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你太美》音勿

3、第 3 章

　　陆风端起桌上的茶盅，眉目微凝，非常顺手道：“凉了，去沏壶新的来。”

　　门童听言正欲接手，被范蔚彤拦住，厉色道：“你算哪根葱，我师父的位子你也敢坐？给姑奶奶起开！”

　　陆风眉毛微挑，道：“这位子我为何坐不得？我偏要坐，你又能奈我何？”他说着一只脚踏在了座椅上，蹭上了一滩泥巴。

　　他身后那几个弟子狗仗人势，喝道：“大胆刁女，竟敢同我师兄这样说话。我师兄如今是玄武门若虚长老门下最得意弟子，不久即突破金丹巅峰，造化元婴，届时自成一派，需要物色院所，我们师兄看中了这清月峰，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分，别不知好歹！”

　　范蔚彤道：“我呸！我清月门再不济也是师祖亲封派门，自持身份不争不抢，是给你们长老留三分薄面，你们真蹬鼻子上脸了，区区一个弟子也敢觊觎这清月门。”

　　陆风冷笑了一声，“若不是师祖偏爱，你以为忘尘真能当上这清月门长老？”

　　颜若从门外经过，听了争执声，连忙跑了进来，双目怒视带着些稚气道：“你是何人，不许直呼我师父名讳！”

　　陆风见着这少女面若桃瓣，秀色可餐，怔了半刻，起身走到她跟前，兴致盎然道：“你就是忘尘的关门弟子？我竟从未见过。”说着伸出手去似乎是要轻薄她的脸，被范蔚彤猛地一巴掌拍开，道：“陆风，给我放尊重点，清月门不是玄武门，要撒野也不看看地方！”

　　范蔚彤说着将颜若护在了身后，对她低声道：“你来干什么？回房去，这里交给师姐就行。”

　　陆风也不恼，意味深长地觑了眼颜若，道：“放心，整个清月门迟早都是我的。”他说着左右环视了一圈，此处和别的门派相比，甚是简陋了些。

　　不少门派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爱将所收集的法器古董陈列大堂，青铜、鎏金与琉璃华彩交相辉映，金碧辉煌，看着无比气派。若不是怕被偷，巴不得将整座法器库都搬到前堂来。

　　而清月门大堂之内陈设简约雅致，没有法器物件，竹简书籍倒是放了不少。堂内匾额高悬写着“暑往寒来”，往下挂着一副冬雪寒梅图，四下里摆了几瓶红梅，葫芦形的熏炉逸出几缕青烟飘飘荡荡，乍一看倒不像修仙之门，这里的主人就如真仙那般志趣高雅，不食烟火。

　　陆风看着还算满意，道：“虽然简陋了些，但地方还算宽敞，勉强凑合。哦对了，你们这洗仙池我从未去过，来都来了，不如趁此机会带我去看看，你说好不好啊，小师妹？”

　　颜若心念着洗仙池那个白衣少年，暗暗抓紧了范蔚彤的袖子，有些紧张道：“你不许去！”

　　陆风笑道：“为什么？”

　　颜若有些慌张，但态度强硬得很，双眉一皱，凶道：“师父说了，非我门弟子不得入洗仙池！”她模仿师姐发怒的样子看起来相当笨拙。

　　在陆风看来，外表软软弱弱的颜若生气的样子像极了那毛茸茸的小奶猫，碰她时会反抗，殊不知越是张牙舞爪越是可爱，就越难让人停下手来。

　　他虽说看不起这清月门，但洗仙池却是师祖亲封的仙灵派禁地，他不敢以身试法，只想着逗逗颜若罢了，果然让他得逞了。他慢慢逼近了颜若，压低了声音道：“若我偏要去呢？”

　　一道银光划过，范蔚彤拔剑出鞘横在身前，道：“陆风，你再走近一步，休怪我不讲情面。”话音落下，陆风身后弟子也哗哗拔剑出鞘了。

　　陆风抬手示意，他们便停了动作。此时清月门在堂内只有她两个女子，用这些子弟来威慑她们倒显得不够体面，也没必要，凭他一人已是绰绰有余了。

　　陆风毫无顾忌地又向前走了两步，范蔚彤骂道：“无耻小人，看剑！”说罢提剑朝陆风刺去，陆风稍一晃身便躲过了。

　　范蔚彤又提剑回身一拨，被陆风双指一捻夹住了剑身，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将这剑折断，但他并没这个打算，只是将剑改送了方向，回手一掌打中范蔚彤左肩，她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自始至终，陆风只用了一只手，脚连半寸也未挪动。“清月门四弟子？不堪一击。”他嘴角一勾就朝颜若走去了。

　　范蔚彤捂着左肩，面色痛苦道：“颜若快跑，去叫段师兄来！”

　　“哦！”颜若有些担忧地看了眼范蔚彤，立刻朝门外跑去，被陆风一个瞬行至眼前拦住去路。

　　陆风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小脸看，才一抬手，只听颜若喊了一声：“坏蛋！”说着把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小石子砸在他脑门上。
　　陆风的脑门顿时鼓起了一个小包。

　　陆风早看出她毫无修为，没有设防，一时大意才被她得逞。他和妖兽/交手时都没怎么受伤，此刻竟栽在一个丫头手上，于是乎对颜若更感兴趣了。
　　此刻他看着颜若气得红扑扑的小脸，笑得越发猖狂了。

　　陆风正想上手，此时门外传来邓文轩的声音，道：“陆师兄大驾光临，若有招待不周，望海涵。”

　　邓文轩进来时双眉微蹙，剑骨清风，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颇有几分当家人的风范，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带来的一股浓郁的茅房味。
　　陆风掩过鼻子，有些反胃。

　　竹子焦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身上的围裙还没来得及卸下，见范蔚彤受伤，连忙把颜若护在身后。颜若也趁机回去将师姐扶了起来。

　　定灵大会将近，陆风不想再生事端，因而没再出手，只是打量了眼二人，嘲讽道：“修仙之人内修道法，外修形气，你二人这狼狈样，竟连我玄武门的徒孙都不如，倒是可笑得很呐。”

　　“改日我再登门拜访。”他说着朝颜若那儿看了一眼，带着人走了。

　　“慢着！”范蔚彤道：“回去告诉掌门，今日的定灵大会，清月门必当出席。”

　　“如此甚好。”陆风傲慢道。

　　待人走后，范蔚彤气得收了剑，狠狠瞪了眼门外，啐道：“狗仗人势的东西，颜若，为何拦着他，就该让他进洗仙池洗洗身上的肮脏气，让他体会下当个废人的滋味。”

　　颜若有些心虚道：“师父吩咐，颜若不敢忘。师姐你没事吧？”

　　范蔚彤揉了揉肩膀，道：“没事，明儿给我多摘两颗野蓝果就成。”

　　颜若想起一事道：“对了，那洗仙池洗了灵力多久可以恢复？”

　　“看个人修为吧，快则一炷香，慢则三月，修为越高深恢复得越慢。”

　　竹子焦骂道：“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但师姐，你也不至于答应他们去，师父没回来，谁去参加定灵会？靠我们几个，给那陆风塞牙缝都不够，岂不又被笑掉大牙？”

　　范蔚彤道：“连一个弟子都敢欺负到咱师父头上来了，这口气要咽到什么时候，再不去露个脸，估计是个人都要把清月门踩在脚底下了。师父走前，知道定灵大会将近，同我说了誓血日渊在他房中，那是师祖所赐长老收徒之法器，见器如人，连其他长老都要敬上三分，我将那端了去，看谁敢造次。”

　　她扫了眼两人，捂着鼻子道：“我去沐浴熏香，你们碗刷了吗？茅房扫了吗？还杵着干嘛？”

　　邓文轩和竹子焦听言立刻灰溜溜干活去了，颜若看天色戌时将近，也连忙道：“师姐，那我先去休息了。”

　　“去吧。”范蔚彤道。

　　颜若出了门，就径直朝洗仙池去了。

　　此时正值十五，天朗气清，一轮明月高悬，将大地镀上了一层银霜。

　　月下，向青舟坐在草地上调理内息。他发现虽然洗仙池将他灵力全洗，但是内息却仍在体内，只是无法调用。他天分极高，很快就摸到了调息运转的法门，便在草地上调息了整整两个时辰。

　　戌时已至，他灵力恢复仍是不足一成，心想应该是自己体内气海太广，因而需要的时间要再长些。

　　颜若偷偷到了灵境的入口，问道：“道友，你还在吗？”

　　向青舟立刻起身道：“我在。”

　　下清月峰的路上，依旧没见到几个弟子，向青舟觉得奇怪道：“怎么一路上也没见几个弟子？”

　　颜若道：“师父门下就八个弟子，三个随他下山去了，只剩下四个，还有几个门人。”

　　“难怪，”向青舟笑道，“八个弟子，那还有一个呢？”

　　颜若摇摇头，“师父从未提起过大师兄，我们也从未见过他。”

　　“这样。”向青舟迟疑了片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偷偷觑着颜若的侧颜，道：“颜若，你说我这样走了，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颜若眉头微微一皱，沉思了一会儿，道：“师姐说，如果是我的东西，就算失散天涯海角也能找回来。”她说着双眼澄澈地望着向青舟，“你会回来吗？”

　　“怎么又是你师姐说的。”向青舟一笑，“不过这话在理，所以十七年过去，让我又遇见了你。你说我们俩这算不算缘分匪浅，何时修成正果。你师姐还说什么了？”

　　颜若道：“她还说，如果一个男子油腔滑调，要离他远一点。比如……就像道友这样。”她说着故意快步走了两步甩开了向青舟。

　　向青舟着急了，追过去道：“我这不是油腔滑调，句句发自肺腑真心！不过，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把你拐到山下卖了？”

　　颜若笑了笑，回头道：“道友和灵蛇定了血契，怎么会是坏人。灵兽一族是自然灵气所孕育，纯正无邪，不会允许主人做坏事的。”

　　向青舟有些尴尬，原来他早就露馅了，那他还遮遮掩掩了半天，心想现在颜若一定觉得他很蠢。于是他把怨气发泄在了南袭身上，暗暗在腕上使劲，南袭天降大锅，默默背了下来。

　　颜若把向青舟送到了清月关，向青舟道：“就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能走。”

　　“道友，那你路上小心啊。”颜若还是有些担心，两眼水汪汪地望着他，两只指尖揪着向青舟衣服的衣角，分明还是舍不得的。

　　“舍不得我？”向青舟笑道。

　　颜若抿着嘴摇摇头。

　　“怎么还叫我道友，我有名字的。”向青舟轻轻一笑，拉过颜若的手，摊开她的掌心，用食指一笔一划认真写下了三个字。
　　颜若感觉手心痒痒的，连带着心里那块地方也痒痒的，忍不住扭动了两下，被向青舟向上的目光逮住以后，像是犯错似的羞涩地笑了笑。

　　向青舟语气温沉，又像是在认真叮嘱道：“记住了，你喜欢的人叫向青舟。”

　　向青舟……好熟悉的名字……颜若怔怔地望着他。

　　她的脸上略微有些婴儿肥，肌肤娇嫩得让向青舟很想朝着她的脸蛋狠狠揪上一把，但他是有贼心没贼胆，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自己也觉得稀奇，人人喊打喊杀，令人闻风丧胆的鬼主，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走了，快回去吧。”向青舟走得很干脆，只是在转角的地方不经意往回一瞥，那傻丫头果然还站在门关那里。

　　他此刻却是不得不走了，否则怎么赶得上仙灵派的收徒大会。

　　南袭酸溜溜道：“主人，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拐骗无知少女。”

　　向青舟立刻反对道：“什么拐骗，她本来就是我的，我拼死当着那么多正道狗的面将她抢了回来，还养了她好几年，当个菩萨一样供着，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冤不冤。”

　　南袭唏嘘了两声。

　　向青舟因没了灵力，只能徒步向仙灵派走去。他远远望见仙灵派的灯火通明，灵光盛烈，五根灵柱巍然矗立其中，其上灵光涌动，不时随着灵根的转换而变换着色彩，一片欣欣繁荣气派之象。

　　他冷峭的眼角划过了一抹鄙夷之色，双眉微凝，淡淡道：“南袭，你可想好了，你不在灵境好好待着，跟我进了那仙灵派，可就是羊入虎口，这么多只恶虎都眼巴巴盼着逮而分食，我现在自身难保，可管不了你了。”

　　南袭不以为意道：“我若是在灵境待着，是等着给你收尸吗？仙门收徒前必然是要验证你的天赋灵相，看灵根优劣。你的天赋灵相是五行灵根，他们追杀了你这么多年，你这回去可是自投罗网了，你想清楚了吗？你要去送死，我拦不住，当然得护着你。”

　　向青舟少见多怪，调侃了句：“哟，你何时如此忠心护住了？”

　　南袭有些小得意道：“那不是主人一直不给我表现的机会嘛。”

　　“没想到，你我主仆唯一相似之处，竟是在‘赴死’一事上，这种机会还是少些为妙。”向青舟说着加紧脚步朝仙灵派去了。

　　颜若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循着向青舟指尖余留的那抹温热，一笔一划地将他的笔迹描摹了一遍。想起他指尖的触感，像洗仙池的暖风一样，软绵绵的。
　　她只觉得心口扑通乱跳，那感觉就好像是捡到了一块宝贝一样，比偶然遇上深林的七彩灵鹿还要开心。她将手掌捂在胸口，甜甜地睡了过去。

　　亥时，突然一个人破门而入，骤然打断了她的梦境。

　　颜若揉揉眼睛，见一人俯在她床前，气息虚弱道：“颜若……”