他摇头：“不赌……我不赌。”辛梓琛的脸颊两侧泛红，像睡多了压红的。万伊想着他每次来体育馆的懒散模样，心下不禁好笑。
　　有人叫他，他应了一声，走之前告诉万伊：“加油。”
　　“你也是。”
　　他不赌是正确的，万伊所在队伍输了。
　　女篮比赛结束，万伊想留下看他打比赛，或许可以送瓶水？略一低眸，场边一提一提的水，哪里需要她送？
　　况且，她没有身份，为了不让他面对别人八卦的追问，她掉头走掉了。
　　辛梓琛：“……”

　　校园里歌声阵阵，广播中有舒缓女声播报情感文章，万伊怂恿陶陶：“你想去超市买东西吗？”
　　“我想吃冰激淋！”陶陶高声吆喝。
　　两人结伴走出宿舍。
　　万伊坦白：“其实我是出来碰运气，偶遇辛梓琛。”
　　陶陶瞥她一眼：“那就祝你好运咯！”
　　话说着，路过十字路口，左侧是三公寓，外壁上粉刷了淡淡的橙。男女混寝，万伊暗地里纠结里面到底是何种布局，抬头一看，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万伊定睛一看，随即用手衬碰碰陶陶：“你看！是他！”
　　“好像真是……”陶陶的话落到地上，身旁的人已蹿出去。
　　万伊猛一闪到辛梓琛面前站立，他止住脚步，讲电话的声音停止一瞬。
　　女孩已开口：“你染头发啦？”
　　辛梓琛懵懵地点头，不经意间换了只手拿电话。
　　女孩眼里的雀跃星光比路灯明亮，以为她下一秒要扑过来，却只是顿了顿脚步，朝他挥手：“拜拜。”
　　她赶在辛梓琛绕过她之前撤离，从天而降的光线洒落到地面。
　　走出一两步，挂断电话，辛梓琛回头看一眼。万伊过肩的棕黄色头发垂顺地披散在她背后，随着女孩走路的姿态一荡一荡。
　　这头万伊正沾沾自喜：“是不是纯粹的偶遇，没有丝毫策划的痕迹！”
　　陶陶：“是啊，说想见他，你就见着他了。”
　　直达超市，陶陶逛冰柜，万伊在文具架之间穿梭，手机震动一声：“你干吗去呀？”
　　万伊看看正挑选物品的陶陶，推脱：“陪朋友买点东西。”
　　“陪我说会儿话啊？”
　　本身没有购物的打算，见陶陶选好零食，正排队，她自觉站到人身旁：“好啊，你在哪？”
　　“篮球场。”
　　到超市门口，万伊道：“辛梓琛给我发消息，让我陪他说会儿话。”
　　“他在哪？”
　　“篮球场。”
　　正在她们对面，陶陶道：“那我是等你，还是先走？”
　　“等等我吧。”
　　话完，万伊走进球场，辛梓琛从场上退到一边，从地上的衣服兜里掏出一盒烟。他靠在框架上，万伊两手空空，他看到球场门口：“你和谁一起？”
　　“我室友。”
　　“噢。”烟在他手指间明明灭灭，短暂的沉默后，他道：“那你回去吧。”
　　“那我走了啊？”万伊询问道，欲言又止。
　　辛梓琛点头：“拜拜。”他在场边坐了下来。
　　万伊转身，陶陶正蹲在花坛边，把黑椰壳吃得津津有味。见万伊出来，她诧异：“这就完了？”
　　万伊瞅她：“你刚就在这里啊？”
　　“不然？”陶陶站起身，“你让我等你。”
　　“走吧。”
　　万伊侧眸看，辛梓琛的视线恰好能把这里看得清清楚楚。
　　刚走进寝室，辛梓琛的消息：“到寝室了吗？”
　　“到了。”
　　“还想让你陪我走走呢。”
　　“……”万伊腹诽，让她陪的人是他，让她走的人也是他。她把脱掉的外套穿上，“那我现在来找你？”
　　“嗯呢。”
　　校园里飘荡着浓烈的音乐声，路过十字路口，旁边的道上有人对着话筒唱歌，在他们对面是静坐观看的男孩女孩。视线往稍远的地方投放，有人在玩滑板。
　　树木低矮，排排罗列在道路两侧，台阶下是水泥路，台阶上是砖红色的地板。万伊跨上一步台阶，沿着砖红色的地板步步走向她的心上人。
　　篮球场的大灯打在空中，他已不在，万伊退出来，站在道边一个路灯下：“我到了，你在哪儿呢？”
　　“刚回了躺寝室。马上。”
　　宿舍门口有人投来打量的目光，万伊注目看向他出来的那道门，不一会人，一道身影逆光而来，走近：“去田径场吧。”
　　“好。”
　　万伊双手环胸，低头走在辛梓琛身侧。心脏在胸腔里欢呼，她离他终于近了一点。
　　一群男生擦身而过，万伊余光瞟见熟悉的侧脸，是她的同班同学罗襄楚？
　　辛梓琛嗓音低沉：“你家那边现在是不是夏天了？”
　　万伊想了想，四月末：“不算夏天，但肯定风没这边大。”像是为应证她所说，一阵风刮过，万伊的头发在空中飞扬。
　　“吃得惯这边的食物吗？”
　　“还挺习惯的。”
　　“吃过锅包肉吗？”
　　“锅包肉很好吃。”万伊嘴角牵出一抹笑，“不过西红柿炒鸡蛋，为什么要放糖？”
　　“你们那不放糖是吧？”
　　“对呀。”
　　“放辣？”
　　闻言，万伊不可思议地抬头，发觉他眼里笑意深深，在逗她。万伊：“……”
　　她和他走在体育馆与田径场之间的偏僻小径上，任夜色和晚风放肆地渲染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辛梓琛：“你是平时就话少，还是跟我在一起话少？”
　　万伊拢了拢被风吹开的衣襟：“我平时话就不多。”
　　说话间，已走到足球场上的草坪。辛梓琛席地而坐：“坐会儿吧。”
　　万伊在他旁边盘腿坐下。
　　“你洗澡了？”
　　“对呀。”
　　“我说你怎么这么香。”
　　万伊笑笑。
　　旁边有情侣在讲话，声音在空旷的草地上也变得空旷悠远起来，辛梓琛又道：“这是你们那儿的方言？”
　　“不是。”
　　情侣在辛梓琛侧后方，他扭头去看，半晌，回头凝视万伊：“他俩肯定处不长？”
　　“为什么？”
　　“学校里的恋情，一出社会就分开了。”
　　“那可不一定。”
　　辛梓琛移开的目光又挪回来，含了笑意：“有些人的感情没那么脆弱？”
　　万伊思考一秒，不知如何作答，索性沉默。
　　“你平常去图书馆吗？”
　　“去啊。”
　　“去学习？”
　　“去看小说。”
　　“我在图书馆兼职。”
　　“噢，你们平常干些什么啊？”
　　“整理书架，整理被人借走又还回来的书。”此时图书馆里灯火通明，白色耀眼的光芒隔着人工湖，隔着几行道路和树木，兀自明亮在校园的正西方。
　　辛梓琛和万伊对其遥遥相望，他道：“你喜欢看书吗？”
　　“喜欢啊。”
　　“最近在看什么书？”
　　“弗洛伊德的《性学三论》。”
　　“什么书？”辛梓琛饶有兴致地回过头。
　　“《性学三论》。”万伊摸摸鼻尖，不好意思地轻笑。
　　“回头给我也看看呗。”
　　“好呀！”
　　辛梓琛叹口气，站起身：“这里什么时候装上路灯了，整这么明亮，让人怎么处对象？”
　　万伊跟上，在他身旁但笑不语。
　　路过草地中央，一群男生惬意地躺成一个圈，天空中有零散的星星，月亮害羞地躲在云层后。辛梓琛低头瞧了瞧，从他们旁边走过时，漫不经心地踢了踢其中一人枕在脑袋后方的手衬：“赏月呢？”
　　“赏月呢！”
　　堪堪交错而过，未作深谈。待离得远一点，万伊问：“你同学？”
　　“不是同学，但是认识。”
　　“噢。”
　　出了田径场，辛梓琛跟万伊作别：“你自己回去行吗，我今天有点累。”
　　“好。”万伊朝他挥挥手。
　　他从公寓之间穿过去，一排建筑隔在他和万伊之间，两人在两条道上平行向前。
　　逛完超市的人三三两两地往寝室走，万伊混合在人群中，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明明可以再同行一段路，他又不绕路。但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