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结束》一粒海沙

2、第二章（修排版）

　　快乐是时间的加速器。
　　匆匆之间，艾林已经12岁。
　　两年的时间，让艾林成了祁飞嘴里的跟屁虫，也让祁飞成了艾林心中的擎天柱。
　　这一年，孤儿院接到了一批意外的捐款。
　　不仅解决了孤儿院的生存问题，也让院长决定让一些适龄的孩子走出去上学。
　　毕竟，院里的师资力量太有限。
　　艾林很高兴。因为他可以和祁飞一起上学了。
　　一个学校，他在小学部，祁飞在高中部。
　　但没多久，那种高兴便成了郁闷。
　　他们可以一起上学，却无法一起回家。因为祁飞在高中，学业重了，放学很晚。
　　但对于艾林来说，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放学后，跟祁飞一起走在路上聊着学校里的趣事。
　　“哥，我想等你一起回去。”
　　这句话如果在两年前，他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但现在他已经大了，渐渐向少年过渡，这样让他觉得特腻歪的话他说不出口。
　　于是，他想了一个只有十岁孩子才会想出的法子。
　　他开始挑畔，招惹别人在放学后堵着他打。
　　一开始，他也还手，却发现这种方法并不能引起祁飞的注意。
　　然后，他不再还手，任由一帮子人打他。
　　终于，有一天，祁飞在校门口看到了他被群殴的一幕。
　　祁飞举着棒子将一群人赶走。
　　看着他嘴角的鲜血，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笨蛋，怎么不还手。”
　　艾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朝地上狠啐了一口血水。
　　祁飞摇着头蹲下，用白帕在他被打裂的嘴角轻轻擦拭。
　　“嘶……”艾林痛的抽着气。
　　“痛吗？”祁飞紧张的问。
　　“不痛。”艾林嘴硬的说，双手却握成了拳。
　　怎么可能会不痛，但也很甜。
　　因为那是来自自己喜欢的人的关怀。
　　“你活该。”祁飞突然站起来，“怎么不告诉我。”
　　“你哪有时间管我……”
　　“我抽你。”祁飞瞪着眼作势伸出巴掌，“以后放学，等我。我们一起走。我看哪个王八蛋敢动你。”
　　艾林心里忽然像开了花般高兴起来。
　　“要你管。”他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拎起书包，扛在背后，低着头从祁飞身边走过。
　　“哎，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祁飞追上去，抬脚就踹。
　　艾林向前跑着躲开。
　　“你还敢躲！给我站住！”
　　“谁不跑谁才是笨蛋。”
　　“你就是笨蛋。”
　　那天的事，在艾林的记忆里又多了两样时常想起的事物。
　　一双黑烁烁关切的目光和喷薄在他下巴上的灼热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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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祁飞带着艾林偷偷进了高中部教学楼。
　　传达室的大爷听着收音机里的京剧打着盹。
　　教学楼里很安静，学生已经走光了。
　　一阵悠扬的音乐从教学楼的深处传来。
　　“哥，你听，钢琴啊。”艾林小声说。
　　祁飞好奇的看着他。
　　“我妈以前经常弹琴给我听。”艾林解释着。
　　“看看去。”
　　两个人顺着琴声一直上到六楼。
　　终于在长廊尽头的音乐教室门口，他们停住了脚步。
　　扒着走廊的窗台，两个脑袋慢慢抬起，冲着音乐室张望。
　　柔和的灯光下，一个身穿白衣长发披肩的纤细女孩坐在钢琴旁边，琴键随着她的拨弄奏出优美的音符。
　　伴着外面绵绵的雨声，祁飞觉得这是他一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音乐。
　　“好听。”祁飞带着陶醉。
　　“这有什么，我妈比她弹得好多了。”艾林撇着嘴，“哥，走吧。没意思。”
　　“嘘。”祁飞将下巴忤在手臂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里面。
　　艾林看着他，祁飞脸上的那种专注，是他从未见过的。
　　虽然只十二岁，但他知道，里面的那个人吸引住了他的哥哥。他的心中竟不由的泛起一丝不快。
　　“走啦。”他大声的喊着。
　　屋里的音乐嘎然而止。
　　“谁在外面。”柔柔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女孩起身朝门口走来。
　　“臭小子。”祁飞朝艾林的后脑轻拍了一下。揪着他来到门口。
　　他看着那女孩。
　　白晳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像一潭平静的池水，泛着纯挚的光。
　　她静静的看着他，仿佛看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
　　“你弹的很好听。”他轻声说着，似乎怕再大点声会惊到她。
　　“谢谢。”
　　“能告诉我名字吗？”
　　“FEEL ME.”
　　“啊？”祁飞没明白。
　　艾林在一旁不耐烦的插嘴，“我哥是问你的名字，不是曲子的。”
　　“噢，”女孩恍然，脸上染上一片红润，“我叫安琪。”
　　“我叫……”
　　“祁飞。”女孩柔声说出他的名字。
　　“你认识我？”
　　女孩脸上的红润更加明显，眼波却如水般清澈，“这个学校不认识你的人好像不多。”
　　祁飞拉着自己的耳垂，不好意思的笑了。他紧张时总喜欢这样。
　　女孩也在笑，一种羞涩的，恬静的笑容。
　　艾林看着两个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快。
　　“哥。”他捅捅祁飞，“走不走啊。”
　　“这是我弟。”祁飞一把将艾林揪到安琪面前。
　　女孩看着艾林，“你弟弟很可爱。”
　　“可爱？我又不是女生！”艾林没好气的嘟囔。
　　祁飞伸着拳比划着，“没礼貌。”
　　“你不走，我走！”艾林挣脱开祁飞，独自向楼梯口冲去。
　　“等等，小子。”祁飞冲着安琪点点头，追着艾林。
　　安琪看着消失在楼梯口的两人，温柔的笑容一直挂在她那姣好的面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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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林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走在海滩。
　　自从那天起，祁飞的世界里就多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安琪，校长女儿。
　　温柔善良的安琪，多才多艺的安琪。
　　在艾林眼中没胸部没屁股的马杆儿。
　　但艾林心里很清楚安琪对于祁飞的特别。
　　在她之前，祁飞对女孩子总是不屑一顾的，无论多漂亮多热情，他都会看作透明。
　　艾林很不安，尽管十二岁的他还不太清楚这不安的原因。
　　海边阵阵笑声传入他的耳中。
　　他猛的收住脚步，那是祁飞和安琪。
　　“这个不行，太大，找个小的来。”
　　“噢。”
　　“不是这么串的，不结实。”
　　“知道了。”
　　两个人的笑语伴着海潮袭向他。
　　他向那笑声看去，沙滩上两个人头碰着头的坐着，手中不知道在弄着什么东西……
　　那一刻，艾林的心忽然刺痛了一下，他很受伤。
　　这是他的静土，为什么连这点空间也要让她霸占。
　　艾林一步步的后退，猛的转身捂着耳朵跑开。
　　“我讨厌你，安琪！讨厌……讨厌……讨厌！讨厌一辈子。我希望你死掉！”
　　他在心中怨恨的诅咒着，而海边的笑语却像鬼魅般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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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林又没回来吃晚饭。
　　祁飞揣了两个包子向海滩走去。
　　他知道那是艾林唯一会呆的地方。
　　被夕阳映红的沙滩上，艾林躺在那一动不动。
　　“小子，不饿吗？”祁飞用脚踢踢他，将包子放在他的胸前。自己在他身边躺下。
　　两个人静静的躺着，闻着海风，听着海潮。一如他们以前。
　　“嗒……嘀……”祁飞轻轻的哼着曲子，艾林听出那是安琪弹的那首FEEL ME.
　　他侧转头看向祁飞。
　　宽宽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厚实的嘴唇还有那如刀削的面颊轮廓。
　　他忽然发现原来他的哥哥是一个长相相当不错的男人。
　　毫无预警的一片小小的涟漪在艾林心中泛起。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脸也开始发烧。
　　他急忙转开头，看向天空。试图平复那莫名的心浮气躁。
　　“哥，”他轻声问，“你喜欢她，对吗？”
　　“谁？”祁飞闭着眼问。
　　“你知道我说谁。”
　　“小屁孩一个知道什么是喜欢。”
　　“我不是孩子了。你就是喜欢。我看得出。”
　　祁飞睁开眼看向他，笑着，“切，胡子还没长出来呢。不是孩子？”
　　“哥，”过了良久，艾林又开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有喜欢的人了？”祁飞眼中带着戏谑。
　　“不知道，所以才想知道。”
　　祁飞看向天空，看着在他们头顶盘旋的海鸥思索着，“快乐，你会时刻想让她快乐。她高兴你也跟着高兴，她难过你比她更伤心。只要她快乐我也就快乐。”
　　“这就是喜欢？”
　　祁飞忽然支着胳膊靠近艾林，“小子，喜欢上谁了，跟我说说。”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黑亮的眼眸，那种悸动再次袭向艾林。
　　他推开祁飞爬起来，“谁要告诉你。”
　　拍着身上的沙子，他自顾自的走着。
　　“小子。”身后的祁飞喊着他，“生日快乐！”
　　艾林惊讶的回头，看着祁飞，以及他手里那一串叮当作响的贝壳串。
　　“你……怎么知道。”艾林的眼中充满惊喜。
　　“我是你哥。笨蛋。喜欢吗？”祁飞扬扬手中的贝壳，那串东西在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艾林将贝壳拿到手中，仔细的端详着。
　　喜欢，当然喜欢。因为这是你送的，给我的第一件生日礼物。
　　他心里想着，嘴上却说，“哥，这是什么啊？”
　　“风铃啊。笨蛋。”
　　“风铃？哥，你工艺课都翘掉了吧。”
　　“不要拉倒。”祁飞伸手去抢，“这可费了我整整一个下午。”
　　“要，怎么不要。”。
　　祁飞拉住他，“跟我来。”
　　“慢点，别给碰坏了。”艾林嚷着小心的将贝壳护在怀中，笨拙的跟着祁飞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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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巨大的礁石旁，祁飞停下脚步。
　　艾林气喘吁吁的跟过来。
　　“你不能慢点？”
　　“上来。”祁飞跃上礁石，伸出手。
　　“上去干嘛？”
　　“另一件生日礼物。”
　　“什么东西啊。”艾林站在礁石看着祁飞。
　　“坐下。”祁飞按着他的肩膀。
　　“看那边。”祁飞伸手指向远处的海面。将手指放入嘴中打了个口哨。
　　海面依然平静，看不出点变化。
　　“什么啊？”艾林一脸疑惑的转向祁飞。
　　“注意看。”祁飞用手将他的头扳回去。
　　“欧……”两只海豚鸣叫着从蓝色的海平面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转，又重新落入海中。
　　“海豚。哥！是海豚啊。”艾林兴奋的喊着。
　　祁飞坐到他身边，肩碰着肩。
　　“喜欢吗？”
　　“嗯！哥，你的海豚吗？”
　　“我们的。”祁飞看着他洋溢着快乐的小脸纠正着。
　　“我们的？”艾林脸上的惊喜更浓了，“教我，教我，我也要学吹口哨。”
　　他拉着祁飞叫嚷着。
　　“手这样，嘴这样，吹……”
　　“不行啊。”
　　“小笨蛋，这样，不是这样……”
　　“还不行啊……”
　　“你怎么那么笨……”
　　“是你不会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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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盘高悬，夜风吹起。海面升起薄薄的雾气，空气中透着淡淡的海腥。
　　祁飞和艾林躺在那块礁石上。
　　“哥。”艾林轻声唤着，祁飞没有回应。
　　艾林侧身看着他，眼中透着狡黠，恶作剧般的伸出两个手指。
　　指尖慢慢移近祁飞的脸庞，月光将祁飞那轮角分明的面孔染上银霜。
　　看着那张脸，下午在海滩上的那股异样再一次袭上艾林心头。他又开始心浮气躁起来。
　　“我到底是怎么了？”他问着自己。
　　手指却不可控制的去接近祁飞，碰触他那如塑像般立体的脸庞。
　　“小子，又想夹我的鼻子？小心我踹你屁股。”祁飞仍旧闭着眼睛。
　　艾林像触电般缩回手，涨红了脸，“你装睡！”
　　“我刚醒。”
　　祁飞站起身伸个懒腰。“回去了。不然又得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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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一前一后踩着软软的沙滩走着。
　　“哥。”艾林在背后轻唤祁飞。
　　“嗯。”祁飞转身看他，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今天是我生日，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对吗？”
　　“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答应。”
　　艾林低着头，踢着脚下的海石。
　　“哥，别让她来这好吗？海边的任何地方她都可以来，就这，别让她来。行吗？”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
　　祁飞愣了一下，随即摇着头笑着，“臭小子，学会圈地了。”
　　“你答应吗？”
　　“答应！”祁飞爽快的说，“可以走了吧。”
　　他转身继续前行。
　　艾林仍旧站在原地。
　　“哥，今天我很快乐。真的。谢谢你。”他顿了顿，“你……也快乐吗？”
　　祁飞倏的收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小子，我也很快乐。”
　　他回应着，不知何故声音竟带着沙哑。
　　当他再次迈步时，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已经变成了一种若有所思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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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快乐往往会被紧随而来的悲伤打败。
　　艾林此刻就是这么想的。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人的亲戚。
　　他的姨妈与姨夫。
　　他们远在国外，这次回国才听说了艾林父母的事情。
　　几经碾转，终于打听到了艾林的下落。
　　对艾林的姨妈来说，这是她妹妹留下的最后的珍宝。
　　所以，她决定收养艾林，带他去国外，让他过好的生活，受良好的教育。
　　“我不去，我死都不去。”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不是我的家人。”
　　他咆哮着冲出去，完全忽略了他姨妈与姨夫眼中的痛惜与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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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边，他的静土。
　　他静静的坐着，听着潮声，看着海鸥。
　　他吹起口哨，却不见那两只听话的海豚跃出。
　　“连你们也要抛弃我吗？”他伤心的想着，将头埋下。低声的抽涰。
　　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脖子，温暖的身体在他身旁坐下。
　　“不许哭，小子，你已经是男人了，别那么没出息。”
　　“哥。”艾林抬起泪眼，看着祁飞。“我不要走。我不要跟他们走。”
　　“他们是你家人。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他们不是，你才是我家人。我要和你呆在一起。”
　　“笨蛋，你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
　　“这里有什么不好。我就想一辈子呆这儿。”
　　“这里有什么好？”
　　“这里有你！”艾林脱口说出。
　　祁飞看着他，揉着他的头发，“小子，我不能跟一你辈子。明白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连你也要赶我走。我是你弟弟！”艾林喊着。
　　“不在一起，并不代表你不是我的弟弟。”祁飞看着他，“你仍旧是我弟弟，现在是，以后也是，一辈子都是。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知道吗！”
　　“你骗我！”强烈的被抛弃感让艾林变得任性与无理取闹，他站起身冲着祁飞大喊，“你骗我，你是因为她，对吗，因为安琪。赶走我，你就可以带她来这儿了，没人再防碍你们了！对吗？对吗？”艾林涨红脸，脖子上的青筋暴突着。
　　祁飞呆愣了两秒钟，随即叭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从他们认识，祁飞从来没动过艾林一根指头。
　　艾林捂着脸瞪着祁飞。泪水再次从眼中滑落。
　　“对，你说对了。”祁飞也在喊着，声音带着颤抖，“我是想你走，离我越远越好。因为你是个跟屁虫，我走到哪你跟到哪。烦透了！我又不是你的保姆！没有你，想干嘛就干嘛，想去哪就去哪。谈我的恋爱，过我的生活！”
　　艾林愣愣的站在那等他吼完，捂着脸的手用力擦着从眼中流出的泪水，“这是你心里话？”
　　“心里话，大实话！”祁飞胸膛起伏着。
　　艾林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我恨你。恨死你了！”他像一匹失控的野马，推开祁飞向远处跑去。
　　祁飞下意识抬腿去追，但两步之后他又停下了。
　　也许这是最好的方法，让艾林离开这里的最好方法：恨他。
　　他转向大海，发泄般的踹着海滩的沙地，任由溅起的沙子像子弹一样崩到自己的脸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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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艾林同意跟他的姨妈走了，所以出院手续也办得相当的快。
　　第二天一早，他的姨妈就来接他。
　　提着行李，艾林一步三回头。
　　“哥，你出来啊。让我再见你一面。”他四周寻找着，许多院里的孩子出来送他，却始终没见到祁飞的身影。
　　“哥，你在哪。”艾林心里喊着，眼睛竟又开始湿润，他使劲的眨着，让泪水快速在眼哐中消散，“不能哭，我哥不喜欢我哭。”
　　“艾林，走吧。”他的姨妈在车旁温柔的催促。
　　艾林闷着头坐进车里，“哥不会来，他生我气，因为我说的那些过分的话。”他伤心的想。
　　汽车缓缓的驶出院门，艾林终始跪在车座上，看着孤儿院，看着它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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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飞站在院中一个小小的角落，看着上车远去的艾林。
　　“好好照顾自己，小子！”
　　他心里祝福着，却发现自己脸上湿漉漉。
　　他伸手将从自己眼中滴落出来的泪水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